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朅師國小王子戰死沙場

阿史摩烏古斯將鐵盔遞給李天郎,李天郎接過,隨意按了按鐵盔柔軟的襯裡,將它戴在了頭上,繫緊束帶。「跟著我,不要戀戰,直衝過賊軍橫隊,向西涼團弟兄們靠攏!」鐵盔很冰涼,而且分量不輕,帶上它雖然威風但不太舒服,因此李天郎很少帶,可今天對手非同一般,面對豪豬一樣的長矛陣,誰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衝破敵陣即可,後面的交給鳳翅營!」

李天郎帶領鐵鷂子們跟在趙陵的騎射手後面,他的左邊是阿史摩烏古斯和兩頭巨獒,右邊是掌著蟠龍軍旗的瑪納朵失,野利飛獠引領著党項人的托黑魯爾旗位於蟠龍軍旗另一側。在鐵鷂子後面,是列隊而行的陌刀隊和番兵營其餘步卒。再後面,就是準備跟進的鳳翅營。

兩百步,李天郎開始加速,趙陵的騎射手正回身射出最後的一輪箭雨。跟上兩次一樣,他們開始從兩翼散開,準備下一輪進攻。

好了!衝鋒!

「呔!」李天郎大吼一聲,躍馬挺槍,率先開始向敵陣疾沖,颯赤四蹄騰空,風一般刮向薩滿沙槍林。鐵鷂子們發出党項人常有的「噢噢」尖哮,緊跟著催馬而進。

以為又是新一輪騎射,佩爾塔們舉起了盾牌,弓箭手和投槍手開始還擊。

一股狂風,一股真的狂風突然乍起,扯著旋兒,帶著泥濘和血污,嘶叫著追上沖在隊伍最前面的李天郎,呼嘯著擊打在佩爾塔圓盾上。

天助我也!李天郎戰鬥的血液噝噝發燙。

「颼颼颼!」鐵鷂子們投出了長槍,中槍倒下的佩爾塔現出了缺口。野利飛獠一聲呼哨,左手一探一抖,系在鞍橋上的盾牌便操在了手裡,右手同時從背後抽出了連枷,順勢舞了幾個花。野利飛獠所用的連枷,漢人稱「虎尾梢子」,棒長三尺五寸八分,枷長七寸五分,圍俱二寸五分,重八斤四兩,棒枷連以三環,棒首及枷兩端鑽以鐵葉,棒枷下端鐵葉遍釘,鐵乳矗矗。振臂一抖,嘩嘩著響,以上擊下,無堅不摧,即使重甲護身,也難擋一擊!連枷是鐵鷂子們非常喜歡的馬上利器,野利飛獠更是當中使枷好手。對他來說,在一往無前的戰馬上用虎尾梢子砸碎對手的天靈蓋是極其令人暢快的。他喜歡聽到對手頭骨破碎的悶響,嘩嘩的鐵鏈震動和著對手痛苦的慘叫,就是一曲催人奮進的凱歌!

見鐵鷂子已經沖入敵陣,趙陵的騎射手們也撥轉馬頭急奔而至,開始挑射佩爾塔後面的費蘭吉提斯。

沒料到這次不是騎射手而是挾勁風而至的銳騎,被狂風迷離雙眼的朅師人最後看見的,是托黑魯爾旗下鐵鷂子們漫天揮舞的棍棒刀斧!

我的神啊,那個跟隨妖風而至的唐人是魔鬼的化身么!

就在李天郎飛躍過那列七零八落的佩爾塔時,阿史摩烏古斯抽出了他稱為「布魯棒子」的尖釘狼牙棒,左右開弓,為他的主子開路。鐵鷂子們在拋射長槍後,也各自亮出了短兵器,和安西軍漢家騎兵不同,鐵鷂子的短兵都是自備,大多數又是狼牙棒、連枷、戰斧、鐵鎚等重兵器,即使是用刀的,也是使未開刃的突厥彎刀。這些兵器加上馬匹的速度,對步兵造成的衝擊力十分驚人。

密集的槍林就在眼前!

從身後飛來一陣箭雨和投槍,前排的朅師甲兵至死都握著長矛,但是他們的步伐開始混亂,槍林開始像驚濤一樣層層搖擺。在搖曳的槍林後面,是重甲下無數驚恐圓瞪的眼睛……

唐人瘋了,他們視密密麻麻的薩滿沙如無物,竟然快馬加鞭,直挺挺地沖著矛尖沖了過來!

看準了弓箭和馬槊敲開的一個小豁口,李天郎由此連人帶馬飛入敵陣,大槍挑飛了兩個正準備彌補豁口的長矛手,順勢盪開了一簇揮舞的長矛,槍桿相擊劈啪脆響。狼牙棒將變形的面罩一齊砸進對手凹陷的面門,白色的腦漿從頭盔開裂處迸射出來,阿史摩烏古斯張嘴露出血紅的牙齒,和「風雷」「電策」一起帶給朅師戰士恐怖的噩夢。

當「風雷」撲倒第二個敵人時,李天郎已經將豁口擴大成了一個真正的缺口,野利飛獠緊隨著衝進了鏖戰中的費蘭吉提斯人群,接著是瑪納朵失,更多的鐵鷂子……

鐵鷂子在薩滿沙槍林面前表現出令人膽寒的視死如歸,他們在陣前提韁飛躍,用自己心愛的坐騎砸向密集的長矛。往往是戰馬被薩滿沙戳成篩子眼,而他們自己則趁機撲身而上,捨生忘死殺入缺口,在朅師戰士來不及拔劍時就將他們砍翻在地,或者自己也跟胯下坐騎一樣,被無數長矛搠穿。即使厚厚的甲胄,也抵擋不了雷霆萬鈞的棍棒斧錘!

