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找到巴朗德爾

大地測量工作繼續進行。他們又相繼建立了兩個觀測點,與河這邊的最後一個觀測點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新的三角形。這項操作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天文學家們必須提防在這一地區出沒騷擾的蛇,這是些劇毒的樹眼鏡蛇,長10-12法尺,具有致命的傷害性。

渡過諾蘇波急流後過了四天,6月2正日,觀測者們來到了一。片綠林地帶,不過這裡的矮樹林不會影響三角測量工作。在地平面上,總能看到一些彼此相距幾英里的小山丘,非常適宜建立支柱或路標。這是一片明顯低於一般水平線的下陷地帶,因而肥沃而潮濕。威廉·艾默里在這裡認出了成千上萬棵霍頓督無花果樹,其果實深受布希曼人的喜愛。平原寬闊地延展於矮樹叢之間,散發著一股芳香,這芳香來自一種類似於秋水仙的植物的無數鱗狀根。一個長二、三法寸的黃色果實置於根部之上,將芬芳瀰漫於空氣之中。這就是南部非洲的土著孩子尤其愛吃的「琚琚瑪瑪琅蒂」。附近有溪水沿著微弱的坡勢流淌,人們在這裡又發現了一片片的葯西瓜,邊緣密布著在英國移植十分成功的薄荷。

雖然肥沃而適合大力發展農業,這片極其炎熱的地區卻極少為游牧部落光顧。人們在這裡看不到一絲土著人的蹤跡,沒有克拉勒,甚至沒有營火。然而這裡水量充足,在許多地方形成溪流、池塘,幾個較大的瀉湖和兩、三條急流流向奧蘭治河各條支流的河流。

這一天,科學家們組織暫時休息以等待探險隊到來。莫庫姆定好的期限就要滿了,如果他沒有計算錯的話,在諾蘇波河下游涉水過河之後,應該今天到達。

這一天過去了,然而仍然沒有看見一個布希曼人。他們是否遇到了使他們無法如期到來的困難?約翰·馬瑞閣下認為,諾蘇波河在這一季節水量依舊很豐富,不能涉水而過,莫庫姆也許只好繼續往南走以找到一個可涉水而過的地方。這種原因確實還說得過去。上個季節大量的降雨肯定會造成河流罕見的漲水。

天文學家們等待著。然而直到6月22日那天結束時仍然沒有看見莫庫姆的任何人到來,埃弗雷特上校顯得十分焦急。當探險物資開始缺乏時,他將不能繼續往北推進了。這種耽擱延續下去,會破壞實驗的成功。

這時,斯特呂克斯提醒大家,他曾建議把河這邊的最後一個觀測點與那邊的兩個觀測點連接起來後與探險隊的其他人一起走,如果當時他的建議被採納,現在就不會陷入困境,假若三角測量的命運受到這種耽擱的連累,責任要由認為應該……的人來負,等等……總之,俄國人……等等。

如同人們想的,埃弗雷特上校對同仁的這種影射提出抗議,說當初的決定是由大家共同作出的。約翰·馬瑞閣下參與進來,請求立即結束這種無益的爭論,事實就是這樣,一切的指責都不能改變現狀。於是他們決定,如果第二天布希曼人的隊伍仍不能回到歐洲人身邊,福爾洛貝爾將帶領毛遂自薦的艾默里和佐恩沿西南方向去尋找。在此期間,埃弗雷特上校和同仁們呆在營地,等他們三人回來後再作決定。

這樣決定後,兩位對手在這一天的其他時間裡彼此都避而不見。約翰閣下則把他的時間用來在臨近的矮林中打獵。然而他沒有見到地面野物,至於飛禽,其可食用性不太令人滿意。相反地,這位常常既是獵人的博物學家還是有理由滿足的。兩隻引人注目的鳥兒落在了他的槍子下。一隻是鷓鴣,長13法寸,跗骨很短,背部是深灰色的,爪子和喙是紅色的,優美的飛羽略帶點棕色。另一隻鳥是約翰閣下以漂亮的一槍擊落的,這隻鳥屬於猛禽類,是南部非洲所特有的一種隼,頸部紅色,尾巴白色,正因外形美麗而常為人們所樂道。福爾洛貝爾靈巧地脫去兩隻鳥的羽毛,而使其皮膚保持完好無損。

6月23日這天,他們等待了幾小時後仍見不到隊伍的影子,兩位年輕人決定上路了,這時遠處的一陣狗叫聲打斷了他們的行程。很快,在營地左方一叢蘆苦的拐角處,他們看到獵人莫庫姆騎著斑馬飛奔而來。

莫庫姆趕在隊伍的前頭到達了歐洲人面前。

「勇敢的獵人到了!」馬瑞閣下歡快地叫道,「真的,我們都對您不抱希望了!若見不到您我會永遠得不到安慰的!當您不在時,好像連獵物都離我而去了。讓我來杯蘇格蘭威士忌慶祝您的歸來!」

