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海上歷險記 第十七章 疑慮重重

寂靜的夜晚伴隨著天光微現而宣告結束,森林裡熱鬧起來。

夜宿的人們被雞鳴、熊叫和烏鴉的呱嘈弄醒了,開始喧嘩起來。這裡面有人的笑聲和狗的叫聲,甚至還有人的說話聲。

同時還有一群猴子,在歡呼旭日東升。

這群猴子中有小毛猴、花臉狨猴、灰毛猴等等。灰毛猴的皮常被印第安人用來包紮火槍的木托,而大狨猴的顯著特徵是頭上的兩撮長毛。

最特別的是「救世猴」,這種猴臉長得像魔鬼撒旦,尾巴卻會爬樹。太陽升起的時候,猴群中最年長的一個,要領著大家唱一首音節單調的「聖歌」,聲音威嚴而可怕。領唱的算是猴群中的男中音,男高音由小猴子們擔任,他們共同唱出這首讓人發瘋的黎明交響曲。

這時,印第安人就會說,「救世猴」在作「晨禱」了。

然而,今天猴子們沒有作「晨禱」,大家誰也沒有聽見它們的叫聲。它們如果叫起來的話,聲音會傳得很遠很遠,因為它是靠喉骨的膨脹而形成的骨質膜高頻振蕩,發出的聲音。

反正今天早晨,森林中無論「救世猴」、大狨猴還是其他什麼猴,都沒有叫。

這種反常肯定會讓印第安人感到奇怪的,他們並不是愛聽這種可怕的音樂,而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另外,他們抓猴子也是從聲音上判斷方位的。

猴子的肉,經過熏烤加工,是十分好吃的。

迪克·桑德他們對猴子們做「晨禱」的習慣可能並不了解,否則像今天這麼異常,他們也會探個究竟的。

他們在依然寂寂的清晨醒來,幾個小時的休息使他們丟掉了疲勞。

小亞克並不是最後一個伸懶腰的人,他一睜眼就問,埃瑞爾昨夜是不是吃了一隻豹。

埃瑞爾說一隻豹也沒來過,所以他現在還餓著。

大家也都有點餓了。晨禱之後,娜安忙著去做飯了。

早餐同昨天的晚餐是相同的,不過森林中的清晨,新鮮空氣會讓人胃口大開的,也就沒人計較飯食的單調了。而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吃飯,吃飯了才有勁,好去應付馬上就要開始的新的旅行。

拜蒂柯特表兄大約是生平第一次認識到,吃飯不是生活中可有可無的事情。今天他事先就聲明,他來這兒不是為了兩手插在褲兜里進行參觀的。如果埃瑞爾再阻止他去捉螢火蟲,他就得跟他理論理論了。

表兄的威脅對塊頭很大的埃瑞爾好像沒有什麼作用。惠爾頓夫人把他拉到一邊,講了講情,只要這位像大孩子似的表兄不跑得太遠就可以給他點自由,絕對禁止他那個年齡的人的娛樂活動是不對的。

7點鐘,小隊人馬出發了,依然以昨天的排列方式前進。

原始森林中,炎熱和潮濕的氣候使植物無比茂密,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給人的感覺是,這片高原的緯度與赤道相類似,在夏季,太陽當頭而懸,陽光直射,大量的熱能儲存在了地下,而地上又是潮濕的,所以植物的天堂便非這裡莫屬了。

天邊無際的大森林,確實魅力無窮。

面對這幅美景,迪克·桑德一點也沒有陶醉。

他在想。

按哈里斯說的,這兒是南美洲的大草原,而大草原在其楚克語中是「大平原」的意思。

大平原意味著什麼呢?

缺水、少樹、沒有石頭,雨季里薊草滿地是,夏季它們變成了灌木叢,風雨不透。偶爾還可以見到些矮小的樹木和帶刺的灌木。給人的印象應該是荒涼和貧瘠。

可眼前的景象大相徑庭。

自從跟著哈里斯離開海岸,周圍便是連綿不斷、無邊無際的大森林,這哪裡是什麼南美洲的大草原?