右翼的朅師方陣徹底開了鍋,經驗豐富的辛塔哥馬們竭力協調自己的部下轉向,將薩滿沙指向陣中的敵人。但是碩長的薩滿沙實在調轉不便,它們在唐軍驍騎的衝擊下像狂風中的亂草,亂七八糟地攪和在一起,互相擠壓碰撞,完全喪失了「戰槌」的威力。士卒間過短的間距也加劇了這種混亂,甚至被撞倒的士卒都會被慌亂的同伴踐踏,來不及拔出自己的佩劍抵抗。除此以外,唐軍陌刀手的到來,也最終斷絕了朅師人恢複戰鬥力的希望。擁擠在一起的朅師費蘭吉提斯們成為陌刀絕好的屠戮對象,近戰肉搏,又是人群密集,陌刀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蕭三全從來沒有體驗過每刀必殺的快感,他車輪般旋轉的刀片將四面八方的肢體劈裂開來,連同他們的長矛和短劍。

「來呀!來呀!」他撥開面前濃稠的血霧,瘋狂地大叫著,「讓你們見識見識大唐爺爺的厲害!嗚嗷!」一支斜刺里竄出的薩滿沙突然戳進了蕭三全全無甲胄的後背,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淋在緊抱住他大腿的費蘭吉提斯。「你奶奶的!」蕭三全翻腕一刀切開抱著他大腿的朅師人的腦袋,接著猛然一個轉身,長矛「咯嚓」一聲折斷了!蕭三全踉蹌著用陌刀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看到一雙驚恐萬狀的藍眼睛,一張滿是血污的年輕的臉,還有發抖手臂里已經折斷的半截長矛。「你奶奶的!」他用盡最後力氣高高掄起了刀,周圍的朅師人不住後退,「嘿!你奶……」勇士終於不支倒下了,他的身體保持著掄刀怒劈的姿勢,重重地壓在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堆上……

一隻不知從哪裡脫手飛出的党項戰斧不偏不倚,「咯嚓」一聲鑲入施暗算的朅師戰士面門……

陌刀手如決堤洪水般衝散了朅師方陣,番兵營李部人馬像發瘋的狼群一樣吞噬著所有的抵抗。

目睹沖在隊伍前面的蕭三全倒下,隊里所有的陌刀手都紅了眼。

原本在隊後壓陣的白孝德怒吼著提刀奮進,所向披靡,無人能擋。其他隊友也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陌刀生花,血肉橫飛!

「喀嚓!」白孝德已經崩口的陌刀砍進一面漂亮的朅師圓盾中,覆蓋鐵皮的圓盾將刀刃牢牢鑲住。獲得喘息的朅師戰士探身刺出短劍,白孝德怪叫一聲,棄了陌刀,拔出橫刀將其穿喉而過。不等對方倒地,他上前握住陌刀刀柄,用腳一踹,將陌刀拔了出來。娘的,刀身居然彎了!朅師人的胸甲真夠厚,看來還是得砍脖子!奶奶的,刀雖然彎了,但是一樣可以砍人!

「上啊!殺啊!宰了這些賊廝鳥!」白孝德又奔向下一個廝殺目標。「把他們都宰了!一個不留!」

巴里斯台總算讓不可一世的唐人嘗到了苦頭,沉重的投槍擊破了厚重的櫓盾,將後面的唐人像蒼蠅一樣釘死在地上!素迦身邊戰士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們揮舞著長矛,重新燃起了戰鬥的勇氣。

但是素迦的內心卻充滿絕望,他已經看到有潰退的士兵往這裡奔來,儘管他不知道這些潰兵來自左翼還是右翼,但他們的出現只能說明,方陣即將崩潰。作為一名老將,他清楚地知道,朅師方陣如高山洪流,有進無退,要麼是橫掃敵陣大勝而還,要麼是全軍覆滅一敗塗地。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開隘口,挽救儘可能多的戰士,儘快退回旃陀羅拔,據曷薩水天險固守,看能不能苟延殘喘些時日……

「閣下!你看!」傳令官驚呼起來,「唐人!唐人衝過來了!」

素迦心裡一緊,回頭一看,一支高摯龍形旗幟的唐軍騎兵正挾風而至,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拿著長矛的黑衣騎士!

你真的來了!雅羅珊!素迦的臉開始扭曲,想這麼取勝?嘿!沒那麼容易!

「掉轉方向!全部瞄準那個最前面的騎手!」素迦沖巴里斯台叫道,「殺死他!快!」

「遵命!閣下!」弩手們用最快速度撥動巴里斯台的萬向支架,掉頭向疾沖而來的李天郎瞄準。

「他跑得跟風一樣快!統帥!」傳令官的聲音有些發抖,「太快了!很難射中!」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素迦突然怒吼起來,「閉上你的嘴巴,拔出你的劍,立刻指揮全隊衝鋒!沒有攻下隘口就別回來了!」

臉色蒼白的傳令官行了個禮,一言不發地沖向了隘口。

素迦伸手從衛士手裡取過一支薩滿沙,大吼一聲,催馬迎向唐軍鐵流。

一個唐軍弩手猛然從戰馬後面站起,手裡端著張弦欲發的弩機,短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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