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五節 出現一艘船

七月初,阿爾吉顯得異常激動,因為出現了一位競爭對手。這人叫帕德遜,正是那位使他傾其所有搞到那套他穿上去感到如此自豪的西服的人。現在,他在塞羅尼家也插進了一杠子,他非常明顯地在格拉茲愛娜身邊轉來轉去。

阿爾吉面對這種錯綜複雜的局面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一個半文明的、乳臭未乾的十八歲小夥子面對的是一位財大氣粗、成熟的男性,貧窮的印第安人覺得與腰纏萬貫的人一爭高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儘管她對自己情意綿綿,但她所表現出的猶豫不決是可以忍受的嗎?

而實際上,她並沒有猶豫不決。並不是像他所疑神疑鬼的,她只鍾情於他,阿爾吉的純情、年輕佔有絕對優勢,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對手。這個愛爾蘭人執而不化地糾纏不休是因為他對格拉茲愛娜和她母親對他所表現出敬而遠之的態度並不敏感。他每次和她們搭腔時,她們都愛理不理,假裝沒有他這個人。

帕德遜並沒有因此感到心緒不寧,局促不安,他依然如故,仍在搞陰謀詭計。到目前為止,他的冷靜、執著是他取得成功的保證。而且他確實找到位盟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拉查爾·塞羅尼。雖然兩位女人對他冷言冷語,至少,她的父親對他和顏悅色,而且似乎對他追求其女兒很為讚賞。他們說話十分投機,甚至有幾次,閃到一邊,嘀嘀咕咕,好像他們所說的與旁人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這個嗜酒如命和這個詭計多端的人,這個揮霍無度和這個視財如命的人能有什麼共同語言呢?

這些神秘兮兮的交頭接耳也是導致阿爾吉憂慮萬分的原因,而拉查爾的言行舉止更使他憂心忡忡。這個倒霉鬼總是那副老樣子,醉如爛泥。而且或長或短地隔不了一陣子,同樣的悲劇就要在家庭中上演,只不過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阿爾吉每次都及時地把他酒醉的情況告訴了勒柯吉,後者又將事情的原委傳告阿爾特勒布爾。但是,無論是勒柯吉還是阿爾特勒布爾都無法將拉查爾·塞羅尼如何搞到這麼多酒查個水落石出。除了從約納丹號的貨物中救出了酒以外,霍斯特島上根本就沒有酒。

在堆放食品的帳篷里確實有酒,由逃生的十六名水手日以繼夜地看守。他們兩人一組,共分成八組,每三個鐘頭輪換一班崗,其中也包括肯尼迪和希瑞戴。他們完全服從命令,每天要站無聊的三個鐘頭的崗,但沒有一個人牢騷滿腹。大家全都對阿爾特勒布爾表現出了唯唯諾諾。在他的指揮下,他們紀律嚴明,精神振作。雖然他們人數較少,但精誠團結卻使他們力量壯大無比。當然這還不包括迪克和桑德,一旦需要,他們一定會伸出寶貴的援助之手。

至少目前,還沒有人想到應該認真地考慮兩個孩子的作用。他們由於年齡小,便免去了看守工作。他們完全自由自在,可以盡情地玩耍。顯然,霍斯特島度過的光陰在他們的一生中具有劃時代意義。這是一個其樂無窮的時代,他們會永遠銘記在心中。他們的遊戲也是按情況不同不停地變換。當鵝毛大雪滿天飛舞時,他們便挖了一個小洞,躲在裡面,進行一場場奇妙的遊戲。如果氣溫到了零點以下,他們就去溜冰或者騎在一塊木板上作雪橇,沖坡,貪圖下滑時頭暈目眩的醉意,如果是天高氣爽,這群年齡相仿的頑童就成群結隊地來到營地附近,創造無數種鬥智斗勇的遊戲。

有一次他們出遠門去玩耍,身邊只有三四個孩子與他們同伴。他們在懸崖的側面發現了一座天然岩洞。在斯高奇維爾灣最靠東面的海岬背面,是個朝南的洞口,因此正好面向著約納丹號失事的海岸。岸洞到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讓人一看到它就產生興趣,因此無法讓人興趣盎然,久難忘懷。在洞里,有一處二到三米的相連裂縫形成了全部位於地下的另外一個洞穴。進去後首先是蜿蜒曲折的長廊,沿廊向上直通頂上的洞里。在懸崖北面的大斜坡上還有一個洞口,從這裡可以俯看營地。從布滿石子的斜坡上可以直接下到營地。

這一發現讓這幾個小探險者欣喜若狂。他們不願將此公佈於眾,要保持緘默。這幾個山洞屬於他們的領地。他們願意將它看作完全是私有財產。他們神秘地去那裡,玩了更好、更多的遊戲。他們先後扮演了野人、魯濱遜、小偷,每次都開心極了。

在地上山沿里,一聲吼叫在拱形的圓頂中餘音繚繞,久久不散。在上下兩層的山沿里縱情地賓士會引起怎樣一種共鳴聲!

