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再見無名 第十二章

此時那曹公公已從地上爬起,對那鳩羅公子投訴道:「嗚嗚,鳩羅公子,那慕應雄打死奴家了,你可要為奴家主持公道呀!」

說時嬌嗔大作,看得那鳩羅公子也迭打了數個寒顫,道:「你,是合該被打的!因為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以口舌侮辱任何男人,即使那是一個多沒用的男人,你應用自己的實力去戰勝他!這是男人間的遊戲規則!」鳩羅公子說著又一瞄應雄,問:「慕應雄,你說是不是?嘿嘿……」

應雄不語,只是仍像一頭獵鷹般維護著英名,那鳩羅公子見自討沒趣,亦再不打話,向慕龍正式辭行:「慕將軍!你可要記著我曾說過的話!好好的勸勸令郎!好了!我與曹公公不再打擾,告辭!」

他終於與曹公公聯袂離去!

說也奇怪!適才那鳩羅公子一聲令下,曹公公當場就不哭不鬧了!曹公公已是朝廷命官,位極人臣,何以竟對這鳩羅公子言聽計從?馴如羔羊?還像一條忠心的狗般隨其出入?

這鳩羅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正當應雄、英名與小瑜滿腹狐疑之間,慕龍已對應雄道:「應雄,隨我來!」

「為父,有一些事情要告訴你!」

慕龍說這句話時,語氣神秘兮兮似的,並不像他往常的豪爽作風!

然而,當應雄如言隨其父往書房之後,他,終於也明白何以其父會如此神秘了。

他更明白了一個秘密。

一個他不忍相信的驚天秘密。

慕龍與應雄步進書房之後,慕龍已第一時間將書房門牢牢掩上,然後,他轉臉凝視應雄,一字一字正色道:「應雄,你知不知爹在十多年前,本已身為朝廷名將,權傾朝野,何解會突然在如日方中之時告老回鄉?」

不錯!不但應雄奇怪,就連慕府上下所有人的心內,多年來亦一直存有這個疑團;慕將軍當年並不老,且正如東升旭日,何以會在不老之年告老還鄉?

應雄但聽老父自我提出這個疑問,饒是他向來對許多事都漠不經心,此刻亦不期然掌心冒汗,因他知道,其父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後,一定會詳細自我回答這個問題,而且更會是一個叫人咋舌的答案。

果然!慕龍已罕有地苦苦一笑,喃喃道:「應雄,我兒,你知道么?當年為父正如日方中,卻要提早告老還鄉,緣於當年皇上已發現了為父……」

「與金人餘孽來往!」

與金人餘孽來往?應雄聞言當場一怔!中原與蠻夷向來勢不兩立,即使是尋常百姓亦與金人劃清界限,慕龍是一代名將,卻竟與金人來往?豈非倍受嫌疑?

這……簡直是一個叫他難以相信的答案!

應雄愣愣問:「你就是因為與金人來往,所以開始……被皇上懷疑,故才會先下手為強,辭官歸故里?」

慕龍緩緩頷首,直認不諱。

「但,你為何要與金來往?」

「因為,」慕龍嘆道:「我與金人老早便有一個計畫傾覆中原,適才的鳩羅公子,便是金人這一代的王子,這次他微服潛入中原,一來是聯絡我們朝廷內的內應曹公公,二來,是他在三年後已有一個大計,需要我父子倆助他完成,他想看看,你是否他心目中最適合的人選!」

「其實,這十多年來我雖因皇上懷疑而告老還鄉,但一直皆為金人負責聯絡之職,鮑師爺,亦是我們的一份子!」

應雄一直默默的聽,一顆心如同墮進十八層地獄當中!難怪在其母慕夫人死後,慕龍一度這麼忙碌了,甚至連往拜祭慕夫人的時間也沒有!今年他並沒往祭亡妻,其實是留在家裡秘密接待鳩羅公子與曹公公!

應雄更忽然發覺,他雖然向來不喜歡老父對英名的刻薄毖恩,惟其父在其心中,始終仍是曾救國救民、為國而戰的名將,他以自己身為慕將軍之子為榮,如今,這一切一切,霎時竟隨真相而灰飛、煙滅……

他掩不住滿臉失望、不屑,遽地大義凜然地執問慕龍:「爹!」

「你知否自己這樣做,」

「是在——賣國?」

「更賣掉神州所有活在水深火熱的老百姓於金人手上?」

「是嗎?」慕龍又出奇的苦苦一笑,接著道:「應雄!你真的肯定為父是在賣國?」

「你可知道,為父與鳩羅公子等人密謀,其實並非在賣國,而是在……」

「救國?」

救國?應雄聞言更是冷笑一聲!他第一次發覺,其父慕龍原來是這樣不知廉恥!居然說自己在救國?不由嘿嘿道:「救國?你在說笑?」

「我像是說笑的人嗎?」慕龍正色,他的確不像!

