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好痛……咦,怎麼沒死?
沈洛年唉了一聲,痛醒過來,張開眼睛,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邊傷口摸去。
似乎長好了?但裡面還痛得很……沈洛年睜開眼睛,卻見繁星點點,又是深夜,自己睡了一整天嗎?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張滿是皺紋的褐色臉孔,看著沈洛年,緩緩說了一串話,還露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
這是……哪兒來的老人家?臉上滿是皺紋就算了,怎麼還凹凸不平、坑坑疤疤,看來頗有點恐怖。這兒的道息狀態……應該還是噩盡島吧,怎麼會出現這種老人家?
那老人這時又轉回頭,對沈洛年說了幾句話,沈洛年卻一句也聽不懂,似乎不大像英文?嘟嚕滴答的,這是什麼語言?
自己既然被切成兩段,為什麼還活著?沈洛年又摸了摸腰部,發現外面整片傷口已經合起,只留下一條肉丘般的傷疤,但裡面似乎因傷了臟腑,又或傷口實在太大,還在慢慢癒合。
當時懷真過來叼了自己就走,可沒見她去咬另外一段啊……難道雖然被切成兩段,卻因為血飲袍的關係沒斷開?看來這衣服還真是寶物,不過自己身體都斷了,包在外面的血飲袍怎麼沒斷?
沈洛年還沒想清楚,那老人家又湊過來說了幾句話,沈洛年神智慢慢清楚,一看不由得有點吃驚,這人穿的衣服和造型,怎麼感覺這麼古老?衣服樣式竟和血飲袍挺相似……一件深褐色大袍,底下包著那不知是裙還是褲,頭上還頂著個木製高冠,把頭髮都束了起來,不過這身寬袍大袖,似乎有點硬梆梆的感覺,挺不自然……再仔細一看,他雖然表情和善,眼神卻有點獃滯,似乎沒什麼神采,那對眼睛彷彿假的一般……不對,整個人都彷彿假的一般。
沈洛年這一瞬間,突然醒悟——這是妖怪。
剛發現自己沒死,根本忘了注意周圍的事情,這老人家明明藏著一股不小的妖炁……沈洛年一怔,開口說:「懷……懷真呢?」
那像老人家般的妖怪聽了沈洛年的言語,想了想,開口說:「這句話聽得懂嗎?」
這妖怪居然會說現代中文?難道和懷真一樣,也是留在這世間三千年的妖怪?
沈洛年微微一驚,詫異地說:「這……這我聽得懂。」
「那就好。」老人家微笑說:「懷……懷真仙狐現在無力說話,正在休養,我們有人照顧。」
自己昏迷之後,懷真也受傷了嗎?沈洛年一怔說:「我……我去看看她。」沈洛年扶著腰想坐起,卻覺得腰部疼痛難當,竟是爬不起來。
「你傷勢很重,請等等。」老人家想了想說:「我們把懷真仙狐請來吧。」一面緩緩地轉身往森林中走。
過了片刻,好幾個服裝、造型、長相都一模一樣的老人家妖怪,抬著一個編著藤蔓的木架過來,架上躺著一隻全身雪白的狐狸,正是縮小後的懷真。
她剛剛不是很威風嗎?怎麼這會兒卻變成這樣?看懷真閉著眼睛,呼吸微弱,沈洛年不禁暗暗擔心。
那些妖怪將懷真放到沈洛年身旁地面,看著兩人說:「懷真仙狐請我們照顧你之後,便一直在休息。」
「懷真?」沈洛年見懷真臉上全無血色,擔心地叫了一聲。
懷真眼睛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那紅色的眼睛,看著沈洛年,輕輕張開嘴,卻喊不出聲。
「需要原息嗎?」既然自己也站不起來,那就別站了,沈洛年側身爬在地上,湊近懷真的嘴,一面把原息往外送。
懷真只吸了一點,隨即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了,沈洛年輕撫著懷真頸部的白毛說:「你怎麼了?沒力氣變人了嗎?」
懷真仍不回答,只閉上眼睛,似乎正在吸收剛剛吸去的原息。
這是怎麼回事啊?懷真為什麼變得這麼孱弱?周圍這些像是老人家般的妖怪,是懷真的朋友嗎?沈洛年皺起眉頭,突然感覺有點乏力,只好又躺平。
那些老人見狀,紛紛散開,只把沈洛年和懷真留在這兒,沈洛年這時可睡不著了,忍著痛,感受著傷口緩緩痊癒的感覺,突然心念一動,自己昏死過去,倒忘了運行渾沌原息,當下沈洛年照著那日學會的法門,又把渾沌原息緩緩催動起來。
這麼一催動,原息凝聚運轉,體內的創傷恢複的速度似乎快了些許,沈洛年暗自欣喜,看來雖然不能用這法門打人,多少還是有點優點。
