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但就在那時,戈弗雷發出了一聲驚呼,嚇得教授跳了起來。不容再懷疑了,那些野蠻人必是知道了這個島上有人居住著,因為直至那時都升起在岬角頂端的那面信號旗,已被他們拿走,已不再在旗岬的桅杆上以半旗的形式飄揚了。

因此,是把計畫好的決定付諸實施的時候了:去尋找,看看那些土著是否還在島上及他們在這裡幹些什麼。

「出發!」他對他的同伴說。

「出發!可是……」塔特萊答著。

「您是否更喜歡留在這兒?」

「跟您在一起,戈弗雷……是的!」

「不……一個人!」

「一個人!……決不!……」

「那就來吧!」

塔特萊很清楚,對戈弗雷作出決定,是什麼都不能使他改變主張的,他決定伴隨著他。獨自呆在威爾樹,他沒有這個勇氣。

出去之前,戈弗雷檢查了一下他的武器是否處於正常狀態。兩支步槍都上了子彈,其中一支交到了教授手裡,他對這件器械顯得和一個普木圖當地人當年那樣局促不安。此外,他還得在已經掛了子彈盒的腰帶上掛一把獵刀。他當然想到了把他的袖珍小提琴也帶走——可能他在想像那些野蠻人會對這種連一個演奏高手的全部才華都補救不了的刺耳的「克鈴-克鈴」的魅力十分感動。

戈弗雷費了不少勁才使他放棄了這一既可笑又不太切實際的想法。

那時大概是早上6點鐘。那些巨杉的樹梢已經染上了太陽的最初的光芒。

戈弗雷把門打開一半,先朝外跨了一步,觀察那群樹。

一片寂靜。

那些動物已經回到草原上去了。只見它們正在四分之一英里外安安靜靜地吃著嫩草,在它們中未顯出一丁點兒不安。

戈弗雷打了個手勢叫塔特萊跟上他。教授在全副盔甲下顯得十分笨拙,不無猶豫地跟隨著他。

戈弗雷在確證了那扇門可以混淆於那棵巨杉的樹皮後,重新把門關上。然後,他在樹腳下丟了一叢荊棘,用幾塊大石頭撐住它們,這才向那條河走去,他打算沿河而下,如果需要,直到河的入海處。

塔特萊跟在他後面,每走一步,先不安地環視一眼,直看到地平線的邊緣,但害怕身邊沒伴,他絕不敢走在前面。

走到那群樹的邊界上時,戈弗雷停下了。他從套子里拿出他的小型望遠鏡,仔仔細細地掃視著從旗岬的岬角伸展到東北角的整個沿海地帶。

沒有一個生命在那兒出現;沒有一縷宿營地的煙升起在空中。

岬角的頂端同樣荒無人跡,但毫無疑問,在那兒找得到許多新鮮的腳印。至於那根桅杆戈弗雷沒有看錯。雖然旗杆始終矗立在岬角的最後面的那塊岩石上,卻不見了信號旗。顯然,那些土著來到這個地點後,攫取了那塊可能令他們垂涎的紅布;然後,他們可能在那條河的入海處重又上了船。

戈弗雷這時轉過身來想用目光整個看一下西面的沿海地帶。

從旗岬直至夢幻海灣四周之外的那一大片地區未見一人。

至少,沒有一艘船出現在海平面上。如果那些土著重新登上了他們的馬來亞船,那這條船現在準是在貼著海岸走,被岩石掩護著,而且靠得相當近,以致無法看到這條船。

但戈弗雷不能,也不願對此一無把握。對他來說,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這條馬來亞船是否最終地離開了這個島。

然而,要查明情況,必須走到隔天那些土著下船的地點,即這條河的出海處,它形成了一個狹窄的小灣。

這是件得立即試探的事。

這條被幾叢樹覆蔭著的小小的水流的西岸簇擁著大約兩英里長的小灌木。從那兒再過去,距大海五六百碼的河岸是光禿禿的。這一布局使他能下被發覺地靠近下船地點。然而,為了避開這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只能極其謹慎地前進。

然而,戈弗雷不無理由地認為,在早上這個時候,這些被長途過海弄得勞累了的土著不大會離開拋錨的地點。甚至可能還在那兒睡覺,或是在獨木舟上,或是在陸地上。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不要驚動他們。

因此,這一計畫毫不延緩地付諸執行,重要的是不能不搶先。在這樣的形勢下,優勢常取決於最先幾步棋。步槍上了膛,檢查了步槍的雷管,並檢查了那幾支左輪手槍,然後,戈弗雷和塔待萊開始一前一後地順著河的左岸而下。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一些鳥從河的此岸飛向彼岸,在高高的樹枝間互相追逐,未流露出任何不安。

