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一夜平安無事地渡過了,早上三點左右,雨停了。天剛放出亮光,克利夫頓太太便醒了過來。由於悲傷和憂慮她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了,於是她沒有驚醒熟睡的孩子們,悄悄地離開了船屋,她打算去替換弗萊普。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在船頂下休息幾個小時了。

七點鐘,弗萊普被孩子們的喊叫聲吵醒。他們正在海灘上奔跑,玩耍。克利夫頓太太已經給兩個最小的孩子在溫和的河水裡洗了臉,洗了手。以前傑克從不老老實實地讓人給他洗臉,而這次他沒有反對。因為這是在一條真正的河裡洗臉,可比在洗臉盆里好玩多了。

弗萊普離開他的沙子海藻床,走到外面,看到天空已經晴朗起來,他感到十分高興。幾片白雲高高地散布在天空上,蔚藍色海平面,一望無際。這麼好的天氣對弗萊普的計畫非常有利,他打算利用這一天去探察周圍的環境。

「好嗎,我年輕的先生們?」他用歡快的聲音喊道,「貝爾小姐你好嗎?克利夫頓太太,早上好!我這麼大年齡卻最後一個起來,這讓我說什麼好呢!」

「你不是整夜都守護著火嗎?弗萊普朋友,」克利夫頓太太把手伸向她忠誠的夥伴,回答道,「你才睡了兩個小時。」

「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夫人,」弗萊普回答道。「啊,我認出來了,在火上燒著的不是我們的大壺嗎?克利夫頓太太,您家務幹得太好了,如果您把活兒都幹了,我可只能袖手旁觀了。」

邊說著,弗萊普走近了火堆。舊鐵壺正用兩個石頭支撐著坐在火上,石頭已被煙熏黑,火苗正歡快地燃燒著,乾柴發出了劈劈啪啪的聲響。

「多好的水呀,太好了,」弗萊普叫道,「水燒開了,聽著翻滾的開水聲真讓人高興,多像啁啁的鳥叫聲呀!我們就缺幾片茶葉或幾粒咖啡了,否則可以煮出真正的飲料。但是,到時候會有的!來,孩子們,誰願跟我去探險?」

「我們,我們,」三個男孩喊道。

「我也一樣,我也願意和弗萊普爸爸一起去。」小姑娘喊著。

「好極了,我現在的麻煩是該選誰?」

「你要走得很遠嗎,弗萊普?」克利夫頓太太問道。

「我們不到遠處去,親愛的夫人,馬克先生、羅伯特先生和我,我們只到幾百米遠的地方去探察一下這塊陸地。」

「我們準備好了,」兩個大男孩說道。

「傑克先生,」弗萊普接著說,「因為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我們可以信任你。當我們不在時,請您照看好我們的火好嗎?尤其是不要浪費柴禾。」

「好吧,好吧,」傑克為交給他的任務感到非常自豪,「貝爾,快遞給我樹枝,我把它們加到火里去。」

馬克和羅伯特已經向前面走去了,他們下到了左岸的河灘上。

「你們快點回來呀!」克利夫頓太太說道。

「一個小時就回來,」水手答道。「我們只圍著懸崖轉轉,察看一下昨天上岸的小海灣。如果我們不太累的話,說不定還會帶回點什麼可以當午餐的東西,這樣我們就可以節約一點餅乾和鹹肉了。」

「去吧,弗萊普朋友,如果你們登上懸崖,從高處……」克利夫頓太太兩眼濕潤地補充道,「假如你們可以向遠處眺望……在海上……」

「是的,我明白了,親愛的夫人,我眼力很好,我會向遠處看的,不用說了,可能克利夫頓先生……,啊,終歸我們應該抱有希望,寬心點夫人,是您應當給我們做出榜樣,給孩子們力量和鼓舞,會有希望的。啊,火!我再交待一遍,所有事中,最重要的是火,我想傑克不會讓它滅的,但是,請不時地注意一下。我走了,走了!」

弗萊普告別了克利夫頓太太,沒多久,在河口處就追上了他的年輕夥伴們。

在這個地方,懸崖峭壁突然間向迴轉了一個彎,終端形成一個尖角伸入海中,而後由南向北,形成一條高高的海岸線。大海正在退潮,海灘上留下了一片沙子和岩礁,走在上面舒適而乾燥,不會把鞋沾濕。

