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個夢,這便是一個非常荒誕不經的夢。
可惜這並非一個夢,而是無雙夫人在千多年前早已安排的虛空幻境。
一個可令人知道真相的幻境。
進入第二團光之後,聶風驟覺前方一片豁然開朗,隨後,他便瞧見一個綠草如茵的草原,風光如畫,嚴如世外桃源一般。
「好美麗!這就是三國時代的神州?」聶風只感到神朗氣清,心神煥發。
「是的。」無雙夫人的聲音復再響起:
「我們已進入了三國時代的重演幻境,這裡確是美麗得很,可惜無論多麼美麗的地方,只要有人這種物體存在,便不會再美麗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裡終也逃不過被摧殘的命運……」
無雙夫人話未說畢,四周霍地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號角聲,狠狠劃破這個世外桃源的寧靜,號角聲此起彼落,在響撤長空的號角聲中,兩支強大軍隊倏地衝上平原,不由分說殺!
殺殺殺!頃刻之間,整個平原充滿了人們的喊殺聲,和垂死者被人千刀萬斬的分屍聲,被斬下的頭盧、手腳漫天飛舞;血更如迷霧般衝天激射;不消一柱香的時間,兩隊人馬已互相殺個片甲不留,屍骸枕藉,根本便分不出誰勝誰負,也許已兩敗俱亡!
沒料到這裡在一住香前猶是風光和畫,一住香後卻已化為人間地獄!
聶風把這一切看在眼內,一顆心更是寒上加寒,不忍卒睹,無雙夫人的聲音卻已在道:「很可怕,是不是?戰爭就有這點可怕,兩支軍隊都很有勇氣。同時亦十分愚蠢;他們打生打死,都不知是為了什麼;若把這些勇氣和心力用於建設方面,相信草根的平民更會感激他們,可憐他們所做錯的,他們都不曉得……」
無雙夫人說至這裡,聲音漸呈沙啞、黯然;許多時候,一個聰明人總比庸碌眾生更難快樂,因為他們總比尋常人更早看透事情的惡果,可惜偏偏又時常無法勸止……
黯然半刻,無雙夫人又道:
「在這個戰爭處處的年代,這些受人號令的軍馬固然十分可憐,可是,還有一個人比他們更可憐,他所乾的一切錯事,他都曉得……」
「誰?」
「就是……『他』!」
「他」字剛竭,聶風驟覺周遭的景物飛快改變,他忽然已處於一間樸實的小屋之內;一個身材相當魁梧的男人正背向著他,盤膝坐在地上,身上還不斷冒出裊裊紅霞。
「他是誰?」
無雙夫人答:
「你何不親自看看他是誰,放心!如今在這幻境內的,只是你的『心』,井非你的身,他不會看見你的。」
聶風遂依言掠至那名漢子跟前,詎料一看之下……
是他!聶風沒料到自己競有緣能看見「他」的真面目;他,正是世人千秋萬載都甘願跪拜的一代英雄關羽!
武聖關公!
細看之下,聶風只覺眼前漢子的一張臉容,居然與無雙城關聖廟內的關聖神像無異依然是一臉方正,一臉威武;惟一的不同是,眼前的關羽竟是臉白如玉,根本並非擁有一張火赤紅臉。
再者,從他身上散發著的紅霞看來,他似乎在練功,他練的究竟是什麼功夫?
「他……就是你的丈夫——『武聖關公』?」聶風有點不可置信的問。
「唔。」
「但,民間盛傳,武聖關公一張臉赤紅如火,他,何以臉白如玉?」
「因為還未到適當的時候。」
「適當時候?」
「是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成為紅面『武聖』之前,所付出的苦練又有誰知?」
無雙夫人正說話間,關羽身上摹起異變,只見他渾身猝地散一道奪目紅光,把整問屋也映照得紅如血河火海;紅光暴綻良久良久,方才逐漸黯淡下來,終於紅光消褪,下的僅有滿室靜寂。
聶風信眼朝關羽臉容一望,不禁一怔;因為關羽的臉,赤然已變為紅色!
