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京城之行

坐在飛機上,歐升達安然地坐在窗口,不時地向下望去。今天的雲層很厚,閃著刺眼的白光,這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樣的雲也許正飄著鵝毛大雪。

上飛機之前,他發了條信息給烏梅,告訴他自己今晚會到北京。但是,他沒有收到她的回覆,也許是關了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發這個信息,信息發出去的剎那他有些後悔,但是又有某種期待。在北京跟烏梅在一起有可能犯正常男人應該犯的錯誤,但是有可能得到冷鴻海的某些信息。他忽然想起了楊子榮要上威虎山之前的唱段: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任憑風雲多變幻,革命的智慧能勝天。

自己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他不知道,想著今晚自己要跟錢進談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演員,在演著一出只有三個觀眾的戲。

想到這裡,歐升達輕鬆地笑笑,這個自我緩解壓力的方式,是他潛意識的行為,也是他獨創的。

人生就像一場戲,看戲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演戲的累。

歐升達一出來,一眼就看見錢進笑嘻嘻地站在那裡跟他揮手。

他走過去,錢進像接待外國元首一樣跟他熱烈擁抱。

上了車,錢進按了后座與司機之間的玻璃隔板,對歐升達說:「我找王光玉談了,他說他會跟你溝通。現在看來是溝通不順啊。」

歐升達道:「這次我來除了要把新華達的這個合同細節最後敲定,還要把通衢藍領公寓的合同細節談完。老錢,做朋友我也實話實說,你知道王光玉的合作肯定是不順利。但是,現在要是我轉讓你,你就必須出價比他高,否則,我跟朋友交代不過去。」

錢進笑道:「這個我明白。藍領公寓那裡咱們沒問題了,這個我也會讓咱們都互利互惠的,你那裡什麼時候需要錢我就打過去。而新華達這裡你有顧慮,這我也明白。我錢進在這個江湖上滾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不用你說我也能明白。」

歐升達看著車上了高速,道:「理解萬歲吧。」

錢進正想說什麼,歐升達的電話響了,是烏梅。她說:「不好意思,剛才我在跟導演討論晚會造型的問題,沒帶手機,等我發現你的信息,你已經關機了。怎麼,你到北京了嗎?」

「嗯,我正坐在朋友的車上」。歐升達回答。

「我今天排練要到晚上九點,我不能陪你吃完飯了,我結束以後過來找你好嗎?」她道。

「嗯,到時再聯繫吧。」歐升達道。

「怎麼?女朋友?」錢進問。

歐升達回答:「普通朋友。」

錢進笑道:「普通朋友?你會有普通朋友?」

「真的不騙你。」歐升達回答。

「晚上你可別亂承諾別的事,周遊特地給你安排了精彩的節目,我們都是借光。你可別掃大家的興。」錢進忐忑不安地對歐升達說。

「我盡量爭取。」

他的電話又響,是尹詩雙:「歐董,我已經把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你直接去前台拿房卡就好。」臨走時,他特地打電話給尹詩雙讓她安排北京的住宿。他相信,這也是一條向冷鴻海傳遞信息的渠道。

「好的,謝謝。」他放下電話。

錢進問:「你這人也挺怪的,咱們活動的地方有住的地兒,你非要自己在外面訂房,不是明擺著看不起兄弟嘛。」

「錢總,我這次來這裡,除了跟你談合同,還要跟其他人見見面。在外面住有在外面住的好處,你的好意我領了。」歐升達拍拍錢進肉墩墩的手。

北京的西天掛著一輪殘陽,血紅血紅的,叫人看著很不舒服。

又有個電話,Andrea的,依舊是很好聽的台灣普通話:「歐董,已經到了北京了?」

「嗯,剛下飛機。」他回答。

「我向冷董彙報了你去北京融資的事情,他也很感動,覺得讓你很為難他也很抱歉。」Andrea口吻平靜但不乏柔和。

歐升達看了一眼錢進,他正看著自己。他回答:「沒什麼?我們雙方都有困難,還是相互理解吧。」

「呃,冷董想麻煩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他說他要親自說服王主席,盡量讓雙方能達成一個相互都能接受的協議。」Andrea道。

