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黑石潭

人類的本性總容易耽於幻想。當然,極大的可能是「恐怖號」已經離開黑石灣,甚至我們得承認,威爾斯的確昨天曾看見過它停泊在這兒。是否它的三合為一的動力系統由於遭受創傷因而不能前往它在陸地上或水上的那隱藏處,才不得不在黑石灣尋找避難所。可現在,我們在黑石灣卻再沒見到它的蹤影,由此該得出什麼結論呢?顯然,由於修復完畢,它已經繼續航行,已經遠遠離開伊利湖水域。

從一開始,這種可能性就存在,然而當我們出發趕到這兒時,這種可能性卻被我們所忽視了。我們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我們本來是應該同「恐怖號」相遇修聖人之德,外施王者治化之功。魏晉時郭象曾以「內聖」與,我們本來應該看到它停泊在威爾斯曾目睹它出現時的黑石灣絕壁底的。

可現在,何等令人失望!我甚至得說,何等絕望!我們的所有努力都已付之東流!即使「恐怖號」仍然在湖上,但要發現它,接近它體抱有反對情緒的萊茵省資產階級人士創辦的日報。1842年,截獲它,我們卻無能為力——而且必須清楚意識到的是——也遠非任何人類力量所能辦到的。

我們站在那兒,威爾斯和我,無比沮喪;而約翰·哈特,納布·沃爾克也同樣十分頹喪,他倆沿著湖灣岸一路探尋,試圖找到「恐怖號」逃遁後留下的任何一點兒線索。

我同威爾斯站在黑石灣口,幾乎沒說一句話,此刻,我們彼此心照不宣,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在急切的等待和隨之而來的絕望之後識的追求,但以形而上學的抽象概念代替了超自然的神。在,我們現在已經精疲力竭,我們精心策劃的努力已化為烏有,我們不願意就此放棄我們的行動,但是如何進行卻一愁莫展。

將近一小時過去了,我們仍不死心就這樣離開;我們的目光仍然在夜色中搜索。不時地,由於浪花閃爍,一星點光亮在湖面上顫動。突然間,亮光消失,而就在這時,一個愚蠢的然而並非無望的念頭卻掠過心頭:一會兒,我們看到在夜色中出現了一個黑影,彷彿一艘船正向著我們駛來;在我們腳下的湖面上,我們彷彿看見竟升起了一圈圈漩渦,好象河灣底部被什麼東西攪動一般。這些想像一個又一個被驅走,它們只不過是我們在絕望中僅存的希望所激起的幻想罷了。

約翰·哈特和納布·沃爾克此時已出現在我們身邊,我首先問道:「有何新的情況?」

「沒有,」約翰·哈特說。

「河灣兩岸都已一一探查過?」

「是的,」納布·沃爾克回答。「我們一直到了淺水區,根本沒發現威爾斯先生在湖岸邊看到過的那條船的任何影子。」

「咱們再等一等,」我說,無法決定是否回到樹林去。

就在這時,我們被湖水一陣突然躁動所吸引,在絕壁底,湖水正在往上翻騰。

「這像是大船行進時掀起的波浪。」威爾斯說。

「不錯,」我下意識他說,放低聲音,「幹嗎會有這種現象?壓根兒沒有風,難道湖面上有什麼東西不成?」

「也可能水底下有什麼東西!」威爾斯說,不由彎腰向下看。

湖水洶湧肯定是由船在行進時所引起的。不論這船是在湖面下或正從湖外向著黑石灣馳來。

沉默無語,屏住呼吸,我們在幽暗的夜色中四處聆聽觀望。波浪拍打著黑石灣遠處的湖岸,我們能夠清楚地聽見那從夜色中傳來的徐緩而微弱的聲響。納布·沃爾克站在絕壁邊緣,身子微微前傾;而我彎下腰望著湖面,湖水正在上涌,不但毫無減弱之勢,而且,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我開始注意到,這種騷動極其有規律性,正像一艘正在行進時的輪船所掀起的那樣。

「沒錯,」威爾斯肯定他說,向我靠近。

「有一條船正向我們這兒馳來。」

「肯定是,」我同意,「除非伊利湖上有巨鯨和大鯊魚。」

「不,肯定是船,」威爾斯說,「是開向黑石灣口,還是正在遠離灣口?」

「你就是在這兒兩次看見過的那條船?」

「是的,就在這兒。」

「如果的確是同一條船,不會是其它別的船,它一定會再次返回它以前停泊過的地點。」

「瞧!」威爾斯低聲說,手指向黑石灣口。

約翰·哈特和納布·沃爾克以及威爾斯和我蹲在湖岸上,朝著威爾斯指的方向望去。

我們隱隱約約看見在夜色中有一團黑影在移動。它的速度很慢,仍然在黑石灣口外以北的湖面上,看起來或許大約如纜繩那樣長。此刻,我們甚至幾乎聽不到它的引擎發出的微弱的震響。也許,引擎已停止運轉,船隻是以它固有的慣性衝力向前緩行。

看來,這確是威爾斯看見過的那潛水艇,它此刻正象上一次那樣返回它在黑石灣的隱蔽處。

如果它的目的只是返回,幹嗎它先前要離開停泊處?是否它又遭遇到什麼新的災難,而再次減弱了其動力?它似乎在未能修復好時就不得不被迫離開?什麼原因使它又再次返回?還有什麼其它別的原因使它不能夠變形成汽車,衝出俄亥俄州的公路?