又過了一段時間,沈洛年感覺腰部舒服許多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懷真輕嗯了一聲。
沈洛年一怔,連忙轉身,湊近懷真說:「怎麼了?」
懷真張開眼睛看了沈洛年一眼,張開那秀氣的長嘴,嗚了一聲。
「又要嗎?」沈洛年詫異地問。
只見懷真點了點頭,沈洛年有點意外,過去懷真說過不能取用得太頻繁,今天是特例嗎?但她既然要當然就給,沈洛年把醇厚的渾沌原息,再度朝懷真口中送了出去。
這次懷真吸取的多了一些,她又休息了半晌,這才緩緩地變化著頭部,過了片刻,只見那狐狸頭變成人形腦袋,身體卻沒改變,仍是那狐狸身子,這般人面獸身,看來煞是詭異。
沈洛年吃驚地說:「怎……怎麼只變頭?」
「我該……再等半天才變……」懷真有氣無力地低聲說:「可是不這樣,不方便和你……還有雲陽說話。」
「雲陽?」沈洛年呆了呆說:「剛剛那些老人家嗎?」
懷真微微點頭,又說:「那只是外型。」
說得也是,反正這些妖怪都不知道幾歲了,也不一定誰比較老,沈洛年想了想才說:「你……這一個多月是……」
「差點……被你害死。」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現在沒精神罵你,讓我休息。」
「嗯。」總之已經把懷真救了出來,看樣子似乎也沒什麼大礙,沈洛年安下心說:「沒精神就休息吧。」
懷真剛閉眼,又睜開眼,突然往外輕喚:「有哪位雲陽在嗎?」
片刻後,一個老人家緩緩走入,緩緩拱手說:「懷真仙狐?」
「他是人……得吃東西。」懷真說:「拜託了。」
老人家點點頭,突然舉起右臂,撩開袍袖,只見他手臂內側皮膚突然裂開,裡面居然不是血肉,而是許多扭結在一起的綠色柱狀物,他左手探入那團柱狀物中,突然扯出了一段東西拔下,交給了沈洛年。
這是什麼?沈洛年獃獃地接過,只見手中放著一串彷彿果實般的綠色珠串,那些珠串一顆顆都有指頭粗,看不出是何物。
「吃吧。」懷真說:「雲陽果。」
「呃?」沈洛年一呆說:「他們是植物?」
「嗯。」懷真說:「你該餓了吧?那很營養。」
「這……」沈洛年遲疑地說:「這豈不等於是他們的……孩子?」
「不是這樣……」懷真似乎沒力氣解釋,只皺眉說:「放心吃。」
「哦?」沈洛年確實也餓了,當下看了在旁的雲陽一眼,取下一顆綠色果實往嘴裡送。
這東西外皮脆薄,裡面卻是充滿水分,一咬下去,整個嘴巴都是汁液,雖然稱不上甜,卻充滿芳香感。沈洛年一面吃,一面詫異地說:「不錯。」
懷真說:「我休息一陣子。」
「你不吃嗎?」沈洛年問。
「你吃。」懷真搖了搖頭,閉上眼睛。
沈洛年目光轉向一旁的雲陽,那老人家般的雲陽對沈洛年微微一笑,緩緩走到遠處,卻見他足部變化出一大片鬚根往地下插入,跟著他手往上舉,那高冠和手掌緩緩卷出一大片長針般的綠色針葉,皮膚衣物慢慢地變化成凹凸的樹皮模樣,身形逐漸拉高,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一株「頗具人形」的大樹。沈洛年望著這棵樹,再看看手中的雲陽果……直到這時候,沈洛年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當真進入妖怪的世界了。
把雲陽果吃光的沈洛年,躺著沒事,昏昏沉沉地又睡著了,睡著睡著,突然身子被人一碰,沈洛年馬上轉醒,卻見天色已亮,一旁懷真似乎精神好了不少,正用那有著肉墊的腳爪輕推著自己。
「懷真?」沈洛年身體也舒服不少,轉身輕抱著她毛茸茸的狐狸軀體說:「好些了嗎?」
懷真點點頭說:「再給我一些。」
「好。」沈洛年湊近懷真的小口,送出原息,懷真這次吸納的比前兩次都多,和過去月圓時候吸收的量頗為接近。
過了片刻,懷真閉上嘴,舒服地輕嗯了一聲說:「暫時夠了。」她的聲音聽起來精神比昨夜好很多。
「你好了嗎?」沈洛年高興地說。
「還沒。」懷真說:「只是夠變成人……」
「別浪費體力啊。」沈洛年說:「這兒反正沒別人,你多休養一下。」
「我元氣大傷,不趁著剛變形之後變成人,幾天後若是固形,就變不了啦。」懷真說。
「啊?」沈洛年吃驚地說:「為什麼?」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