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斬斷禍患

就在張幺爺全神貫注地看著黑漆漆的洞底的時候,突然,有條黑影蹭地一下從洞底躥了上來,張幺爺還沒有看清黑影是什麼東西,黑影就已經躥到了面門。張幺爺大叫了一聲:「不好!」身子朝後一仰,整個人從張子恆的肩膀上摔了下去。

隨著張幺爺的喊聲,一直站在樹樁底下的愣小子們也是陡然一驚,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從樹樁的洞里躥出來的黑影已經一個縱身躥下了樹樁,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哧溜一聲躥進了旁邊的荊竹林里。

摔在地上的張幺爺來不及喊疼,朝一頭霧水的愣小子們問:「看清楚是什麼了嗎?」

愣小子們搖頭。

一個愣小子驚魂未定地說:「像一隻貓!」

另一個說:「不是,貓沒有那麼大!」

張子恆沒有看見躥出來的黑影,說:「你們看見什麼了?」

「黑影?鬼魂變的黑影!」一個愣小子用極其詭異恐懼的聲音說。

張子恆後脊樑上立刻起了一層冷汗……

摔在地上的張幺爺卻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呻吟起來,像是摔得不輕。

張子恆上去扶張幺爺,張幺爺卻朝張子恆說:「扶老子幹什麼?趕緊再叫個人上去看著點。」

張子恆吩咐幾個愣小子上來扶張幺爺,又指了個身體很壯實的愣小子給他做肉梯。

張子恆也想看一看大樹樁里究竟藏了個多大的洞。

當張子恆被人頂上去伸頭朝洞底看的時候,黑漆漆的洞底里突然又出現了兩束藍瑩瑩的光點,不是兩束,準確地說是四束。而且從洞底傳出獸類般的低吼聲,很沉悶!

張子恆的心頓時就咚咚地狂跳起來。他朝下邊的人大聲喊:「趕緊,敲!敲!敲……」

張子恆一連說了幾個敲字,而且一個字比一個字說得迫切。下面的人立刻就明白洞裡邊又發生了古怪,於是顧不上去扶張幺爺,圍上去朝著樹身就是一陣狂敲猛砍。

聽到洞頂上方砰砰砰的劇烈響聲,那兩束藍瑩瑩的神秘光點又瞬間在洞底消失了。

張子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突然,他感覺洞底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陣晃動,剛要驚呼出聲,就見兩個腦袋從洞底冒了出來。

是庹師和喜哥。

庹師不知是用什麼東西把喜哥死死綁在背上的,而喜哥在庹師的背上仰著腦袋,睜著一雙死魚般灰白的眼睛。他看著守在樹樁洞口的張子恆,那雙眼睛居然眨也不眨一下。

庹師是攀援著懸掛在洞底的那些盤根錯節的樹根上來的。

張子恆興奮地大聲朝下面的人喊:「喜哥上來了!喜哥上來了!」邊說邊伸手去幫著庹師把喜哥往上面提。

下面的人一陣歡呼……

庹師居然是用剝開的樹根的皮當繩子把喜哥綁到背上弄出洞的。

把喜哥弄到地上後,庹師又蹭蹭蹭地爬上樹樁鑽到地洞里去了。

張子恆眼巴巴地看著庹師消失的身影,說:「他還要去幹什麼?」

仍舊坐在地上的張幺爺說:「先別管他,看看喜哥咋樣了。」說著手腳並用地爬到喜哥的身邊。

喜哥直挺挺地躺在那兒,額頭被撞了個洞,鮮血還在流淌,弄花了半張臉,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死過去了一般。

張幺爺把手伸到喜哥的鼻子下探了下,說:「這小子被嚇昏過去了,還有氣。」

張子恆說:「沒死?」

張幺爺吼道:「死你個鬼!趕緊去找草藥搗碎把他額頭的血止住。」

張子恆到林子里尋了一把苦艾蒿過來,張幺爺放嘴裡一陣亂嚼,眉頭皺得緊緊的,青色的汁水把他的嘴唇也染綠了。苦艾蒿嚼爛後吐手心裡,然後小心翼翼地敷到喜哥的額頭上。

張子恆說:「剛才喜哥都知道喊救命,怎麼現在反倒昏死過去了?」

張幺爺沒好氣地說:「昏死過去都算是萬幸了。要是換你們在底下,興許早就嚇斷氣了。一個個沒有夾卵蛋的東西!」

張子恆知道張幺爺對他們這幾個人的意見很大,也不和張幺爺頂嘴,只說:「幺爺,你剛才沒摔著哪兒吧?」

張幺爺依舊不領情地說:「我這把老骨頭,經得起摔,沒事。」

張子恆又說:「現在咋辦?就在這兒等庹師?」

張幺爺說:「一會兒派兩個人先把喜哥送回去再說。剛才那條蟒蛇竄哪兒去了?」

張子恆說:「追了一陣,只看見一路上的血了,大概是朝飲牛池那邊去了。」

張幺爺憂心忡忡地說:「還得找啊!飲牛池是卧牛村的龍脈風水啊,如果讓這妖孽竄進去了,卧牛村就該遭大災了。趁著妖孽受傷的工夫得一鼓作氣地把它消滅掉啊!不然村子裡的人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張子恆說:「等庹師從洞里上來再說吧。」

