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傭騎士 第二節

鄧克鬆了口氣。真遺憾我不能……不過你會在這裡過得不錯的,總比給一個僱傭騎士當侍從好。跟我走怕是毫無益處。

小傢伙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鄧克騎上『捷步』,牽起『雷鳴』,心下覺得也許一個銅幣會讓他高興一點。「給,小傢伙,因為你的幫忙」,他把銅幣彈了過去,可男孩視如不見,任它躺到腿邊的爛泥中。

等我走了他就會揀起來,鄧克暗自想,他騎著小馬,牽著餘下兩匹離開旅店。月色灑的樹木發亮,夜空中繁星羅布。他策馬前進,卻依然能夠感覺到馬僮神情憂鬱,默然地望著他的背影。

夕陽下的影子漸漸延長,鄧克在白楊灘牧場邊勒住馬。草地上散落著六十多個大小不一,方圓各異的帳篷,或絲綢錦布,或棉麻帆布,唯一相同只是中間桿上垂著的那色澤鮮艷的長條旗幟。

老人曾經和他們中的一些並肩偕行,其他也或在平房或在篝火邊中閑聊談及。鄧克並不讀書識字,但是老頭至少強迫著他認過家徽。夜鶯是來自邊境,琴槍雙絕的卡隆大人;寶冠雄鹿是朗內爾·拜拉席恩爵士,人稱狂笑風暴。鄧克看到了塔利家的獵手,唐德利安家族的紫電,佛索威家族的紅蘋果;紅底怒獅的是蘭尼斯特家族,伊斯特莫茨家族的滄海綠龜。紅色牡馬下的棕帳篷必然是歐索·布瑞肯爵士,有屠夫之稱的布瑞肯在三年前君臨舉行的騎乘比武中擊殺了昆忒·黑林大人。傳說歐索爵士那勢如千鈞的一斧直接切碎了面盔下的頭顱。他也看到了一頂黑林家的旗幟在牧場的西端飄揚,隔地很遠。馬布蘭德,梅利斯特,卡吉爾,維斯特林,斯萬,姆蘭多,海陶爾,佛羅倫特,佛雷,潘洛斯,斯托克沃斯,達菲,派倫,威爾德,看上去西境和南境的每一個家族至少都派了一兩個騎士到白楊灘來看美麗淑女並為她……

儘管這些帳篷外型精美,裡面卻沒有屬於他的地方。一件破舊的羊毛披風也許就是他今晚的避難所。領主和騎士面對烤雞和乳豬時,他只能拿著咸澀的乾麵包。

如果在這種場地搭起他自己的帳篷,嘲笑和蔑視足夠他受的,而當有人善意的待他,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僱傭騎士緊循尊嚴,不然就和僱傭兵毫無差別。我必須靠實力贏得自己的空間。,會有領主因我出色的技藝而邀請我,之後我就可以馳騁在貴族中間,每天晚上都可以大魚大肉,有自己的帳篷,自己舉辦騎乘比武。但是首先我需要一場精彩的比武。他不依不舍地調轉馬頭走向樹林。

離城堡半里路的牧場邊緣,溪水迴旋積成了一個深塘。邊上濃密的蘆葦,還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榆樹遮在上方。春天的綠草絲毫不遜色於騎士綠色的旗幟,而且手感柔軟。一個未被佔領的好地方,那這是我的帳篷了,鄧克盤算著。一座以綠葉為頂的帳篷,提利爾和伊斯特莫茨家的旗幟也沒有這麼綠呢。

馬先跑了過去。照料完馬匹後,他脫去衣服在池塘里洗去一路的風塵,「真正的騎士正直勇敢,潔凈大方」,老人一直堅持說別管臟不臟,每當月相改變騎士總得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既然現在立誓做個騎士,鄧克便決定也要這麼做。

他光著身子躺在榆樹下,任春風拂過肌膚。龍蠅懶散地在蘆葦上盤旋。為什麼叫它們龍蠅?他琢磨著。這哪裡像龍了?其實他也沒看到過龍。老人是見到過的,這個故事他嘮叨了不下五十次:艾蘭爵士從小就隨祖父來到君臨城,他趕在巨龍死去的前一年看到了龍。一條綠色的小龍,翅膀都萎縮了。她沒有一個蛋被孵化出來。「有人說是伊耿毒死了她」,老頭告訴他,「不過那是伊耿三世,不是戴倫王的父親,那人被稱為巨龍剋星,或者是」倒霉的「伊耿。他怕死龍了,因為他親眼看著他叔叔的野獸吞掉了他的母親。當最後一條龍死後夏日便逐漸縮短,而冬天愈發的漫長嚴酷起來。」

太陽漸漸地沉落到樹冠之下,空氣也逐漸滲出了寒意。鄧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便拍拍外衣上的塵土穿上。明天他才可以去找競技長登記他的名字,不過若想有機會參加的話今晚可沒法閑著。

不用對著河面照他也知道自己可不像個騎士,於是鄧克背上艾蘭爵士的盾牌,把家徽露在外面。馬兒已經疲憊不堪了,就任它們去蹂躪樹下的嫩草吧,他自己步行走到了比武場。

平時這個牧場也不過是楊灘鎮市民的公共場所,而一夜間,另一個城鎮拔地而起。

僅是錦緞做成,卻比她的姐姐更要雍容華貴。以百計的商人沿路擺滿貨攤,毛毯水果,腰帶靴子,獸皮,土製品,蠟製品,羽製品,寶石,香料,種種件件。變戲法,演木偶戲,表演魔術的,應有盡有……妓女扒手亦不可缺。鄧克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