然而,在這個山洞裡穿越並非沒有危險。在某一地段,其頂端似乎有隨時倒塌的危險。它一米多高,僅僅由一塊石頭支撐著,而石頭的底部也只是欠在另一塊傾斜的岩石上,只要稍微地一碰,頂就會垮下來。從這裡,就進入狹窄的地帶,在這不牢固的岩石中必須匍匐前進,萬分小心。而長廊通道卻毫無阻礙,這些看上去很危險的石頭實際上嚇唬不住這幾個孩子。唯一產生的效果是孩子們一看見它們就覺得更加好玩。

迪克和桑德就這樣樂不可支地消磨時間。他們無憂無慮,甚至連他們的敵人也不放在眼裡。又幾次遠遠地看到弗萊德·摩爾,他們當著他的面毫不害羞地逃之夭夭。而且這傢伙也根本不想去追趕他們。他的火早已經消了,他可不是對這兩個孩子耿耿地懷。

此外,弗萊德·摩爾生不生氣,他們根本就不去想它。除了玩以外,任何東西都不存在。他們所感到惋惜的是:時間過得太快。

如果進行民意測驗,被詢問的人中恐怕只有迪克和桑德持有這種看法。他們越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而其他那些常常關在家裡,足不出戶的人就覺得時間越難熬。

當然,也應該將劉易斯·多里克算作例外。他和那群手腳不幹凈的跟從們冬天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這些奸詐、狡猾的人解決了生活問題。他們好像生活在征服者的國度里,自己絲毫無損,而且在這種惡劣的天氣里,還有所收穫。

那些受害者所表示出的逆來順受讓他們覺得妙不可言。而且實際情況確實是那些被壓榨的人顯然占絕大多數。不過他們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甚至想都沒有去想團結起來,一致抗敵。相反,多里克這幫害群之馬卻抱成一團,於是分散的單個、單個移民不得不對他們點頭哈腰。實際上,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們蠻橫無禮的敲詐勒索表示不滿。

另外有五十來位逃生的人同樣也擺脫了單調乏味、死氣沉沉、萎靡不振的生活。他們的行為也令人稱道。他們在卡洛里的帶領下津津樂道於捕捉海豹。這活與打狼一般艱難。必須要耐著性子地等待,一旦哪個膽小緊張的水陸兩棲動物爬到岸上,他們一擁而上將其團團圍住,以防讓它逃掉。這樣做還是有一定的風險,因為這些動物總是選擇崎嶇、陡峭的尖石頭上嬉戲。

由於卡洛里指導有方,獵人們的收穫頗豐。他們找來的大量戰利品,肥油可以用來照明和取暖,而皮子到了離開時可以換一大筆錢。

儘管其他人的人精力過剩,但他們意志消沉,畏寒怕冷,寧願縮手縮腳呆在屋裡。但是氣溫並不是十分寒冷,即使從七月十五日到八月十五日最冷的這段時間裡,最低溫度也才零下十二度,平均溫度為零下五度。勒柯吉原先說的那些話因此得到了驗證。而且這裡生活並非特別嚴酷,只不過雨天較多和因此產生的濕氣悶人而已。

但從衛生角度來看,這種持續的潮濕對人體的健康有著極壞的後果。患者成倍增加。勒柯吉成功地治好了很多人。但有些人本來就體質虛弱,一旦病魔纏身,病情就岌岌可危,而且回天乏術。由於這個原因,冬天前後死了八人。劉易斯·多里克對此深感痛惜。因為其中大部分是心甘情願忠效於他的人。

死者中有一個人讓迪克和桑德悲痛欲絕,那就是馬塞爾·諾瑞利。這個殘疾小孩未能抗住寒冷的天氣,沒有煩惱地含笑九泉。

活下來的人對死者似乎無動於衷。雖然和別人攪在一起有危險,他們還是慶幸自己能躲過這滅頂之災。每當又聽到宣布死人時,他們那顆麻木不仁的心才略有所動,但也是稍縱即逝。說句實話,他們除了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暴跳如雷,拳腳相向,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以外,他們好像已鬥志全無。

這種司空見慣、同出一轍的爭鬥讓勒柯吉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有點大智若愚,對已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他過分天真,親眼目睹事實卻不願正視它。

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擠在一起,而他們所擁有的主要感情卻是仇恨,但這種仇恨是情有可原的,合情合理地講,它至少讓那些受到其極不公正待遇的人怒火中燒。他們的仇恨是相互的,一觸即發的,尤其是遇上這場不尋常的災難,他們淪落到慘絕人寰的境地。他們都一樣命途多舛。因此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反目。似乎大自然故意將人類造就成為身來就性本惡的動物,讓他自我毀滅。

勒柯吉對其他的人意志薄弱也感到驚愕。只有僅僅一些人,其中包括四個不與大眾同流合污的家庭以及捕捉海豹的人,他們身體力行、勇敢無畏。而其他的人卻寧願做個撞鐘的和尚,得過且過。他們只滿足於生活不好不壞,吃穿不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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