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火力準備

通衢市冷鴻海的項目停工了,出人意料的是,一連三天,居然什麼動靜都沒有。這種沉默叫歐升達有點摸不著頭腦,難道自己這張牌出錯了?

葉漢生回來並沒有真正在家休息,而是帶著營銷策劃中心那些人整天跟設計院的人泡在一起,對升達通衢展覽中心的規划進行討論。歐升達幾次叫他回家休息他都說要把活兒干利索了再回去。可是,歐升達根本沒看出來他有回去的意思。

於是,他將沈賓陽叫來,命令她把葉漢生帶到香港去玩兩天。這樣,葉漢生才不得不跟著老婆走了。

一般來說,公司員工的利益與公司老闆的利益是不一致的,二者之間經常會有衝突。但是,在葉漢生這樣的高層管理人員有了必要的股份以後,他們的主人翁意識開始強烈起來了。上個世紀農村實行土地承包制改革,為什麼一包就靈?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政策終於符合了人的本性。因此,連一個前台都可以成為百萬富翁的百度那樣的公司怎麼能不讓所有的員工感到驕傲?

將公司股份分一部分給員工不僅留住了人才,而且還能激勵員工更好地為公司工作,因為給員工股份的同時也賦予了員工相應的責任。

葉漢生走了,但是,預想中的電話卻沒來。歐升達感覺到自己就像把一個炸藥包扔進了一個幽深的山洞,本來以為會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爆炸,誰知道卻變成了鴉雀無聲。怎麼辦?下洞里看看,萬一炸藥包突然爆炸了也許會傷了自己。不下去,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天,他實在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涵涵,對她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慮。

涵涵也感到很奇怪,她告訴歐升達,這兩天她一直在打電話給徐中方。但是,他要麼不接,要麼說自己在開會,回頭再打過來,但一直沒有打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歐升達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警察失去了對目標的跟蹤。

他叫樂楓約廖冰旋去會所做香薰,看看是不是能碰到Andrea和馬娜思。但是,她倆連去了兩天也沒有看到她們的影子。

倒是錢進打過一個電話想約歐升達談談,他心裡不舒服說自己在出差,拒絕了。

他約楚之洋一起去桑拿。

泡在溫潤的水裡,有一群小魚游到他們身體下面不停地噬咬著人體上的死皮,痒痒的。

歐升達有些悵然道:「之洋,我可能是出錯牌了。」

「有點吃不準啦?」楚之洋笑眯眯地問。

「我這張牌應該有作用啊,怎麼這牌一出,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歐升達閉著眼睛,像是自言自語。

「你不覺得沒有反應不也是一種反應嗎?」楚之洋笑著。

「怎麼說?」歐升達將頭縮進水裡,只露出臉。

「下圍棋,雙方是有時間限制的。你現在按下了按鍵,對方陷入了長考。如果他把規定的時間用完了,也就進入了讀秒階段。也就是說,他必須在一秒鐘之內下一手,否則他就會失敗。」楚之洋道。