莫非如哈里斯所說,這是大自然奇怪的區域性設計,使這裡與阿塔卡馬沙漠的景象完全不同。

迪克·桑德只是聽人講過阿塔卡馬,知道那是南美洲的一片最廣闊的沙漠,位於太平洋和安第斯山脈之間。

就這個疑點,迪克提了幾個問題。

哈里斯馬上就作了明確的解釋,他講了這一地區最確切的地理和自然狀況,以及當地的風土人情方面的許多知識。

「你說得很對,年輕的朋友,真正的南美大草原,確實如你在書中所讀到的那樣,那是一片非常貧瘠的大平原,行走其中,艱苦異常,跟美國東南部無樹的平原地區相類似,唯一不同的是,那兒還有沼澤地,像科羅拉多河平原和委內瑞拉奧里諾科河『三角洲』平原一樣。」

「但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區,這種自然現象,我自己也有點奇怪。」

「我也是第一次走這條路,因為這是一條抄近的小路。不過以前我也知道一點,知道這裡的風景與真正的草原迥然不同。」

「真正的南美大草原,不在西部群山和安第斯山脈之間,而是在群山之後。」

「那我們還得翻越安第斯山脈嗎?」迪克·桑德急切地問。

「不,用不著,年輕的朋友,你放心,我們不會離開這片高原,而這片高原最高處也不過1500英尺。」

「憑我們現在的裝備,我絕對不會領著大家去冒那個險的!」

迪克·桑德說:

「說真的,還不如沿著海岸南下或北上呢!」

「噢,那自然,可聖斐里斯大莊園,是在群山的這一邊。所以我們怎麼走遇到的困難都不會特別大!」

「你不怕迷路嗎?你也是第一次穿越森林。」迪克又問。

「不會的,我年輕的朋友,不會迷路。」

「我當然知道,無邊無際的森林就像是茫茫的大海,海員是無法單純根據太陽的位置來測定自己的方位的。」

「然而我已經習慣於在森林中走長路了,看看某些樹的位置,看看它們樹葉的指向,再看看地形地貌及地質構造,就很容易找到正確的方向!」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和你的朋友們帶到你們應該去的地方的!」

哈里斯言之鑿鑿,十分明確,不容懷疑。

迪克·桑德和哈里斯走在隊伍的前面,這樣交談著。

有的時候,迪克·桑德的問題哈里斯回答不上來,迪克就把問題放在心裡,不再追問。

從4月8日到12日,就這麼平安地過去了,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大家每天走12小時,大約走8—9英里。吃飯和休息相聯,形成了固定的模式。現在大家雖然覺著有點疲憊,但總的來說,大家的健康狀況還算不錯。

小亞克已經開始厭倦這種森林中的生活了,他不習慣,他感到枯燥乏味。另外,大人們說話不算話,答應給他看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兌現,橡膠小丑、蜂鳥好像都躲了起來。

鸚鵡也不見蹤跡。鳥獸成群的森林中,應該到處是漂亮的鸚鵡呀!

綠色羽毛的南美鸚鵡,兩頰無毛、尾巴又尖又長、毛色艷麗、從不站在平地上的大鸚鵡,熱帶的卡敏代斯鸚鵡,臉上長著長毛的彩色虎皮鸚鵡,等等,等等,全無蹤影。

愛說話的鳥兒啊,按印第安人的說法是至今還在講著已經失傳的部落語言的小鳥兒們,你們在哪裡?

不過,也有一種鸚鵡是隨處可見的。可小亞克對這種銀灰色、紅尾巴的鸚鵡,不感興趣。太多了,它們成群地聚集在樹底下,嘴巴靈巧地叫個不停。

這種鳥,很早很早就被人們運往世界各地,在太平洋兩岸的大陸上,家家戶戶幾乎都有這種鸚鵡討厭的叫聲。在所有的鸚鵡中,這種銀灰色尾巴的鸚鵡是學說話學得最好的一種。

小亞克不太高興,拜蒂柯特表兄更不高興。在路上,他可以在稍微遠離隊伍的地方跑一跑,可是他竟沒有找到一隻可以做成「標本」的昆蟲。

晚上螢火蟲也不見了,它們不肯再用胸部的螢光來吸引昆蟲學家了。大自然好像在捉弄我們痴情的昆蟲學家,鬧得他心情很不好。

以後的四天,依然是這麼沉悶地前進,方向還是東北。

4月16日,從起程至今已經走了100英里。如果哈里斯沒有領錯路的話——關於這一點,他一再地打保票,絕對沒問題,那麼聖斐里斯大莊園離今天的宿營地不會超過20英里了。

所以,他們在48小時內就能抵達一個很舒適的宿營地了,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雖然他們幾乎已經穿過了整個高原的中部地區,可是在這無邊的森林中,卻沒有遇見過一個印第安人。

迪克·桑德心中一直存有遺憾,太可惜了。「浪子」號沒有在另外的海岸上擱淺!不管是再往北一點還是再往南一點,都會有村莊、集鎮或農莊的。那樣,惠爾頓夫人他們早就到達一個安全的立身之所了。

森林中杳無人煙,野獸的痕迹卻隨處可見。迪克好幾次聽到了一種凄厲的長鳴,哈里斯說那是身軀胖笨、行動遲緩的三腳獺,它們生活在南美洲廣大的森林區域,人稱「懶獺」。

這一天的中午,大家正在休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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