所有這些疑問在我的腦中接踵而至,我無法回答。此外,威爾斯和我一直在為以下的猜測尋找令入信服的理由,即,這確是由「世界主宰者」所指揮的「恐怖號」。他以此名寫了一封蔑視美國政府的信;但這一假設的前提仍尚未被證實,雖然我們確信如此。

不論這是什麼船,此刻它正在慢慢而隱秘地在夜色中繼續向我們馳來,顯然,這位船長非常熟悉黑石灣的深水道和湖岸,因為它居然敢於在黑暗中航行。甲板上看不見任何燈光,從其船艙的任何縫隙中也沒透射出一絲光亮。

一會兒,我們聽見船體緩慢前行時發出的低低的機械聲。由漩渦形成的浪花愈來愈猛烈,很快,船到達了「碼頭」。

「碼頭」這一字眼只適用於這兒,確切地說表示某一位置。在我們腳下的絕壁形成了一個平台,高出水面五、六英尺。垂直向下,恰似一個可以停靠的碼頭。

「咱們得離開這兒,」威爾斯低語,一把抓住我的手膀。

「不,」我回答,「我們會被發現。我們得在岸上蹲下!要不,躲在岩壁縫裡。」

「行,我們跟著你。」

時不可待。黑色的龐然大物此刻已經到達,在略略高出水上的甲板上,我們可看見兩個人影。

不,是三個人,不過甲板上只有二人。

我們不聲不響地回到樹林下的峽谷。岩壁上有幾處可以躲藏,伸手可及。威爾斯和我在其中一處蹲下,而我的兩位助手蹲在另一處。如果「恐怖號」上的男人上岸時不會發現我們,而我們卻能看清他們,我們就可以見機行事。

船上傳來了輕微聲響,有人在用英語交談。顯然船準備在這兒停下,就在這時,有人向我們剛才曾站立過的碼頭拋出一根粗繩。

身子微微向前,威爾斯看見繩子被一位跳上了碼頭的人抓住。接著,我們聽見在地面上傳來掛鉤在地面的摩擦聲響。

片刻,河灘上響起了腳步聲,兩位男人從峽谷上來,在一隻船用手提燈的照耀下,攀登到森林邊緣。

他們要到何處?難道黑石灣是「恐怖號」定期的隱避處?是否它的船主到這兒來貯藏物資或供給品?他們到這裡難道是為了養精蓄銳,當他們忽發奇想,在他們遠航中來到大陸的這一地區時?他們是否對這兒人跡罕至的荒涼處所非常熟悉,因此根本不用擔心會在這兒被發現?

「咱們怎麼辦?」威爾斯悄語。

「等他們回來,然後——」我還沒說完就感到一陣驚恐。船上的那倆人離我們只有3英尺,其中一位正好轉過身來,船用提燈燈光照亮了他的整個面孔。

此人正是在長街對我監視跟蹤的兩名陌生人中的一個。我肯定沒認錯,正如我的老僕那樣能認出他一樣。正是他,正是我沒能找到更進一步線索的那兩位跟蹤者中之一個!毫無疑問,給我的恐嚇信正來自他們,因此也必然從「世界主宰者」那兒寄發的,其執筆者也一定是「世界主宰者」。我再一次尋思,這一機器同愛里巨峰有無聯繫。

我悄聲耳語,告訴威爾斯我的發現,他只說了一句,「簡直不可思議。」

同時,兩個男人繼續向樹林走去,在林中拾撿樹枝。

「要是他們發現我們的宿營地?」威爾斯喃喃地說。

「沒危險,只要他們不再往樹林走得太遠。」

「要是他們真的發現?」

「他們會很快返回船上,咱們要切斷他們的退路。」

在停靠船的湖灣,再沒傳來任何聲響,我離開躲藏處,從峽谷上下到碼頭,站在牢牢地固定著掛鉤的位置上。

「恐怖號」停在那兒,纜繩的一頭沒有任何動靜,甲板上見不到任何燈光;在船側和船艙也沒看到任何人影。是否機會千載難逢?我是否應該跳上甲板,在那兒等待那兩人回來?

「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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