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騎士 第五節

人們用腳蹭著灰土,同時母雞們在他們周圍的地上啄食。流淚眼佩特最後答話了。「爵士,請原諒,但是我們的閣下不允許我們用長弓。奧斯格雷的鹿是給切凱獅子們吃的,不是給我們的。」

「我們會有劍、頭盔和鎖子甲嗎?」三個瓦特里最年輕的那個想知道。

「哎呀,當然你會,」班尼斯說。「一旦你殺了寡婦的一個騎士你就把他那該死的屍體剝光,就是那樣。記住還要把你的胳膊捅進他的馬的屁股里,那就是你能找到他銀幣的地方。」他在年輕瓦特的腋下掐著,直到男孩疼得尖叫;然後他就趕著所有這些人到瓦特樹林去砍長矛了。

回來時他們有了八根長度極為參差不齊、用火烤硬的長矛,以及枝條編結成的粗糙盾牌。班尼斯爵士給自己也做了一根長矛,他向他們示範如何用尖端穿刺、如何用桿部來躲閃……以及向何處瞄準尖端來殺人。「我發現肚子和咽喉是最好的。」他拿拳頭擂著胸膛。「心臟就正在這裡,那也能管用。問題是,肋骨擋了道。肚子就又妙又軟。開膛是慢,但是必死無疑。從來沒聽說有人腸子流出來還能活。現在要是有某個傻瓜跑過去把背沖著你,讓你的矛尖瞄準他的肩甲縫隙或是穿過腎臟。就是這兒。一旦你刺到了腎臟他們就活不了多久。」

當班尼斯試圖告訴他們該幹什麼時,隊里的三個瓦特造成了混淆。「我們應該給他們村子的名字,爵士,」伊戈建議道,「就像『帕尼基的艾蘭爵士』,你的舊主人。」那本來可能奏效,但問題是他們的村子也沒有名字。「好吧,」伊戈說,「我們可以用他們的莊稼來稱呼他們,爵士。」一個村子位於豆田中央,一個主要種植大麥,第三個則耕耘一壟壟的甘藍、胡蘿蔔、洋蔥、蕪菁和甜瓜。沒人想做「甘藍」或是「蕪菁」,所以最後一組就成了「甜瓜」。最後他們有四個是「大麥」,兩個是「甜瓜」,兩個是「大豆」。由於瓦特兄弟都是「大麥」,於是有必要進行某種進一步的區分。當那個弟弟提到曾經掉進村子的井裡時,班尼斯給了他「落湯雞瓦特」的稱呼,於是就此決定。人們為得到「貴族名字」而激動不已,除了大羅勃——他貌似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個「大豆」還是個「大麥」。

就在他們所有人都有了名字和長矛時,尤斯塔斯爵士從堅定塔出來向他們致辭。老騎士站在塔門外,在一件年代久遠得泛黃的長羊毛無袖罩袍下穿著鎧甲,胸前和背後都綉著切凱獅子的徽記,用小片綠色和金色的方格縫成。「弟兄們,」他說,「你們都記得戴克。紅寡婦把他裝在麻袋裡扔下去淹死了他。她要了他的命,而現在她又想要我們的河水,澆灌我們莊稼的切凱河……但她得不到!」他把劍高舉過頭。「為了奧斯格雷!」他響亮地說。「為了堅定塔!」

「奧斯格雷!」鄧克隨聲附和道,伊戈和新兵們繼續高呼:「奧斯格雷!奧斯格雷!為了堅定塔!」

鄧克和班尼斯在豬群和雞群中操練著這一小群人,同時尤斯塔斯爵士從上面的陽台上觀看。駝背山姆已經用臟稻草塞滿了一些舊麻袋,而那些就成了他們的敵人。新兵們開始練習他們的長矛技巧,而班尼斯對他們咆哮。「刺、扭、拔出來!刺、扭、拔——把那該死的東西拔出來!你立刻就會急著要用它再來一次。太慢了,切勃,太他媽的慢了。如果你沒法更快,回去扔石頭。蘭姆,捅的時候全身的勁兒都用上。那就是目標。刺進,拔出,刺進,拔出,用它要了他們的命,就是這麼回事,刺進拔出,撕碎他們,撕碎他們,撕碎他們。」

當麻袋們全都被五百下長矛的穿刺撕成碎片、所有稻草都濺落一地時,鄧克穿上鎧甲拿起一柄木劍,來看看這些人面對一個活的敵手表現如何。

答案是:不太妙。只有切勃快到了能閃過鄧克的盾牌刺上一矛,而他也只成功了一回。鄧克架開一次又一次笨拙又不穩的矛刺,把他們的矛推開,衝到了近前。如果他的劍是鐵打的而不是松木做的,他就已經殺死他們每個人六次了。「一旦我進入你們身前一矛之地你們就死定了,」他警告他們,敲打著他們的腿和胳膊以讓他們真正學到教訓。至少,切勃、蘭姆和落湯雞瓦特很快就學會了如何避讓。大羅勃丟下長矛跑了,而班尼斯不得不去追上他,並把眼淚汪汪的他給揪回來。到了下午結束的時候他們這一群人都渾身淤青一塌糊塗,長繭的手上握矛的地方磨出了新水泡。鄧克自己身上沒什麼傷痕,但到伊戈幫他脫下鎧甲時他已經給自己的汗水淹得半死了。