張幺爺又說:「今天老林子里的這個事情大家回去後誰都不許說出去,誰說出去誰倒霉!現在學習班就等著關造謠生事的分子。特別是你子恆,你的腦子要格外清醒!」

張子恆說:「是,幺爺,我聽你的。」

張幺爺又說:「這世道真的不是好世道啊!造反的造反,革命的革命,瞎亂搞啊!凶兆啊!有誰會想到卧牛村的地下會有那麼多的古怪!唉!我活了大半輩子,今天算是不該見的都見著了。」

張子恆問:「幺爺,那個庹師真是你的遠房親戚?」

張幺爺眼睛一翻,說:「不是我的遠房親戚我會讓他住我家裡?」

張子恆笑笑,說:「我咋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你有個這麼特別的親戚呢?」

張幺爺有點發怒地朝張子恆說:「我幺爺的親戚為什麼非得要在你張子恆的面前提起?你算哪根蔥?」

張子恆見張幺爺動了氣,連忙說:「我只是隨便問問。」

張幺爺說:「不該問的你最好別問。現在這年景,都是禍從口出!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別以為自己很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沒聽說過這句古話嗎?」

張子恆又連聲說:「知道了,幺爺,算我多嘴了。」

張幺爺說:「我還是那句話,一會兒回村子後,一個個的都把嘴巴給老子閉緊點。最好像庹師一樣,當啞巴!」

幾個愣小子又點頭。

張子恆又說:「幺爺,有句話我還是想說。」

張幺爺說:「有什麼話就說,在這兒把想說的說完了,回去就給老子把嘴閉緊了!」

張子恆說:「我怎麼感覺你的這個遠房親戚就是沖著這條蟒蛇來的。」

張子恆的話令張幺爺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想了一下說:「你就別瞎猜了,興許是他趕巧碰上了。」

張子恆已經感覺出張幺爺在打馬虎眼,而且在向他刻意隱瞞著什麼,就沒有再繼續刨根問底了。他怕張幺爺被問得下不來台,面子上擱不住。

這時,喜哥的眼睛轉了兩下,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張幺爺連忙把他推起來半坐在地上,用拳頭不停地給他捶背順氣。

喜哥發出幾聲劇烈的咳嗽,從喉嚨里吐出一口濃痰,總算是緩過起來了,但眼神卻是迷迷瞪瞪的。

張幺爺用手掌在喜哥的眼前晃了晃,喜哥的臉僵硬地抽扯出傻笑,卻對在他眼前晃動的手掌視若無睹,眼神就像空無一物的灰白的天空。

張幺爺的心一下子就抽緊了,說:「這小子該不是驚嚇過度,被嚇傻了吧?」

張子恆說:「得,又在老林子里出一個瘋子!」

張幺爺朝喜哥喊:「喜哥,認識我們嗎?」

喜哥呵呵傻笑,說:「你們都是老虎、豹子!」

張幺爺傻眼了,說:「這可咋整?傻了!」

張子恆說:「邪啊!真他媽邪啊!張子坤原來也是在老林子里被嚇瘋的。這回喜哥又活活給嚇瘋了。幺爺,看來這老林子不能留啊!」

張幺爺警惕地說:「你想咋樣?」

張子恆一咬牙說:「明天我就叫全村的老少爺們兒一起來把這片竹林子全部砍光。老子就要看看這林子里究竟能藏住多大的古怪!」

張幺爺一聽張子恆的話,從地上突地跳起來,朝張子恆大聲呵斥道:「你狗日的敢!張家祖宗十八代都沒有誰敢亂打這片老林子的主意,你狗日的一個二愣子竟敢說這樣的話了!」

張子恆犯犟地說:「你沒看見這片老林子越留越是禍害嗎?」

張幺爺說:「不是老林子是禍害,是天年不好!是世道不順!所以藏在老林子下的這些妖孽才出來禍害人來了。你狗日的懂個屁!」

張子恆說:「我是不懂,可是我起碼現在知道這老林子是留不得了。」

張幺爺見張子恆鐵了心要砍伐這片老林子了,就一跺腳說:「你一個生產隊長算哪根蔥?你和原來的那個張韋博比起來你算根毛啊!原先張韋博脾氣比你大多了吧?本事也比你大多了吧?他原先就想把這片老林子砍了做張家祠堂的後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