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非洲歷險記 第十一章 土著酋長

在老湯姆他們四個被賣的那天,下午4點鐘,在中央大街的盡頭,響起一陣皮鼓、鐃鈸和其他非洲傳統樂器的轟鳴聲。

頓時,市場的每一個角落都顯得更熱鬧了。經過半天的喊叫、爭鬥,著了魔似的商人們,居然嗓子沒喊啞,胳膊、腿也沒傷著。

不少奴隸依然被「陳列」在廣場上,等待買主。黑奴販子們爭論著號碼牌上的標價,討價還價之熱烈、場面之龐雜,就是倫敦股票市場行情看漲的日子,也趕不上其百分之一。

在這一陣雜亂無章的聲音響起來之後,市場上的交易就停了下來,扯開嗓子叫賣的小販,也都不叫了,在那兒一個勁兒喘氣。

卡索塔的土著王酋長瑪尼·侖伽大駕光臨。他身後是一大串的隨行人員,好幾個妻子、他的「官員」和士兵。

阿菲斯和其他的販奴老闆立刻迎了上去,做出些非常誇張的恭敬動作,弄得老土著王興奮異常。

瑪尼·侖伽坐的是一頂舊轎子,下轎子的時候,有四五個人攙扶著他。

他50多歲的年紀,可看起來有80歲,像一隻衰老的猴子。

他頭戴教堂似的小帽,上面有一排染成紅色的金錢豹的爪子,露著一撮兒一撮兒的灰白色的毛兒。這是卡索塔土著王的王冠。

他腰上系著兩條獸皮裙兒,上面綴滿了玻璃珠子,這種皮裙比鐵匠們的皮裙還堅硬。

他胸脯上紋著很多花紋,是他家族的徽飾。按他們的說法,瑪尼·侖伽土著王的家族譜系可以上溯到開天闢地之時。

土著王手、腳和胳膊上載著鑲金的銅環,足蹬一雙在西方只有僕人才穿的卷口黃皮靴,這是20年前老阿菲斯送給他的禮物。

土著王的左手握著一很粗大的圓頂包銀頭兒的手杖,右手拿著一個鑲滿玻璃珠子的蠅拂,頭上撐著一把舊布傘,上面綴滿了補釘,好像是穿百衲衣的小丑的衣服。

最有意思的是,他鼻子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脖子上掛著一把放大鏡!就是拜蒂柯特表兄丟的、後來他們從巴德的口袋裡搜走的那兩件寶貝!這就是這位使方圓百英里的土著居民膽顫心驚的老土著王的裝束。

瑪尼·侖伽自稱奉天承運,依靠讓人毛骨悚然的殘酷統治稱王霸道,有誰對這一點表示任何一點懷疑,他都會立刻把這個人送上天國,去證實一下。

因為他是上天的神,所以他在地上要什麼就會有什麼,一切都應該得到滿足。吃飯,因為想吃;喝酒,也因為想喝,每次他都喝到再也不能多喝一點點兒的程度。

他和他手下的大小官員們,都是些不可救藥的醉鬼,而瑪尼·侖伽卻認為他們都是些很知道克制很有分寸的人。

他是個最典型的酒鬼,整日泡在烈性啤酒、「碰杯」酒和老阿菲斯提供給他的大量的一種叫「三六酒」的酒中。

咱們再來說說瑪尼·侖伽的後宮。

他有各個年齡層的妻子,千姿百態,什麼樣兒的都有。這次來市場,大部分都隨著來了。

他的第一個妻子,或叫第一夫人,也就是土著王后,40多歲了,潑婦性格,與別的妻子一樣,也是土著王家血統。

她身著一件色彩鮮艷的蘇格蘭格子花呢上衣,一條綴滿玻璃珠兒的草裙,凡是能掛上東西的地方,都掛上了各種各樣的箍兒和環兒。

她的髮型更是奇特,是個多層的寶塔,小腦袋上好像放著個大籮筐。

簡直是個妖精!

別的妻子們與她都是親戚,親姐妹或是堂姐妹,穿著沒這麼複雜,也年輕點兒,都隨在土著王的後面,只要一聲招呼,她們隨時準備作土著王的「活動傢具」。

土著王要坐下來,立刻就有兩個妻子趴在地上當凳子。土著王坐在她們的背上,腳則放在另外兩個妻子的身上!

土著王的隨從中還有他的文武官員及巫師們。土著官員們走起路來,同土著王一樣搖搖晃晃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缺點東西。有少一隻耳朵的,有少一隻眼睛的,有沒鼻子的,有沒手的,沒有一個人五官俱全!

這是因為,在卡索塔的土著王國里,只有兩種刑罰,死刑和割掉五官四肢的一部分,至於執行哪種刑罰,全憑土著王的高興。

犯的是小錯誤,就割五官或四肢的一部分,其中最重的是割耳朵,因為割了耳朵,就再也不能戴銅耳環了!