「應雄,也許為父該告訴你另一個秘密,只要你知道這個秘密之後,你便會明白為父所乾的一切,從未賣國!」

「什麼秘密?」

「一個你絕不會相信的最後秘密!」慕龍言畢復再神秘一笑,接著,他終於一字字的把這個最後秘密道出,而應雄在乍聽這個最後秘密之下……

他整個人赫然呆住了!

不單呆住,他所有的血,亦彷彿要在這一剎那凝結!

頃刻之間,他整個人由不忿其父賣國,變至手足冰冷,他掌心的汗,恍如要一顆一顆結為寒霜!因為,他如今所聽的最後秘密,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他絕不相信的秘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這秘密……絕不可能會是真的,絕不可能會是真的!」

「你……怎可能一直不是在賣國?而是在……救國?」

「你……?」

「你……」

「啊……」

應雄驀地失常地、絕望地高呼一聲!到底,慕龍所說的最後秘密,是一個怎樣驚人的秘密?會令向來泰然自若的應雄驚呼狂叫?

這一聲「啊」的高呼,不但震憾了整間書房,更震憾了在書房外不遠等候應雄出來的英名與小瑜!

英名與小瑜簡直無法相信,這聲「啊」的高呼,竟會出自應雄之口!這聲高呼聽來如斯絕望,就像知悉了世上最可怕的秘密一樣!

小瑜已不期然納罕道:「英名……表哥,應雄表哥為何會如此驚呼?難道他與慕舅父在書房內又再一言不合?慕舅父向他動手?」

英名不語,因為他明白,能夠令應雄如此驚呼,一定是一件令應雄感到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付的事情!

應雄「啊」的一聲驚呼過後,接下來的,書房內竟是一連串的死寂;彷彿,是一個本來至情至孝的兒子對父親的心死,對自己的心死……

死寂一直持續了良久良久,戛地「軋」的一聲,慕龍與應雄終於緩緩從書房內步出來!

但見步出書房的應雄,此際一臉蒼白,白的就像一張紙,可說是面無血色,顯然曾受極大震憾,而慕龍更在與他一面步出書房之時,一面道:「應雄,爹對你所說三年後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應雄不待其父把話說完,先自斬釘截鐵的答:「我絕不考慮!」

「爹,雖然你已把那個最後的秘密告訴孩兒,但,有些事,我是絕不幹的!你若要干,便另覓人選吧!」

「應雄……」慕龍還想再說什麼,但應雄已義無反顧的大步朝英名及小瑜走去,再沒有看其父一眼!

慕龍無奈搖首,終於轉身步回書房之內。

小瑜大奇,忙不迭趨前問:「應雄表哥,適才你說什麼『最後秘密』,究竟什麼是最後秘密?」

應雄無限苦澀一笑,語氣中滿是感慨:「既然已明言是秘密,那當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小瑜表妹,你認為,我會輕易讓你知道嗎?別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

應雄在心煩氣悶之下,一時之間語氣重了一點,此言一出,小瑜登時無地自容,立即漲紅了臉,不敢再插嘴了!

應雄亦知自己出言孟浪,惟話已出口,也是補救無從;一直不語的英名鑒貌辨色,深知應雄心有隱衷,也是不欲強其所難,要他說出真話;英名只是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令你也難以面對的事情。」

「但儘管你不願說出來,我們亦不會勉強你,二弟只要你知道一件事,便是……」

「無論你面對的是什麼難以面對的問題,我和小瑜,亦一定會在你身邊,與你一起面對它!」

驟聞英名此語,應雄不由心中泛起一絲感動!是的!即使他面對如何可怕的困境,他深信,英名與小瑜都會在他身邊開解他,但世上有一些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也並不是如此容易解決……

「謝謝你,二弟!」應雄忽爾唏噓的道:「可惜,這個世界已變得愈來愈是複雜!

複雜得縱使合我們三人之心也未必可面對!有些事情,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的好!」應雄說此話時若有所思,彷彿另有所指。

「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三個如今能在一起,卻是最真實的!所以,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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