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梁惠王章句上-2

迷樓與隋煬帝

可不是嗎?且看隋煬帝這位著名的荒淫皇帝的行徑,他早上調戲後母被發覺,恐怕他老子殺他,派人秘密殺了做皇帝的父親。當天晚上對後母逞了獸慾,第二天就發喪即皇帝位,又把他的哥哥殺死。

第二年的季春三月,就驅迫二百萬名壯丁,在洛陽建築宮室。遠從長江一帶和廣東等地,收集奇材異石。又向全國各地搜羅珍奇高貴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運到洛陽,布置在宮廷的園林中,供他賞玩。同時特別開一條水路,把汴河的水引到離宮中,並造龍舟,供他在水上遊樂。他所建的宮廷園林,佔了方圓二百里的廣闊土地。在園林中又造了一處人工海,周圍有十幾里路。海上又想像方丈、蓬萊、瀛海等三處仙島,建起人工島來,高出水面一百多尺。台、觀、樓、閣、宮殿等等,連綿地分布在山上。海的四周又建築了十六處庭院,每院都住有許多美女,每院的主持人,都給予四品夫人的高貴頭銜。海里的荷花、宮殿前的花木,如果到秋冬季節自然凋謝了,就命人用紙或絹緞,製造假花,安放在樹枝上和水中,只要褪了顏色,就隨時換新的。十六院的食物,更是互相爭求精美,來討好他的胃口。至於他驅使八萬人拉著他的龍舟,經運河到揚州遊玩,船隻相接二百多里的奢侈行為,是人人都知道的。

他又曾驅使一百多萬壯丁,作歷史上的第六度修築長城。歷史上記載,他搞這些用來自娛的工程,所驅迫的四百萬人力,其中一半以上累死在工地。

不但是人民受到迫害,就是連鳥獸,也不得安身。他為了要做一件新的大氅,在即位後的第三年,通今天下各州各縣,進貢白鶴的羽毛。於是全國上下,都紛紛捕白鶴取羽毛。當時在四川的烏程縣裡,有一棵十丈多高的大樹,上面有一個很大的鶴巢。可是樹太高了,沒有辦法上去捕鶴,也無法張那麼高大的網羅。但是,如果不將這鶴的羽毛取來進貢,就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弄得不好,甚至會誅九族的,於是老百姓只好砍伐樹根,準備把樹弄倒了,以便捕鶴。大概是樹上的大鶴,恐怕這樣會傷害到小鶴的生命,所以在樹上拔下自己身上可以制大氅的羽毛,投到地上來。而謅媚的地方官,不念鶴自己拔毛的痛苦,反而說是一種祥瑞的徵兆。

報告到宮裡,討隋煬帝的歡心,以期博得一個加官進祿。

他建築了這些地方,經常在有月光的夜晚,帶上幾千名美貌的嬪妃宮女,都騎了馬,在大園林中夜遊,而且還特別作了歌曲,在馬上演奏歌唱。可是,這樣還不滿足,他後來又認為宮殿雖然壯麗寬敞,可惜沒有曲房小苑,幽軒宮室。如果再有這一類型的布置,就更快樂了。於是他身邊的侍臣高昌,介紹了一位高明的建築設計師項升。依照他的願望,設計了一張藍圖,呈獻到宮裡。隋煬帝看了以後,非常滿意。立即下令向天下搜索材料,又徵調了幾萬名壯年男子,建造了一年多才完工。

所花費的錢財之多,難以統計,連國庫也因此空虛了。這座新的建築,除了華麗以外,更十分精巧別緻,是自古以來所未有的。人們走進去了,往往會整天都找不到出路。隋煬帝重重地賞了項升為五品官及千匹庫帛外,更得意揚揚地對近臣說:

「即使是真的神仙到了這裡,也一定會迷了路的,這真好比一座迷樓。」於是後世的人也都管它叫迷樓了。

迷樓建好以後,隋煬帝在裡面的荒淫生活,更是不忍卒睹,不忍卒聞,也不忍去說了。到後來健康大損,虛弱得終日昏睡,無法清醒。到了夏季,一天要喝幾百杯水,面前放一大塊冰,還是口渴得煩躁不安。最後,隋煬帝再度南遊到揚州,被起義革命的百姓抓住,他想飲毒酒自殺被拒絕,最後被宇文化及叫人用繩子把他勒死了。

而他在洛陽的迷樓呢?當唐太宗起義,提兵打到京城,看到這座迷樓,便說:

「這是用千萬老百姓的血汗脂膏建築起來的哪!」於是就下命令把迷樓燒了,也是燒了好幾個月才燒光。這又是孟子所說「雖有台池鳥獸,豈能獨樂哉」的另一形態的印證與發揮吧!只可惜那時候的人,沒有充分發揮與民同樂的思想,致使素稱英明的唐太宗,也和項羽及清末的八國聯軍一樣,都做了「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事。