戈弗雷在前面,然而,可想而知他那位夥伴是怎樣疲乏地緊跟著他的步子。兩人就這樣地從一棵樹走到另一棵樹,向沿海地帶走去,沒有太多的被瞥見的危險。走在這裡時,小灌木叢擋住了從對岸看到他們;走在那兒時,他們的頭消失於高大的草中央,草的擺動更讓人以為是一頭動物經過而不是一個人經過。然而,不管怎樣,一張弓上的箭或一個投石器上的石塊隨時有可能突然襲來,最好防著點。

但是,塔特萊不顧對他的囑咐,腳總是無緣無故地碰到露出於地面的樹墩,摔了兩三跤,差點使形勢惡化。戈弗雷不由後悔不該在後面跟著這樣一個笨拙的人。確實,這可憐的人不會對他有大的幫助。毫無疑問,讓他留在威爾樹可能更好,或者,如果他不同意,就將他藏在森林的某個安全場所,但為時已晚。

離開那群巨杉一小時後,戈弗雷和他的夥伴走了一英里——僅僅一英里——因為在這些高大的草下或這些小灌木的樹籬間行走很不方便,兩人都未見到任何可疑之點。

在這個地點,至少有100碼的空間沒有樹,那條河在光禿禿的河岸間流淌著,這一地區更容易被發現。

戈弗雷停下了,他仔細地觀察河的左岸和右岸的草原。

還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不安,沒有任何東西表明那些野蠻人就在近處。說真的,後者不可能懷疑這個島無人居住,決不會沒有預防措施就前進;他們將會相當謹慎地冒險順著戈弗雷正往下走的這條小河的水流而上。因此必須推測他門是否在這周圍地區遊盪,他們同樣會利用這些樹或這些高大的乳香黃連木和愛神木的灌木叢作掩護,這裡最能用於作一次埋伏的。

總之,情況奇特,但很自然。在前進過程中,由於未看見任何敵人,塔特萊漸漸地忘了他的不安,而且開始以鄙視的口吻談論這些「可笑的食人肉者」。相反,戈弗雷顯出更焦慮的神情。在倍加警惕中,他穿過了那片毫無遮蔽的空間,重新來到在樹木遮蔽下的河的左岸。

走了一個小時,這時,走到了河的兩岸就只有些生長不良的小灌木的地點,草也稀了,開始讓人感到已鄰近大海了。

在這樣的條件下,很難掩藏,除非匍匐著前進。

戈弗雷是這麼做的,並叮囑塔特萊也這麼做。

「不會有野蠻人了!不會有吃人肉的人了!他們走了!」教授說。

「有!」戈弗雷低著聲生氣地回答,「他們應該在那兒!……肚腹貼地,塔特萊,肚腹貼地!準備開火,但沒有我的命令別開槍!」

戈弗雷講這些話時帶著的那種權威的語調,足以使教授感到兩腿發軟,沒有一點力氣使他能處於所要求的那種姿勢。

然而他照辦了!

事實上,戈弗雷剛才說的及他已經做的並非沒有理由。

從他們倆那時所處的位置,既看不到沿海地帶,也看不到那條河投向大海的地點。這是由於在100步外陡峭的河岸的一個拐角突然擋住了視線;然而,在被隆起的河岸圍住的那條短短的地平線上方,一縷濃煙正筆直地伸向空中。

戈弗雷在草下伸長肢體,手指扣在他那把步槍的扳機上,觀察著那片沿海地帶。

「這道煙,」他正想,「該不會是我曾經看見過的兩次的!屬於同樣性質的煙吧?是否該由此得出結論,一些土著已經在島的北面和南面下了船,這些煙來自他們所點的火?啊不!這不可能,因為我從未找到過灰燼,也未找到過爐子的痕迹,也未找到熄滅的木炭!啊!這一·次,我心中該有數了!」

於是,以一個熟練的爬行動作,塔特萊也儘力模仿他,沒有把頭露出草外,終於爬到了那條河的拐彎處。

從那兒,他的目光很容易能對那條小河所經過的海岸的這整個部分進行觀察。

他差點叫出聲來!……他的手壓在教授肩膀上,不准他動彈!……不必再往前走了!……戈弗雷終於看到了他來看的東西!

在那些低矮的岩石中央,海灘上正燃燒著一堆柴火,一縷煙搖曳著升向天空。隔天下船的那些土著,正在這堆火的周圍來來往往,用堆成一堆的一抱抱新的柴禾把火撥旺。他們的小船系在一塊大石頭上,而且,被漲起的潮水托高了,正在拍岸浪的小小的波濤中搖搖晃晃。

戈弗雷不用望遠鏡就能分辨在那片海灘上發生的一切。他距離那堆火不到200步,他甚至能聽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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