當太陽正下山的時候,鄧克趕著這一小伙人下到地窖里,強迫他們每人都洗個澡,哪怕那些去年冬天剛洗過的人也不例外。然後駝背山姆的老婆給所有人準備了一碗碗的燉菜,滿是胡蘿蔔、洋蔥和大麥。人們都累到了骨子裡,但要是聽他們的口氣每個人都很快會比御林鐵衛騎士還要厲害一倍。他們幾乎等不及要證明自己的英勇了。班尼斯爵士慫恿著他們,給他們講戰士生涯的樂趣:主要是戰利品和女人。兩個老手附和了他:蘭姆自稱曾從黑火叛亂中帶回一把刀和一雙好靴子,靴子他穿起來太小,但他把它們掛在了牆上;而佩特一說起他認識的一些跟營者尾隨著龍就沒完沒了。

駝背山姆已經在地下室里給他們準備好了八張稻草墊子,所以他們一旦填飽肚子就都去睡了。班尼斯逗留了一會兒,久到足夠充滿厭惡地看了鄧克一眼。「廢物爵士在他還行的時候本該多搞幾個鄉下妞,」他說。「如果他那時能養出一窩私生子來,我們現在就有更多戰士了。」

「他們似乎不比別的農民徵兵差。」鄧克在給艾蘭爵士當侍從時曾經和一些這樣的人行軍。

「是啊,」班尼斯爵士說。「兩個星期後他們可能就有本事對陣一夥別的農民了。不過,騎士?」他搖了搖頭,啐了一口。

堅定塔的井在一間地下室里,那是一間潮濕的小屋,有著用石頭和泥土砌的牆。駝背山姆的老婆就是在那裡泡、刷、捶衣服的,然後再拿到屋頂去晒乾。那個大石洗衣盆也是拿來洗澡用的。要泡澡就要從井裡一桶一桶地汲水上來,用一個大鐵壺在爐火上加熱,把壺裡的水都倒進浴盆,然後再重複整套操作。四桶水灌滿一水壺,三水壺灌滿一浴盆。到最後一壺水熱的時候第一壺已經溫吞吞了。據稱班尼斯爵士曾說過,整件事都太他媽的煩人,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和虱子跳蚤滾成一窩,一身臭氣活像變質的乳酪。

鄧克感覺急需好好洗一洗的時候他至少有伊戈幫忙,就像今晚一樣。男孩陰鬱地沉默著汲水,燒水時幾乎沒說什麼話。「伊戈?」在最後一壺水燒開的時候鄧克問道。「有什麼不對嗎?」伊戈沒有答話,於是他說:「幫我拿水壺。」

他們一起費力地把它從壁爐上挪到浴盆邊,不在乎水濺到自己身上。「爵士,」男孩說,「你認為尤斯塔斯爵士想要做什麼?」

「拆掉水壩,如果寡婦的人試圖阻止我們的話就把他們擊退。」他大聲說,這樣在洗澡水四濺時也能被聽清。水倒下去時蒸汽升騰而起有如白簾,把他的臉熏得發紅。

「他們的盾牌是木頭編的,爵士。一支長槍或者是一支弩箭可以直接穿透它們。」

「等他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給他們找到一些鎧甲。」那是他們能指望的最好情況。

「他們可能會被殺的,爵士。落湯雞瓦特還差不多是個男孩呢。大麥威爾在下一次修士來的時候就要結婚了。而大羅勃甚至都分不清他的左腳和右腳。」

鄧克讓空空的水壺撲通落到了夯實的土地板上。「帕尼基的羅傑在紅草原犧牲的時候比落湯雞瓦特還年輕。你父親的軍隊里也有人就要成婚,還有人從來不曾吻過一個女孩。有成百上千,也許成千上萬的人搞不清楚左腳和右腳。」

「那不一樣,」伊戈堅持道。「那是戰爭。」

「這也是。同樣的事,只是規模小些。」

「規模小些,也更愚蠢,爵士。」

「那不是你或我該說的,」鄧克告訴他。「當尤斯塔斯爵士召集他們時他們有責任去參戰……或是陣亡,如果需要的話。」

「那我們就本不該給他們取名,爵士。他們死的時候這隻能讓我們的悲傷更難忍受。」他臉色一亮。「如果我們用我的靴子——」

「不。」鄧克單腳站著,好把自己的靴子脫下來。

「好,但是我父親——」

「不。」另一隻靴子也落了下來。

「我們——」

「不。」鄧克把他那汗漬的上衣從頭上脫下來,扔給了伊戈。「叫駝背山姆的老婆把它給我洗一洗。」

「我會的,爵士,但是——」

「不,我已經說了。要不要耳朵上挨一下子來幫你聽得更清楚點?」他解開了他的馬褲,底下什麼也沒穿;天氣太熱,沒法穿內衣。「你為那三個瓦特還有其他的人擔心,這很好;但那靴子只是為了緊急需求的。」血鴉公爵有多少隻眼睛?一千隻,再加上一。「當你父親派你給我做侍從的時候,他告訴你什麼?」

「一直都剃光頭髮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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