正文 第十六章 飲牛池的殊死搏鬥

當庹師把洞口的樹根都清除乾淨時,他把供自己攀援而上的最後一根樹根也一道砍斷。

張幺爺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這啞巴不傻啊!做事比誰都聰明謹慎啊!」

庹師仰頭看了眼俯看著洞口的張幺爺,打手勢讓張幺爺讓開,他好上來。張幺爺就讓張子恆蹲下去,從張子恆的肩膀上下來了。

庹師就像一隻靈活的猴子般從樹洞里鑽了出來。

鑽出來的庹師也沒有閑著,他又用鍘刀賣力地砍起了鋪散在地上的樹枝,落在樹枝上的積雪在庹師的鍘刀下粒粒飛濺。

張子恆不明白庹師這是要幹什麼,朝張幺爺說:「這啞巴是不是瘋了?好像有使不完的蠻力?」

張幺爺沒好氣地說:「你才瘋了!庹師的腦瓜子比我們誰的都靈光,他是要把那個洞口用樹枝蓋住。」

張子恆哦了一聲,都看著庹師在那兒忙活。

庹師砍斷了一堆樹枝,朝張幺爺打需要幫忙的手勢。張幺爺朝張子恆說,去幫幫他,他夠不著。

張子恆和幾個愣小子一起,搭起人梯把樹枝送上樹樁,把洞口掩蓋了起來。

忙活完後,張子恆對在一旁抽葉煙的張幺爺說:「幺爺,這樣蓋住也不是辦法。這個洞終究是個後患啊,得想個周全點的辦法。」

張幺爺說:「暫時先這麼弄著。洞里的妖孽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回去我們再合計個辦法出來。不過我話先說到前頭,這個洞的事情,你們一個個回去後,就是天王老子問起,都不許給老子說半個字出去。這洞太過邪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不能再把地下的妖孽惹毛了!」

大伙兒都沖張幺爺點頭。

張幺爺又過去看喜哥,喜哥依舊睜著那雙死魚般灰白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那棵樹樁。

張幺爺嘆了口氣說:「你可不要像張子坤那樣瘋一輩子啊!你是個還沒點大蜡的人呢!」

張子恆說:「幺爺,現在就把喜哥弄回去嗎?」

張幺爺說:「弄回去吧!」

「弄回去怎麼說?」

這還真是個問題。

張幺爺搔了搔後腦勺,說:「回去就說喜哥攆蛇的時候跑得太急,被一塊石頭絆倒了,把腦門磕破了,就成這樣了。」

張子恆說:「這謊話村子裡的人會信嗎?」

張幺爺說:「不信也得信。都人心惶惶的,可不能再說些古怪的事情出去添亂了。」

於是張子恆就派了兩個愣小子扶喜哥回去,又一再囑咐回去後該怎麼說隱瞞真相的謊話。

喜哥被送出林子,張幺爺就過去和庹師打手勢。庹師正圍著掩蓋好的樹樁轉悠,似乎對這個掩蓋的洞口極不放心。

張幺爺朝庹師打著要去繼續尋找蟒蛇的手勢。

庹師看著朝他打手勢的張幺爺,射著凶光的陰陽眼看得張幺爺心裡直發毛。張幺爺罵了一句:「我日你先人!你去不去表個態啊!這麼看著老子搞卵!好像老子要害你似的。」

庹師盯著張幺爺看了一陣,然後朝張幺爺咿咿唔唔地狂打手勢,情緒似乎還很激動。張幺爺被庹師的這一通啞語給弄懵了,理不出一點頭緒。

張子恆在一旁說:「這個怪人比的什麼意思?」

張幺爺很不耐煩地說:「鬼知道啥意思!」

庹師朝張幺爺咿咿唔唔地打完一通手勢,然後把鋒利的鍘刀朝肩膀上一扛,就朝剛才巨蟒逃跑的方向走。

張幺爺朝張子恆和幾個愣小子說:「跟上。」

這回老林子里蟒蛇留下的血跡非常明顯,儘管林子的光線已經非常昏暗,看不清蟒蛇流在荊棘上的斑斑血跡,但是一路上瀰漫著血腥的氣息卻可以領著庹師和張幺爺他們順著蟒蛇逃跑的路線尋著過去。

越往前面走,張幺爺的心越是不踏實起來。

「糟了!要壞事!」張幺爺冷不丁地說。

緊跟在後面的張子恆說:「什麼要壞事?」

張幺爺說:「妖孽一定是逃到飲牛池裡去了。」

張子恆說:「我剛才就說它是朝那個方向逃了。本來是想一直追過去的,一是沒有庹師跟著,心裡沒底;二是擔心你沒有跟上來,所以就折回來了。」

張幺爺說:「真要是逃到飲牛池裡去那可就禍害了。」

張子恆說:「有那麼懸乎嗎?」

張幺爺說:「懸乎的還在後頭呢!真是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報應啊!唉!」

張子恆說:「幺爺,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村子裡誰作孽了?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啊!」

