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再見無名 第十六章

更令他們震驚的是,就在這個語聲方歇之時,這個荷塘的水面之上,赫然開始像被一股驚世力量硬生生撕開似的,突然從中一分為二!當中竟然露出了一道……

闊約三尺、再無池水的空隙!

而在這沒有池水的空隙之內,正傲然站著一個相當高大的人!

一個本應仍未滄桑、卻又已變得滄桑無限的人!

應雄!

他就傲然站在被其劍氣硬生生逼開的兩邊池水之中!

滴水不沾!

他,還有一頭血紅色的散發!

天!

他還只有十九歲,便已發紅成血?

鐵案如山!應雄果然如慕龍所言,一直在此庭園之內!鳩羅公子及曹公公簡直無法想像,世上竟有人有如此的武功,竟然能練至這個以氣懾水的可怕境界!

適才他倆所聽見的怪異聲音,便是應雄在池水之內,以內力透水傳音所致,難怪聽來有時怪異。

而此刻池水竟被他分開兩邊,緣於,此刻的應雄,雙手正執著一柄舉世無敵的第一神兵——英雄劍!

他的人已與英雄劍合成一體!人劍互通!人劍互是!故而……

他,亦已是舉世無敵的第一劍手!

萬劍之皇!

但見此刻雙手執著英雄劍、以無儔內力及劍氣把池水硬生生逼開兩邊的應雄,看來真的異常滄桑。

三年了!這三年以來,他一直亦與無名一樣努力不懈,以莫名劍訣融合各家各派的劍法所長,更不斷以莫名劍訣增強內力,從不間斷,最後皇天不負,他終於自成一幟;因為他深信,只要他愈強,愈無敵,他畢生寄望最重的二弟「無名」若要打倒他,亦必須比他更強!

更無敵!

如果他臻至「萬劍之皇」,無名便必須成為「萬劍中的神話」,方有絲微機會打敗他這個大哥!

可是,為了增強自己,應雄所付出的努力著實不少!這短短三年,他廢寢忘餐,挖空心思,無時無刻不在窮思苦研,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如何以莫名劍訣令自己臻至他能力所能達到的極限境界!

最後,在極度催促自己之下,他終於宿願得償!人劍互通!只是,亦付出了不菲代價!

換來了一頭令人遺憾的血紅頭髮!

然而,雖然滿頭紅髮,再無復他以往那種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姿,再無復他過往那種倜儻風流,應雄卻恍似亮不在乎自己的外貌改變,他只在乎一件事!

此刻的他,已經有能力與亦可能變得「極強」的二弟一戰!

豪情一戰!

只要能與他畢生最欣賞的二弟痛快一戰,讓他這個將會為世人唾罵千秋萬世的大哥看看,他的二弟將變得如何蓋世無敵,如何蓋世英雄,他,便死而無憾!

一切的犧牲!不義!背叛!唾罵!甚至世人對他少年紅髮所投怪異目光!都是值得的!

就像此刻,縱然鳩羅公子及曹公公,正肆無忌憚地盯著應雄那滿頭紅髮而發獃,應雄亦毫不介意,他的咀角,又再次泛起他往常流露的那絲佻脫不羈,但見他猝地雙腿一點,身形一縱,他的人與英雄劍,便已掠上池水之上,頃刻之間,池水已再不用承受應雄及英雄劍那種舉世無匹的壓逼力,「洪」的一聲!被逼開的兩邊池水,已排山倒海般再度接合起來,回覆原狀!

鳩羅公子及曹公公獃獃看著已躍回園內的應雄,只見他適才雖藏身水中,惟此刻居然涓滴不沾,顯見內力修為非同小可,更見他此刻渾身在散發著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皇者劍氣,向來漠然自若的鳩羅公子,亦不由訥訥的問:「慕……應雄,原來……你真的一直在……園中?你……為何要藏身水中?」

應雄連眼尾也沒望鳩羅一眼,冷冷的道:「因為,」

「我在練劍。」

「你,到底在練什麼劍?」

應雄終於緩緩回過臉,定定的看著鳩羅公子及曹公公,似乎為他倆對其目前境界的無知而感到失笑,他一字一字的答:「我練的劍,喚作——」

「殺情!」

「適才的一招,正是我殺情劍中足可逼水成空的——」

「殺水分金!」

殺情?原來,應雄在這三年內,以莫名劍訣自創了一套殺情劍?

只不知,劍雖殺情,握劍的萬劍皇者……

最後又能否殺情?為要成全「他」而殺絕親情?