這位荒淫到極點的君主,窮奢極侈,看來是享盡了那種皇家宮室的園林之樂。

事實上,不但當時是喝涼水,對冰盆,甚至還落得一個被勒死的結果。所以後代詩人李商隱的隋宮詩便有:「乘興南遊不戒嚴,九重誰省諫書函。春風舉國裁宮錦,半作障泥半作帆」的感嘆。春秋時代的齊景公,也建築供給自己玩樂的一個台,並且還想造一座大鐘,當時的賢相晏子便反對面勸諫說:「斂民作鍾民必哀,斂哀以謀樂不祥。」

艮岳與宋徽宗

至於宋代那位被金人俘虜了十幾年,終於死在異邦五國城——塞北漠地的徽宗皇帝。如果我們說北宋的敗亡,就是敗亡在他「獨享宮室園林之樂」的生活上,並不為過。雖然當時是由一些宦官、奸佞,如童貫、蔡京之流乃至於裝妖弄鬼的道士,專政弄權。但這些人之所以能夠得他的寵信,掌握到政權,細按史實,都和他的獨夫之樂有密切關係,這又是較之秦始皇、隋煬帝,更進一步危害到政治。

擅長揣摩他人心理和巧言令色等諂媚功夫的宦官童貫,一得到徽宗歡心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江蘇、杭州一帶,去搜索江南的書畫古董,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奇珍異物。在杭州一住,往往就是幾個月,一天到晚和蔡京在一起鬼混,因此每得到一件奇珍古玩,派人送到京里時,在信上總是為蔡京說上些好話,再加上一個常到皇后那裡畫符念咒的道士徐知常,透過大學博士范致虛在京里為奧援,於是徽宗的心裡對蔡京留下了好印象,也就從此播下了北宋敗亡的種子。

後來童貫在江南搜索珍玩的事,愈來愈大,竟然設立了一個專門機構——「應奉局」,擴大搜括,凡是牙角犀玉、金銀、竹藤、裝畫、糊抹、雕刻、織綉等手工藝品,無一不包,樣樣都要。每天都有幾千人,在那裡為皇帝盡義務作苦工,而所用的這些價值昂貴的材料,也是由老百姓負擔,皇家是不給錢的,真是使老百姓喘不過氣來。

當時蘇州有朱沖、朱勔父子,本來是犯法受過刑的人,在蔡京的下面做事,很得歡心。於是蔡京就推薦到童貫的下面聽差,而做起官來了。一次徽宗看到童貫送到京里的花石,非常高興。蔡京從宮廷的內線中,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囑咐朱沖,秘密地搜集浙江的珍異送到京里。最初送去的三株黃楊,徽宗頗為欣賞,嘉勉了一番。這條路子一打開,以後送到京里的花石和珍玩,就越來越多,年年增加,運輸的船隻,在汴京與淮河之間往來不絕,而被人號稱為「花石綱」。因此更得到徽宗的喜愛,而命令朱沖的兒子朱勔,在童貫下面,主持應奉局和花石綱。

朱勔這小人得勢之後,橫行霸道,真是不可一世,一方面向內府需索,一伸手就是上百萬,少也幾十萬,他說是為了替皇帝辦事要用的。皇家管錢的人,誰也不敢說個不字,誰也不敢得罪他,內府的錢就好像是他口袋中的錢了。在民間他更是嚴搜刻括,巨細無遺,就是窮鄉僻境、深山大壑中隱藏的東西,也逃不過他的搜括,老百姓家裡的一石一木,只要稍微有一點賞玩的價值,就派兵卒闖進去,貼上皇家的黃色封條,責令原物主負責保管,如果有所損失,就是對皇帝不敬,一定殺頭。

如果是較大的東西,搬運不便,就連物主的房屋也給拆掉。假如有人家有一件東西稍微畸形一點,又被指為不祥而獲罪。在室外郊野的東西,不論是山巔谷底、深淵巨壑,都千方百計,不惜人命找來。運輸這些東西的船員們,也是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有時甚至凌辱到州官縣官的頭上。

這種情形之下,老百姓賣兒鬻女、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道路為之側目,而已經種下了後來方臘的一場大亂,嚴重地動搖了國本。

最嚴重的是「艮岳」的建築,徽宗因為沒有兒子,心裡總是不愜意。有一個也是以畫符念咒常常出入禁宮的道士劉混康,對徽宗大談其風水之道。說什麼京城的西北方,具備了調和天地、順應陰陽的地理。如果在那裡堆起一座山來,將地勢加高,一定會多子多孫的。徽宗聽信他的話,動員老百姓,把那裡的地勢加高了幾丈。

後宮恰巧有幾個嬪妃生了兒子,於是徽宗更加相信。到政和七年,便命兵部侍郎孟揆,在京城上清宮的東邊,依照餘杭鳳凰山的形勢,籌築一座萬歲山。直到宣和四年,一共花了六年的時間,才把這座山築成,命名為「艮岳」。

艮岳的規模,在徽宗自己作的《艮岳記》里,有大致的記載。儘管只是梗概,我們讀了以後,也要驚奇得張口結舌。現代一些國際馳名的什麼公園、什麼樂園的,比較起艮岳來,也遜色得多。如果阿房宮、迷樓、艮岳這些歷代的宮室園林,今天還在的話,中國的觀光勝景,恐怕是世界首屈一指。

徽宗自己描寫他的得意傑作有一節說:「……按圖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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