張幺爺說:「你個青屁股蛋子懂個屁!村子裡的人能作好大的孽?你還嫩呢!好多事情你根本看都看不到。」

張子恆不服氣地說:「你看得到?你是神仙?」

張幺爺說:「我把話先撂這兒了,這個事情小不了。你見過寒冬臘月下落地雷的嗎?還劈開了那麼大一棵樹!奇聞啊!」

張子恆說:「幺爺,你這麼大數歲了說話可得負責的。現在誰造謠誰倒霉。你的嘴也不該這麼松的。」

張幺爺說:「老子還不知道這些嗎?我只是在這兒說說。」

張子恆朝跟在後面的愣小子們叮囑道:「幺爺剛才說的話哪兒聽到的哪兒丟哈!別拿出去亂說。我要是知道誰出去亂說了,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張子恆惡狠狠的表態讓後面的愣小子們面面相覷。

尋著蟒蛇留下的血腥氣息,一伙人終於走出了老林子。一個三四百畝寬的橢圓形的水塘出現在了面前。

這就是飲牛池了。

飲牛池的得名幾乎已經無可考證,它的得名應該是和卧牛山捆綁在一起的,包括現在的卧牛村。

飲牛池在村東頭,池塘的北面是卧牛山,牛頭繞了一個彎,就伸在池塘里。從地理位置上分解,這個池塘被稱做飲牛池也是非常恰當的。

無論天旱還是發洪水,飲牛池的水總是保持著不涸不盈,始終清清淺淺的。這就給這個池塘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就是這麼一個水色清亮的池塘,卧牛村的人卻很少光顧,因為他們對這個池塘一直心存敬畏。說池塘里的水是神牛飲用的,誰去打攪了神牛飲水,誰的家裡就會遭瘟!

祖祖輩輩,一直心存著這種顧忌,所以這口池塘的周圍竹子樹木蘆葦都長得非常茂盛。就是池塘邊上的污泥里長的野荷蓮藕,也從來沒有誰去動過。

村子裡的人認為,夏天長起的翠綠的荷葉是神牛在飲牛池睏乏的時候歇蔭涼的,冬天裡埋在污泥里的藕是神牛過冬吃的食料。

很多時候,有了傳說才會有敬畏,有了敬畏才會有和睦共處的平衡。傳說和封建迷信不能混為一談,但在那樣的年月,概念的混淆不清已經令所有的人瘋狂和失去理智。

也許當時的張幺爺已經感覺到了這樣的瘋狂會帶來災難的後果,所以他才有了不祥的疑慮。

這飲牛池的水也是挺神奇的。夏天涼爽刺骨,冬天卻如同溫水。別的小溝小河、池塘水渠都結成了厚厚的冰,唯獨這飲牛池的池水,蒸騰著白茫茫的霧氣。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飲牛池的水面蒸騰起的白茫茫霧氣越加地濃重。霧氣懸浮在池塘的表面,使池塘顯出幾分神秘。

池塘的四周非常安靜,看不出池塘有被什麼東西打攪的痕迹。

一伙人站在霧氣瀰漫的飲牛池邊,有點迷茫了。

只有庹師圍著池塘轉起來。

池塘岸邊上的雜草長得非常雜亂茂盛,高的齊胸,矮的也可以沒膝。或許是由於池塘周圍的水汽太重的緣故,蟒蛇留下的血腥氣味在這兒神秘地消失了。

雜草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朵朵殘雪點染在上面,顯得有點蒼涼。

雜草很濕,張幺爺他們身上的衣褲已經被雜草上的雪水打濕得差不多了。

張子恆說:「怎麼看不見這東西進入池子里的痕迹?」

張幺爺用眼睛梭巡了下四周,說:「跟著庹師找找看吧。這麼大的一個東西,如果真是出了這片老林子,這個池塘應該是它唯一藏身的地方。」

張子恆聽了張幺爺的話,就吩咐跟上的愣小子們分頭圍著池塘尋找蟒蛇進入飲牛池的蛛絲馬跡。

雖然知道蟒蛇在老林子里受到了重創,但是大伙兒對這麼大的陰邪之物還是心生芥蒂,在尋找的過程中顯得小心翼翼極其謹慎。

突然,庹師矮小的身影隱沒在雜草叢裡,就像在雜草叢裡突然消失了一般。

其實大伙兒在池塘邊分頭尋找蟒蛇的過程中,眼角的餘光始終是瞄著庹師的。庹師現在儼然已經成了這夥人的精神支柱,庹師身影突然在雜草叢裡消失了,大伙兒的心裡頓時就是一驚。

張子恆是最謹慎的一個人,他立刻大聲喊道:「庹師呢?庹師怎麼不見了?」

張幺爺也一直在注意著庹師那邊的動靜,他朝張子恆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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