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師不是別人,他就是埃瑞爾。
是他在對迪克·桑德說話,他這身奇形怪狀的巫師服,掩蓋了他的真面目。
迪克·桑德身體還沒有復原,拜蒂柯特表兄在旁邊扶著他,大狗丁克在一邊趴著。
惠爾頓夫人恢複了知覺:
「是你!迪克,是你啊!」
年輕的見習水手剛站起來,惠爾頓夫人已經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小亞克也不停地撫摸著迪克·桑德。
「啊,我的好朋友迪克,好朋友迪克!」小亞克叫著。
小亞克一轉身,對埃瑞爾說:
「嘿,我真的沒認出你來!」
「噢,你瞧,這兒,畫得好棒!」埃瑞爾一邊擦去畫在胸口上的花紋,一邊說。
「你太難看了!」小亞克說。
「那當然,我是魔鬼,魔鬼能好看嗎?」
「埃瑞爾!」惠爾頓夫人感激地叫了一聲,同時向這位正直的黑人伸出了手。
「他把你救出來了,就像他那次救我一樣,儘管他一直不願意承認我是靠他才得救的。」迪克·桑德說。
「得救,不,沒有,我們現在還沒有真正得救!」埃瑞爾說,「還有,如果沒有拜蒂柯特先生來告訴我們,你在什麼地方,惠爾頓夫人,那我們可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你大概已經猜到了,5天以前,那個撲到拜蒂柯特身上的龐然大物,就是埃瑞爾。
當時,拜蒂柯特表兄為了追他那個寶貝螢光蟲,從商行大院鑽出來,一路扑打著螢光蟲,一下子走出了兩英里。
沒有這個意外,迪克·桑德、埃瑞爾都無法知道惠爾頓夫人被藏在什麼地方;自然,埃瑞爾也就不會穿上大巫師的怪禮服,去卡索塔冒險了。
小船在狹窄的河道中疾速漂流,埃瑞爾利用這個機會,講了他從寬扎河兵營逃出來以後的經歷。
他曾偷偷地跟著惠爾頓夫人和小亞克乘坐的「椅坦塌」,後來又找到了大狗丁克,他和丁克一起來到了卡索塔近郊。
他讓丁克帶上紙條兒,告訴了迪克·桑德、惠爾頓夫人當時的情況。
意外地見到拜蒂柯特表兄以後,他曾想辦法要鑽進商行經理處,可是不行,因為防衛得比以前要嚴密得多。
最後,他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個好機會,從很難對付的約瑟·安東尼奧·阿菲斯手裡把惠爾頓夫人給搶救了出來。
他說的「好機會」是這樣的:這天,一個走鄉串鎮的大巫師,就是卡索塔土著女王莫阿娜正焦急地等待著的那個著名的大巫師,正好從埃瑞爾所在的樹林中經過。
埃瑞爾每天都在這兒守望、觀察著過往行人,尋找著可能的機會。
這下可好了,他跳出去逮住了大巫師,搶了他的道具,剝下他的衣服,用幾根藤條把他綁在一棵樹底下,藤條系得太結實了,就是大王波爾兄弟 一起來,也未必能解開。
爾後,他按照大巫師的樣子,在自己身上畫了花紋,一絲不苟地裝成了大巫師。
當然,他的成功主要還是因為有卡索塔人從女王到平民人人皆有的迷信。
埃瑞爾的敘述中,沒有提到迪克·桑德。
「哎,迪克,你是怎麼回事?」惠爾頓夫人問。
「我,唉!慚愧,怎麼說呢?」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到的是你,是小亞克……」
「我當時想把綁我的繩子磨斷,可是,白費力氣……」
「水漫過了頭頂,我失去了知覺……」
「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河岸上的一個土洞里,洞外長滿了紙莎草,埃瑞爾蹲在我身邊,正想盡一切辦法救我!」「應該如此,因為我是巫師!我會治病、還會祈雨求晴,還有捉鬼送神、算命卜運……」埃瑞爾笑著說。
惠爾頓夫人也笑了:
「埃瑞爾,告訴我,你是怎麼把迪克救出來的?」
「他是我救的嗎?夫人。」
「河水也可能把綁著他的那根木樁沖斷呀!在半夜裡,河水又把他和那根柱子一塊沖了過來,我把他解下來,接到那個洞里,他已經淹得半死了!」
「不過,另一種方法也不難。」
「趁著夜色,爬到那些給土著王殉葬的死人中間,到了墓坑當中,等一決堤放水,馬上從兩道流水的中間跑過去,費點力氣用手一拔,把那根柱子和我們的船長,一起都拔了出來!」
「這點兒事,沒什麼了不起的,誰也能這麼干一下。就是拜蒂柯特先生,他也會這麼做的。」
「丁克也行,沒問題,為什麼不說是丁克乾的呢?」
丁克這時輕輕地叫了幾聲,原來是小亞克正抱著大狗的頭,親熱呢!