對尊敬的約翰閣下一席熱情友好的話語,莫庫姆一言不發,他盯著每一個歐洲人,把他們挨個數了一遍,臉上顯出焦灼的神情。

埃弗雷特上校立即覺察到了,他走到剛從馬上落地的獵人面前問道:

「莫庫姆,您在找誰?」

「巴朗德爾先生。」

「他沒有跟著探險隊,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埃弗雷特上校又問道。

「他不見了,我本希望在營地中見到他。他迷路了。」

聽過莫庫姆的最後幾句話,斯特呂克斯快步走上前來,驚呼:

「尼古拉·巴朗德爾失蹤了!一位託付給您的科學家,一位由您負責的天文學家,您卻沒有把他帶回來!知道嗎?獵人,您要對他負責,不能只說句『尼古拉·巴朗德爾先生失蹤了』就夠了!」

俄國天文學家的一席話燒熱了獵人的耳朵。要知道,除了打獵,莫庫姆任何時候都沒有理由保持耐心。他以憤激的聲音答道:

「啊?!俄羅斯的占星家先生,難道您不想掂量一下您的話語嗎?難道要我負責照看您那位連他自己都不會照看自己的朋友嗎?您責怪我,您錯了,聽見了嗎?如果巴朗德爾先生丟了,是他自己的錯。每一次看見他遠離隊伍把自己埋在數字裡頭,我都要警告他,把他弄回來。但是前天天黑的時候,他不見了。我找了多次都沒找到。如果您能夠的話,就更加機靈些,既然您那麼懂得侍弄天文望遠鏡,把眼光放到了天邊,那就努力去找到您的朋友吧!」

斯特呂克斯被氣得張口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若不是約翰閣下過來安慰,暴躁的獵人也許會這樣繼續說下去。幸好對於俄國科學家來說,他和布希曼人的爭吵算是停止了,然而懷著一種毫無根據的影射,他突然轉向了毫無準備的埃弗雷特上校:

「無論如何,」這位布洛科瓦的天文學家生硬地說道,「我不想把我不幸的朋友丟在沙漠中,我所要做的,就是要竭盡全力找到他。如果是馬瑞閣下或艾默里先生就這樣被發現失蹤了,我想埃弗雷特上校會毫不猶豫地中止大地測量實驗而去援救同胞。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人們對一個俄國科學家所做的要少於對一個英國科學家所做的。」

埃弗雷特上校受到這樣的質詢,再也不能保持他慣常的鎮靜了:

「馬提厄·斯特呂克斯先生,」他兩臂交插在胸前,目光直盯到對方的眼睛裡,「您是要下定決心毫無理由地侮辱我嗎?您把我們英國人看作什麼人了?在一個人道主義問題上,我們有懷疑自己感情的權利嗎?是什麼使您想到我們不會去救助這個笨拙的計算人?」

「先生……」俄國人針對從於尼古拉·巴朗德爾的形容詞進行回擊。

「是的,笨拙的。」埃弗雷特上校答道,清晰地發出這個修飾語的每一個音節,「對於您剛才如此輕率,我還要加上一句,如果我們的實驗因為這件事情而失敗了,責任要由俄國人來負,而不是由英國人!」

「上校,」斯特呂克斯叫道,雙眼發出炯炯的光,「您這話……」

「我的話都是經過字斟句酌的,先生。這樣說定了,我們就從現在開始中止全部工作直到找到您的計算人。您準備好出發了嗎?」

「我甚至在您還沒有對我說一句話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斯特呂克斯尖刻地答道。

說畢,兩位對手各自向自己的車走去,因為探險隊剛剛到達了。

陪伴在埃弗雷特上校身邊的馬瑞閣下禁不住說道:「幸好那蠢貨沒有帶著雙份的測量記錄一起失蹤。」

「這也是我所想到的。」上校簡單地答道。

兩個英國人向莫庫姆詢問情況。獵人說,尼古拉·巴朗德爾已經消失兩天了,他們最後一次看見他是在距營地12英里的地方看他走在隊伍的邊上。一旦發現巴朗德爾消失了,他便馬上去找,因此遲到了。但是沒有找到,他於是想知道這位計算家是否與他的同伴們在一起。然而巴朗德爾現在依然毫無蹤影,莫庫姆建議去東北部的綠林地帶尋找,並補充說,若想活著找到尼古拉·巴朗德爾先生,一小時都不能耽擱。

的確需要趕緊尋找。俄國學者在一片野獸出沒地帶已經遊盪了兩天了。他一直活在數字世界裡,對現實世界一無所知,他不是個能自行脫擺困境的人。在一個別的任何人都會找到食物的地方,他卻肯定會被餓死。重要的是儘早去救助他。

1點鐘時,埃弗雷特上校、斯特呂克斯、馬瑞閣下和兩位年輕天文學家在莫庫姆的帶領下離開了營地。所有的人都騎著快馬,甚至連斯特呂克斯都滑稽地緊緊趴在他的馬背上,他在齒縫間低聲埋怨著這個令自己如此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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