噝噝作響的臘腸發出的烤香讓他饞涎欲滴。一個銅板就換來了一根臘腸配一角啤酒,他邊吃邊看著騎士大戰惡龍的彩繪木偶戲,不過更值得看的是惡龍的操縱者;一個如此纖細的女子,帶著東恩獨有的橄欖色肌膚和一頭黑髮,苗條得如同長槍一般,雖然胸部平坦,可鄧克就喜歡她的臉龐,還有那憑一根絲線就能夠讓龍遊動撲咬的手指……他真想拋給那姑娘一個銅幣,可眼下實在是囊中羞澀。

如他預計,商人當中亦有賣盔甲的。一個藍鬍子的泰洛西人在出售雕金琢銀,帶有飛禽走獸式樣的頭盔。別處還有出售廉價刀劍的鑄劍師,另外一人的貨物要精良得多。然而他並不缺劍。

他要找的人在貨攤的盡頭,一件精緻的鏈衫甲和一雙相扣的手套放在面前。鄧克走近了細細地看,「很不錯的手藝,」他開口道。

「這是最好的」,鐵匠是個不到五尺的胖子,有著鄧克那樣的寬胸和胳膊,一把黝黑的鬍子,一雙大手,滿臉的驕傲。

「我需要騎乘比武的盔甲」,鄧克告訴他,「一套精緻的盔甲,要有護喉,護脛甲和全盔」,老頭的半盔大小適合,可是僅僅只有護鼻。

護甲匠打量了他一下,「你可真是個大塊頭,不過我曾給個子更大的人打造過盔甲」,他從櫃檯後面走出來,「彎下腿,我來量量肩膀。吶,還有你的大脖子」,鄧克彎下腿,看著護甲匠拿著牛皮繩量了量他的肩膀,哼哼了幾聲,又繞他的喉嚨圍了一圈,不禁又哼了一下。「舉起手臂,不,右手」,他再次哼哼,「現在可以站起來了」。大腿,小腿,還有手腕,他一直在那裡哼哼。「我的馬車裡倒有些東西適合你」,他最後開口說。「什麼雕飾都沒有,我先提醒你,上好的鋼鐵,樸實堅固。我只做像頭盔模樣的頭盔,什麼長翅膀的豬,什麼稀奇的水果都沒有,但是絕對會很好地擋住紮到你臉上的長槍」「我就是要這種」,鄧克很滿意,「多少錢?」

「八百銀鹿幣,今天我心情好。」

「八百?」,這可遠出乎他的意料,「我……我可以換給你一些老盔甲,小號的……一個半盔,一件鎖子甲……」

「斯提利·佩特只賣他自己的東西」,鐵匠不滿地說,「這些廢鐵鏽的不是很厲害的話我倒是可以用一下。好吧,拿這些抵消,我只收你六百。」

鄧克很想讓他信任地把盔甲賒給自己,但跟老頭漫遊那麼久,他知道商人對僱傭騎士並不怎麼信任,因為他們中有些不比強盜好到哪裡去。「我先給你兩個銀幣,盔甲和餘下的錢明天再給」鐵匠重新打量了他一次,「兩個銀幣夠你用一天。之後我就把我的東西賣給別人了」鄧克掏出銀幣放到他手裡,「你會得到全部的錢,我會成為這裡的冠軍。」

「你?」,佩特咬了一下銀幣,「你覺得我會認為其他人都是來為你捧場?」

皓月當空,鄧克走向他的營地。身後的白楊灘上燈火通明,灑滿歌聲笑語,然而他卻滿心陰鬱。要想償付盔甲的錢,他別無他路,可萬一失利……「一定要贏,」

他對自己高聲地抱怨,「別胡思亂想了」

老人是不會對這種事懷有希冀。久在多年前被龍石島王子擊落馬之後,艾蘭爵士便不再參加比武。「並非誰都有資本誇耀自己在七大王國最優秀的騎士面前刺壞了七根長槍的」,他會如此說,「這是我的巔峰,我還有什麼可再試的呢?」

鄧克總覺得是因為他年歲的緣故,而不是因為龍石島的王子,但他從不敢這麼說。

老頭至死都很驕傲,他總說自己強健的很。也許他說的沒錯,但未必就適合我了,鄧克固執地認為。

他邁步走過小片野草,心裡正思量勝算。突然間眼前閃過一絲搖曳的火星。什麼?

鄧克瞬間便拔劍在手,飛快地突入草叢。

他一邊吼叫一邊咒罵,衝到目標前卻發現只不過是一個呆在火堆邊的男孩,差點就剎不住腳,「你!」,他放下劍,「你在這兒幹什麼?」

「烤魚啊」,光頭男孩毫不害怕,「來一條?」

「我是問你怎麼到這裡來的?是不是偷了馬?」

「我搭在一輛馬車後廂過來的——有人給我們的楊灘堡主帶羊羔去」「很好,你最好去瞧瞧那個人還在不在,不然你就只好再找一輛馬車了。我可不想你呆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