聽見埃瑞爾說的最後一句話,小亞克馬上問大狗:
「丁克,是你救了迪克嗎?」
雅克一邊說,一邊抱著丁克的腦袋搖晃:
「你們看,丁克說不是它!」
「埃瑞爾,不是它!」
他又問大狗:
「丁克,是埃瑞爾救了咱們的船長嗎?」
雅克抱著丁克的腦袋,上下點了幾次。
「它說是你,埃瑞爾!是你!就是你!」
「噢,我的好朋友,這可不對呀,你不是答應要為我保密嗎,丁克?」埃瑞爾撫摸著大狗光滑的皮毛。
是的,事實的確如此。
是埃瑞爾冒著付出生命的危險,救了迪克·桑德的生命。
埃瑞爾就是這樣一個人,非常謙遜,他不肯承認是自己救了迪克·桑德。
他覺得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一再說明,他的夥伴們不論是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毫不猶豫地像他那樣冒險。
埃瑞爾的話,引起了惠爾頓夫人的思緒,她想起了老湯姆、他的兒子巴德、阿克德洪、奧斯汀。
他們都被押到大湖區去了。
埃瑞爾是看著他們跟押送奴隸的「沙漠商隊」走過去的。他跟蹤他們走了一段路,可是找不到任何一點可以跟他們聯繫的機會,他們走遠了!沒有希望了!
剛才埃瑞爾還幽默地笑著,現在卻是神情黯然,潸然淚下。
他沒有去忍住眼淚,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悲傷。
「別哭,朋友,誰也不知道,上帝會不會可憐我們,讓我們將來有一天能與他們重逢!」惠爾頓夫人神情莊重。
大家交換了情況,迪克·桑德迅速在心裡算計著今後的計畫。
惠爾頓夫人說:
「也許,不離開卡索塔會更好一些……」
「噢,那我可把事情弄砸了!」埃瑞爾說。
「不,沒有弄砸,埃瑞爾!」迪克·桑德顯然已經心中有數,他接著說:
「這些壞蛋一定會想辦法,騙惠爾頓先生上他們的圈套!」
「咱們快走!要在尼古魯回到木薩米迪什之前,趕到港口!」
「在那兒,葡萄牙殖民當局會幫助我們的,等阿菲斯來取那10萬美元的時候……」
「10萬美元,很好,我得在這個老混蛋腦袋上砸上10萬棍子!」埃瑞爾說。
顯然,惠爾頓夫人是絕對不能再回卡索塔去當人質了,問題的關鍵的是,要趕在尼古魯的前頭。
迪克·桑德日後所有的行動,都以此為目的。
他現在終於可以施行很早以前制定的那個計畫了,就是利用一條支流或大河向下游流動的水,把他們的船送到海邊。
現在,河水正是向北流的,可能是流向扎伊爾河的。順流而下的話,惠爾頓夫人一行人就不會到達羅安達,而是到達扎伊爾河的一個口岸。
不過,沒關係,那裡的殖民地當局會幫助他們的。
迪克·桑德決定要順著這條河漂流出海以後,他首先想到的是那種蒿草編的草船。在非洲各地的河面上有很多這樣的草船。
不過,埃瑞爾在夜裡找到了一條順水漂流的無主兒船,這條船比迪克·桑德想弄的那種草船要好得多,這意外的收穫給他們幫了大忙。
它不像本地人最常用的那種船身很窄的漁船,這是條獨木舟式的快船,長有30英尺,寬4英尺,是那種在大湖區的湖面上,由多人搖槳的快船,跑得飛快。
惠爾頓夫人她們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裡面,只要一把櫓掌握方向,順流而下就可以了。
為了不讓岸上的土著人發現,迪克·桑德開始想只在夜間行船。可是,這樣的話,一天24小時,最多能走幾個小時,這就要多花一半時間。
迪克很快就有了別的辦法,用長草在這條船上蓋個船篷,把草橫搭在從船頭到船尾架起的一根長杆子上,草可以一直垂到兩舷下的河水之下,連後面的長櫓也蓋起來了。
這樣,看起來就像一堆爛草在隨波逐流。
這堆「草」把那些野鳥也給騙了,紅嘴水鷗、黑毛的「阿林鴰」、灰白兩色的翠鳥都不斷地飛到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