土著王下面各區鎮的頭目叫「基洛洛」,他們有世襲的,也有委任的,委任期一般為四年。他們的斑馬皮帽子和大紅背心,是官服的標誌。他們手中都拿著一根白藤木長棍,棍子頭兒上塗著能使人昏迷的巫葯。

士兵們的武器主要是弓箭,弓背兒上纏著可以更換的繩子,兩頭兒都用流蘇作為裝飾,身佩鋒利如蛇舌的匕首和寬頭兒長桿的標槍,還有棕櫚板做成的木盾,盾面上雕刻著阿拉伯式的圖案花紋兒。他們身上幾乎不穿東西,所以土著王也就不用在這方面開支了。

咱們再來談談那些巫師和吹鼓手。

當地人稱巫師為「穆干加」,是當地治病的醫生。

土著們非常迷信這種靠鬼神治病的醫術,迷信巫師念咒畫符,迷信那些用紅白顏料塗抹著的各種各樣的神像,有鳥獸像,也有木雕男女人身像。

當然,這些巫師也都是五官四肢不全的人,可能是治病無效,土著王給他們的酬勞吧!

吹鼓手有男有女,他們搖著一種用手搖木棒擊打的能發出刺耳尖叫聲的「木鷹」,敲著震耳欲聾的皮鼓,用安著橡皮圓頭兒的細木棒,擊打著土著們稱之為「馬里梅巴」的葫蘆琴,這是一種由兩排大小不等的葫蘆組成的打擊樂器。這些樂器的合奏,確實產生了震耳欲聾的特殊效果,沒聽過的人絕對受不了。

土著王和他的隨從們的頭頂上,飄揚著幾面大大小小的旗幟,在幾隻特別長的木杆兒刺槍頂兒上,掛著幾個刷了白粉的骷髏頭,那都是被瑪尼·侖伽打敗的部落酋長的腦袋。

土著王一下轎,廣場上頓時響起了歡呼聲。各「沙漠商隊」的士兵們都向天鳴槍敬禮,破土槍的響聲很小,完全被人群的歡呼聲所淹沒了。

「沙漠商隊」的小隊長們,先用他們身上帶的一小口袋硃砂粉把嘴塗成紅色,然後再在土著王前行下跪禮。

老阿菲斯也走上前去,向土著王獻了一包新鮮的煙草,土著們稱這種煙草為「安神草」。瑪尼·侖伽確實需要安神去火,因為他總是莫名其妙地大光其火!

和老阿菲斯在一起的科因卜拉、依奔·哈米斯,還有那些阿拉伯和混血種的黑奴販子們,都過來朝見土著王。

他們高呼「馬爾哈拉!」意思是歡迎。

有的人鼓掌,有的人鞠躬,一躬到地,還有人把臉上塗上了污泥,以表達他們對這位醜惡的土著王的敬意。

瑪尼·侖伽根本就沒看這些人一眼,他邁開腿往前走,搖晃著,好像是地不平似的。

他實際是在戴著號碼標價牌子的黑奴群中跌跌撞撞地前進。如果說那些黑奴販子們擔心土著王一時心血來潮,向他們要幾個奴隸,那麼奴隸們則更擔心自己會落到土著王的手裡。

尼古魯一直跟著阿菲斯,阿菲斯向土著王行禮時,他也跟著行了禮。

阿菲斯和土著王談話,講的是當地的土語。瑪尼·侖伽只用一些單音節詞來表達思想,即使這樣,他也很吃力,因為每個音節都是從那兩片酒精中毒的黑嘴唇中擠出來的。

談話的內容,也只是土著王向阿菲斯要酒喝,最近幾次重要的迎神祭酒典禮,把酒都用光了。

「非常歡迎您的到來!」老阿菲斯獻著殷勤。

「渴了!」土著王回答。

「市場交易的分紅中,有您的一份!」

「弄點喝的來!」這是瑪尼·侖伽的回答。

「這是我的朋友尼古魯,他離開這兒已經很長時間了,能再一次見到您,他非常高興!」

「我要喝酒!」土著王噴著惡臭的酒氣說。

「好,好!」

「拿『碰杯』酒來!」

「拿蜂蜜酒來!」

阿菲斯非常了解土著王。

「不,不要!」

「我要你阿菲斯的燒酒!燒酒,火一樣有勁兒的燒酒!」

「每杯燒酒,我都願意以任何代價……」

「那就請您喝杯白人的血吧!」阿菲斯給尼古魯使了個眼色。

「什麼,白人的血,殺一個白人?」瑪尼·侖伽兇殘的本性在阿菲斯的挑逗下,正在復活。

「阿菲斯的手下人被這個白人殺了。」尼古魯說。

「是哈里斯,得為他報仇!」阿菲斯回答。

「啊,把他送到扎伊爾,給阿蘇阿部的土著王馬松戈吧,他會把他的肉一條一條地割下來,活吃!」

「噢,人肉的清香!」莫阿尼叫嚷著。

他說的是實話,馬松戈土著王的部落是吃人肉的。利溫斯敦在其旅行記中有過記載,他說住在盧阿拉巴河岸邊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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