歐升達似乎沒有聽到,還是在水裡泡著,忽然他哎喲一聲坐起來。

楚之洋問:「你怎麼了?」

「一隻小魚差點鑽進我的耳孔裡面。」歐升達回答。

「一定是那裡有它嚮往的食物。」楚之洋道。

「你要是王光玉你現在會做什麼?」歐升達問。

「我要是他就是要抓緊時間談判,把橫村地產的事情快點結束,造成既成事實。」楚之洋眯著眼睛回答。

「我有些納悶,橫村地產怎麼看都是一個臟殼,憑王光玉一世聰明,他怎麼會看重這個殼下手?」歐升達低著頭,一群小魚在他腳尖游來游去。

楚之洋動了一下,他身邊的小魚驚恐地四散開來:「看來,他似乎把債務重組和資產重組的節奏搞亂套了。」

「是啊,他本來應該等基本形成債務重組協議之後,再跳進去吃下控制權,並迅速停牌鎖定價格的。這次他是為什麼?」歐升達盡量讓自己不動,他身邊的魚越來越多。

楚之洋也開始盡量不動:「不管為什麼,一個目的是我們應該能看出來的,他是要通過這次重組還他以前的債務。」

「他巨大的債務是怎麼產生的?難道真是所謂的賭博輸了?」歐升達儘管渾身癢得難受,但是他還是盡量堅持著。

「你相信這種傳言嗎?」楚之洋問。

歐升達搖搖頭:「我不相信。」

楚之洋道:「也許是他擴張太迅速造成的。」

「這個也不是主要的原因。」歐升達道。

楚之洋問:「你覺得他的命門在哪裡?」

歐升達慢慢說:「仔細了解最近一些人落馬的原因,多是由於挪用上市公司資金、做假賬、虛假註冊資金、違規擔保、合同詐騙、偷稅漏稅、行賄等問題。我覺得王光玉也不例外。」

「哦?」楚之洋輕呼一聲。

「說白了,都是一個體製造成的。」歐升達覺得渾身像爬滿了螞蟻,不用看,一定有很多小魚圍在他身旁。

歐升達慢慢地道:「人類從總體上說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體,人類具有魔鬼和天使的雙重性情。完善的體制抑制惡,不完善的體制叫惡有了鑽空子的機會。有些人不貪財,但他喜歡權力;有些人他不圖利,但他圖名;而有些人什麼都想要。所以,為了滿足慾望,才會有人不擇手段。之洋,有個概念我們要明白,慾望本身不是惡,實際上所謂的幸福感無非就是人的慾望得到滿足與否罷了。人類追求幸福的本身就是為了滿足慾望。因此,慾望本身不是惡,是一種正常的人性。但是慾望如果沒有節制就變成了惡,所以,在任何時候、任何歷史年代、任何國家,節制慾望都是一種美德。節制不是禁慾,節制是說人的慾望應當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那麼這個範圍應該在哪裡呢?我認為這個範圍就是不能侵犯他人追求幸福的權利。」

「這個跟體制有什麼關係?」楚之洋問。

歐升達道:「當然有關係,體制的作用就是應該來保障我們的權利,使我們能夠自由地追求幸福而不受自己以外的任何個人或集團的侵犯。而這就需要體制是透明的,而不是暗箱操作。」

「唉,我們這個體制關鍵就是權力太集中,沒有監督。」楚之洋也嘆了口氣。

歐升達忽然坐起來:「聖人作法,不肖者拘之,這就是制度與人的關係。」他身邊的小魚忽地四散開去。

楚之洋也坐起來,笑道:「這些小魚也真厲害。」

歐升達笑了一下:「這些小魚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它們集合起來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它能讓一個龐然大物變得清潔。」

楚之洋站起身來,圍上毛巾:「你剛才說到慾望,我覺得很有道理。具體到王光玉的身上,那就是在慾望的驅使下,他見利忘義、不擇手段地操縱市場,謀求企業超常規的擴張,肓目追求當什麼行業航母,企圖形成壟斷。這種狂妄、放縱、肆無忌憚的行為,最終給他招來災禍。」

「這個恐怕也不是他自己想這樣的。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歐升達也站起來。

「為什麼這樣說?」楚之洋問。

「有時候,可能是某些人迫使他不得不這樣做。」歐升達看著他,語氣凝重。

「迫使?這話我有點聽不明白哦。」楚之洋走進桑拿房。

「這裡有些事情我是很能理解王光玉的。」歐升達在發燙的木椅子上坐下來。

楚之洋向爐裡面澆了些水,一股灼熱的蒸汽頓時將兩個人包圍:「你說說看?」

歐升達慢慢地說:「王光玉的發跡現在我們已經看清楚了,就是那些銀行的違規貸款。後來為了還這些貸款,他不得不選擇去香港上市融資這條路,而融資也需要錢,這就需要再違規貸款。而這些貸款又通過某些秘密渠道流向了香港,通過麥道買到了那個殼,成功地融了資。按理說,他應該用融到的資金把原來那些違規貸款還了,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從此穩穩地做生意。可是,王光玉偏偏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

「是啊,這個人膽子特大。」楚之洋又往爐子里加了些水。

房間里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對資本市場的違規操作,這可能是最終導致王光玉失敗的癥結所在。」歐升達身上的汗已經開始聚成小河。

「我有些想不通他,按理說,他已經成為了企業家裡的佼佼者,他為什麼還要冒著搬腦袋的風險去行賄?去做那些不合常規的併購呢?」楚之洋問。

「自卑,源於自卑。」歐升達回答。

楚之洋笑道:「他自卑?你有沒有搞錯?」

歐升達搖搖頭:「嘿嘿,學歷低下和出身卑微是他骨子裡永遠清除不掉的劣根。」

「是嘛,也許你說的有道理,畢竟你也算是出身貧寒,對這個應該有我們體會不到的東西。」楚之洋又澆了一瓢水,房間里更熱了。

歐升達點點頭:「一般來說,自卑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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