鳩羅公子與曹公公雖為應雄此際的劍道境界而震驚!惟其實是驚喜交集!鳩羅公子大笑道:「好!好!好!好一炳殺情斷義的皇者之劍!慕將軍,想不到令郎進境驚人,我們的計畫若得令郎相助,相信必能事半功倍!啊哈哈哈……」

鳩羅說著,曹公公已附和地與他一同狂笑,就連慕龍亦忘形地笑了起來;只有應雄……

他仍是一臉的冷漠,彷彿,他對他們的什麼千秋大業,一點也不感到興趣!唯一令他感到興趣的,這世上只有一個——他!

一個他不惜以自己畢生血淚都要栽培他成材的他!

為了他,他絕不管自己將要背負什麼遺臭萬年的賣國惡名!

名,比起兄弟之情,算得什麼?

而就在鳩羅公子等人大笑同時,一個家丁遽地飛奔進來,嚮應雄躬身道:「少爺!

外面有人找你!」

「誰?」應雄漠然的問,事實上,這三年他潛心苦練,已謝絕一切訪客。

那家丁竟不敢直視應雄此刻雙目所散發的皇者劍氣,囁囁的低下頭答:「少爺,找你的人……是一個和尚!」

「一個法號不虛的和尚!」

不……虛?應雄當場精神一振!這三年來,他雖然謝絕一切訪客,但,不虛是不同的!因為,不虛是其二弟的好朋友!也是他慕應雄的好朋友!

自從無名遠赴劍宗學劍之後,不虛於不久後亦返回彌隱寺,發覺其師僧皇果然已經安祥圓寂,就連主持一職,亦由其師兄空渡掌管。

只是,不虛也並不在乎這區區的世間權力!他只是悼念其師生前的慈祥,還有便是希望能圓其師圓寂前對他的一個心愿:希望他能於無名的一生中悟出他要悟的東西。

應雄與不虛久別經年,此刻乍聞不虛舊地重遊,適才冷漠的神色亦一掃而空,他罕有的雀躍,沉吟道:「很……好!不虛你這小禿驢,你終於肯來找我慕應雄了!」

「你,仍然視我是朋友!」

他如此重視一個朋友,可知無名不在的時候,他艱苦練功的過程有多寂寞!

沉吟聲中,應雄已倏然拔地而起,一陣風般向慕府大門掠去。

不消片刻,應雄已掠至慕府大門之前,只見一條與他同樣一身白衣的人影正背向著他,所不同的,只是這條人影所披的是白色袈裟!

「不虛?」應雄重見故人,異常雀躍;此時,不虛亦緩緩回首。

但見不見三年的不虛,已是相當高大,只是一張臉,還是如過往一般祥和,然而當不虛轉臉瞥見應雄之時,平靜無波的臉上遽地一變,怔怔的看著應雄道:「應……雄,你……你的頭髮……」

他並未把話說畢,應雄已明其所指,苦苦一笑道:「我的頭髮太赤?太紅?太丑?」

不虛連隨搖首:「不!丑與不醜,非關乎色相!茫茫世間,一切三界色相盡屬虛幻;即使今日青絲未白,亦總有一天淪為白雪。區區三千煩惱,又怎及一顆不變不移的『心』?」

他說著滿目憐惜的凝視應雄,問:「應雄,你的赤發,是因為你過於催逼自己?」

不虛真不愧是一個明白人!應雄只是但笑不語,他不想對任何人說,他曾為另一個「他」所作的犧牲有多少。

惟是,縱然應雄不答,不虛已然心領神會,他不期然仰天,沉沉嘆了一聲:「唉……」

「人間情義雖能暖人,亦最磨人。」

應雄不想他長嗟短嘆下去,隨即岔開話題道:「是了!不虛,你這次久別來訪,所為何事?」

驟聞應雄此問,不虛的面色當下凝重起來,道:「應雄,你記否三年前我們暫別之時,你曾托我所辦的事?」

應雄開始明白不虛此來的目的了,他問:「你說的事,是我曾托你找的……那個人?」

「嗯。」不虛凝重的答:「應雄,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你托我找的人,」

「我已經找到了!」

什麼?應雄原來曾於三年前托不虛找一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人為何會如此重要?會令應雄拜託不虛找其三年?

應雄但聽不虛已找得那個人,雙目不期然嶄露一絲極為興奮之色。

恍如找著的是其二弟無名一樣的興奮!

那人,究竟是誰?

炊煙縷縷,似在娓娓道盡人間幾許親情故事,幾許滄海傳奇。

在一條早已被世人遺忘了的小村之內,正有七、八個公公婆婆,圍坐於村內一片簡陋的石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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