無雙夫人道:
「他的『傾城之戀』,終於神功大成了。」
聶風為之一站:
「傾城之戀,原來他適才在修習什麼傾城之戀?他的臉為何會斗然轉紅?」
「只因為,傾城之戀本來便是一式至剛至陽的無敵奇招,一式不應是人練的奇招;故此即使剛陽如他,要背負傾城之戀這一式的剛陽真氣亦非常吃力;他的臉暮然轉紅,也是因此招的真氣過分催谷體內機能所致。」
聶風道:
「既然它是一式不應是人練的奇招,他也練得如斯辛苦,為何仍要堅持下去?」
無雙夫人道:
「因為他心中有一個信念,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
「他希望人間蒼生,能夠活在太平盛世之中。」
聶風惑然:
「既希望人間能有太平盛世,他為何仍要練傾城之戀?須知道許多時候,紛爭都是因大家想分出武功高下,與及誰是霸者,高手或皇者而起……」
無雙夫人嘆道:
「可是你別要忘了,三國時代,是一個追求暴力、戰爭與及權勢的大時代;所謂『成者為後敗者為寇』,若沒有真正實力,根本便沒資格要求有一個太平盛世,甚至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更逞論可救萬民於水火……」
這一點,聶風倒是明白的;其實追求權勢和實力,又豈是三國時代獨有?他所活在的江湖,又何嘗不是三國時代的縮影?
「所以到了最後最後,他還是決定成為天下第一,成為最有實力帶來太平盛世上的英雄?」
無雙夫人「嗯」的應了一聲,答:
「關郎自小極愛習武,九歲之年已放棄所有師父,自行修習;十五歲時更達至絕世高手的境界;十八歲後,他便開始自行創招;他的目的,是想創出一式千秋萬世皆會永遠無敵的絕世奇招;可惜,絕世奇招的誕生總需要無數機緣巧合方成就;他這一想,竟想了一段冗長年月;當大多數能征慣戰的男兒早已赴沙場上殺得日月無光之際,他仍在不斷的想……」
「可是,依我們適才可見,他畢竟已習成傾城之戀,這,是否已是他參與戰爭的時候?」
「正是!也是他將會遇上劉備、張飛,與他倆桃園結義的時候;結義以後,他的一生,便再也擺脫不了連場血戰;他當初參與這些戰爭:只想以他的實力來早日壓抑戰禍,希望世人能得到太平盛世;豈料神州局勢愈戰愈亂,天下三分,民生更苦;然而他們這些在戰場上的英雄,又哪裡有餘暇去視察民生疾苦,只是有一次,他終於發現自己做錯了,徹底的錯了……」
「哦?是那一次?」聶風道。
無雙夫人這次卻是沉默許久,方才續說下去:
「就是那一次……」
「哦?是那一次?」聶風道。
無雙夫人這次卻是沉默許久,方才續說下去:
「就是那一次……」
沉吟之間,聶風周遭的環境又遽起奇變,他發覺自己斗地在一道城門之前,而在他眼前的,卻站著赤面的關羽,神風凜凜,與及他旗下的數千雄師。
「他們在幹什麼?」聶風瞄著他眼前的關羽問。
「攻城。」無雙夫人答。
「這是一個劉備久攻不下的城,他遂遺派關朗親自出征;可是,縱使關朗親自前來,還是無法攻進這個城內,故在束手無策之下,他已決定命名出他練成的天下第一奇招『傾城之戀』,以求破城!」破城,聶風陡地精神一振,凝目瞪著關羽手中的看龍偃月刀。
無雙夫人道:
「這是他一生中首次使用『傾城之戀』,亦是最後一次,也是歷史上的惟——次;這次之後,傾城之戀便只成為武林中的巔峰夢想,再也沒有出現;因此,這亦是你一睹傾城之戀驚人威力的——惟一機會!」
「你要好好看清楚了!」
無雙夫人這「了」字甫出,聶風突見眼前紅光暴綻,瞧真一點,關羽渾身己在時出熊熊烈焰,他看來將要使出傾城之戀了……
聶風霍地記起姥姥在使出「情傾七世」時也是全身冒火,難怪說:「『情傾七世』原衍生自『傾城之戀』;二者的起手式看來相若,惟一差別,只是情傾七世僅得傾城之戀威力的百分之一。」
但,真的有這樣可怕的奇招嗎,情傾七世僅使了一成功力,威力已使聶風相當咋舌;比情傾七世十成功力強出一百倍的「傾城之戀」,到底又會至何等懾人境界?
聶風終於不用再孤疑、猜想,因為,全身燒得火紅的關羽,已舉起了他那柄氣勢無兩的「青龍偃月刀」;哦?原來傾城之戀,便是以青龍偃月刀使出?
不!並沒有這樣簡單!正在屏息靜氣、凝神以待一看這式驚天奇招的聶風,根本便看不見有半絲刀光,也看不見關羽舉刀的雙手有絲毫異動!
他惟一看見的,只是關羽深如萬丈淵獲的雙目中,所流露的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