歐升達回答:「我也是不想拖得太長,因為每停工一天對我們雙方的損失都很大。你們盡量快一點,不然我真的要跟華夏簽約了。」

放下電話,他看著錢進。他似乎正在思考什麼,仰頭看著車頂。

「對不起,對方還是不肯放棄。」歐升達誠懇地說。

錢進眼睛還是停留在車頂,回答:「我知道,我找過王光玉,他說這是他和你的事,讓我少插手,口氣很是狂妄。」

「狂妄?」歐升達很不解錢進為什麼用了這個辭彙。

「我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讓我進入,我這裡是正規國企,一旦進入,就會對新華達進行嚴格的審計,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要千方百計地拒絕。」錢進回答。

歐升達沒有再問下去,兩個人開始談一些京城的是是非非。這些事情似乎彼此並不相關,但是你只要是仔細聽,就會發現裡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稍加分析,就會明白是什麼人在背後操縱著這些事情的發生。

在錢進面前,歐升達作為外地人,他必須認真聽取這些東西。因為這樣他就能知道什麼人通過什麼事在什麼地方有利益的交叉或者產生了矛盾,而這些信息則構成了他與京城這些人打交道的一個背景牆。要是跟某個人打交道,看看背景牆上映射出來的這個人的某些信息,就大致有了與此人交往的方法和戰略。

錢進的故事很廣泛,但是大致不過是京城大少們的發跡道路和泡妞輝煌記錄,其中他提到了集子,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提到顧剛和阿薩,也許是他故意將這兩個名字隱去了。

歐升達想,也許這是因為雙方還有戒備的緣故吧。而且,他也聽出來了,錢進所示的事情都是京城前兩年的事,完全沒有現在進行式。故事的主角不會不出現,只是還未到出場的時候吧。

「最近王光玉可是忙得很啊,他現在頻頻地跟公安稅務銀行的人見面,比外交部長的日程還緊呢。」錢進看著歐升達,眼裡含義很深。

歐升達輕輕一笑:「哦?天天跟公安的人在一起?貌似黑社會老大才天天跟公安的人混一起啊。」

「嘿嘿,中國的一些企業家,如螃蟹般,一紅就死。」錢進會心地一笑。

「這大概也是這個體製造成的。」歐升達道,「因為這個體制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很多人把精力過多地花費在應對政策的不確定性上。你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你如果稍有不慎,企業家就會掉進各種陷阱,這些陷阱就是體制的不完善造成的。」

「哦?」錢進看著歐升達。

歐升達嘆口氣:「當制度存在缺陷時,誰也沒有理由抱怨商人的唯利是圖。什麼時候,商人們能不看政府的臉色做事、不鑽政策的空子,而把精力放在企業的管理創新和技術創新上就好了。」

「也許,這在中國,因為體制的問題,企業生存維艱,這個時候讓商人遵守道德,實在是件奢侈的事兒,活著才是頭等大事。」錢進長嘆一聲。

「你是國企,也這樣無奈?」歐升達問。

錢進搖搖頭:「我的難處你更理解不了。比如說我們的人員吧,幾乎都是通過門子和窗戶進來的,真正有能力的很少,根本無法實現有效管理。在這種情況下,國資委和某些主管部門還一味催促我們做大做強,豈不脫離了實際?就說我們公司吧,這個規模要是民營公司來做,幾十個人就好了。我這裡呢,幾百人啊。我的員工都是吃國家的鐵飯碗,你摔也摔不爛,砸也不敢砸。別的不說,光工資獎金的開銷,就逼的我們不得不去做一些民營信託公司不敢做的、風險大的項目。」

「大有大的難處。公司大到難以實現有效管理,究竟還有什麼經濟意義呢?」歐升達表現出理解地又拍拍他的手。

錢進顯得有些無奈:「用一句話來說國企和私企的不同。國企就是,你的地盤你不做主。私企,我的地盤就是我做主。」

錢進請歐升達吃飯的地兒是在後海,進了一個朱門,裡面卻是別有一番天地,亭台水榭,九轉迴廊。現在是冬天,水面結了冰,但還是能看到有一些殘荷露在冰面上。夏天這裡應該很美吧?

吃飯的房間是一個法式的玻璃房子,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小湖,有些孩子在冰面玩陀螺、滑雪橇。

周遊早和幾個穿著時尚的女孩子在裡面等著,見歐升達進來,他張開他那抹了唇膏的大嘴哈哈大笑並和歐升達熱烈擁抱。歐升達感到他衣服里似乎墊了些什麼,摸起來軟軟的。

菜是周遊點好的,幾個冷盤,配上果木烤鴨,還有幾個什麼排骨、燒豆腐、水晶蝦仁、黃魚片、雞翅、京醬肉絲什麼的。歐升達對其他幾個菜沒什麼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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