「我們不會被海潮捲走吧?」馬克問道。

「不會的,我年輕的先生,」弗萊普回答。「現在剛開始退潮,晚上六點前,漲潮才達到頂峰。順著海灘快點跑,去檢查一下這裡的岩石。大自然總會在這或那留下一些可以使用的東西的。我呢,我要找個斜坡,爬到這懸崖頂上去,我不會把你們丟了,你們會總在我的視線之內的,放心吧。」

馬克和羅伯特分別向兩個方向走去。馬克像個觀察家,在沙灘上小心謹慎地走著,認真檢查著海岸和峭壁。羅伯特,沒有耐心,在岩石上跳來跳去,從水窪上蹦過來躍過去,有時還險些被腳下的水藻堆滑倒。

弗萊普一邊向南走著,一邊注意著兩個孩子。他沿著懸崖走了四分之一海里,一路上見到的總是千篇一律的懸崖峭壁。一群水鳥在懸崖上飛舞,各種各樣的蹼足類飛禽,長著長長的扁平的尖嘴,叫聲響亮。這些飛鳥對這個顯見是第一個出現在它們面前,打擾了它們的平靜的人類,似乎並不怎麼害怕。在這些踐足類的飛鳥中,弗萊普認出了有銀鷗,有時人們也叫它們賊鷗;還有小個頭的、貪吃的海鷗,已經在岩洞里做了窩。只要在這成堆的小鳥群中開上一槍,就可以擊中一片飛鳥。但弗萊普沒有槍,再說這些海鷗類的鳥肉並不好吃,鳥蛋也有一種讓人作嘔的怪味。

弗萊普向遠處看去,發現懸崖向南延伸二海里左右,突然形成一個陡峭的尖角,伸入翻滾著泡沫的大海中。有必要沿著海角轉一周嗎?那可要再等上一個小時,到潮水進一步退下去後才行。弗萊普一邊這樣自問著,一邊來到了山崖的一個缺口前。這是由於山體崩塌而形成的缺口。巨大的石塊散落在缺口處形成一個斜坡。

「好哇,這是一個大自然賞賜的階梯,」他對自己說,「應當順著它爬到懸崖頂上去,這樣我既能觀察到陸地,也能眺望到大海。」

弗萊普開始踏著坍塌的石塊向上攀登。由於他過人的腿力和少見的靈活,沒有多久,他就爬上了崖頂。

一到崖頂上,他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是:十幾海里遠處,聳立著一座白雪覆蓋的高山,像巨人頭上帶了一頂白色的帽子。在大山的第一道斜坡與三海里多遠的海岸邊之間是一片廣闊的鬱鬱蔥蔥的森林高地,長著不落葉的參天大樹。在森林和懸崖之間是一片綠茸茸的草地,點綴著一叢叢的灌木,弗萊普的左邊是河口。河的左岸是層層迭迭的花崗岩,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人們的視線,因而無法知曉石崖屏障的那邊是個什麼樣子。向南石崖屏障漸漸變得平緩,於是峭壁成了一塊塊孤立的巨大山石,山石慢慢變成了沙丘,沙丘又形成了沙灘、峭壁、山石、沙丘、海灘綿延變換,緩緩伸展達幾十海里之遠。在那邊的海岸上一個高高的海角俯瞰著大海。極目遠望,目光只能到此為止,在這海角的四周,陸地是向東還是向西延伸,與它相連的是某一個大洲嗎?還是相反,海角的東部仍舊是大海?難道這不幸的一家偶然登上的這塊土地僅是北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嗎?

弗萊普還不能回答這個重要的問題,把它留到下次考察吧。但不管是大陸還是海島,但看起來這是塊肥沃的土地,令人歡喜的、物產豐富的土地。

觀察完這塊地方的地貌後,弗萊普的目光又轉向大海。大海把崎嶇的海岸線清晰地勾勒出來。在淺海里,波濤起伏,一塊塊巨大的礁石時隱時現,就像一群兩棲動物懶洋洋地爬浮在海浪中。他還看到那兩個男孩在岩石叢中專心地尋找著洞穴。

「他們找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他對自己說,「如果是傑克先生或貝爾小姐,我相信準是拾到一些貝殼。但馬克先生是個嚴肅的青年,還有他另一個兄弟,他們準是想為我們的食品增加一些新的品種和來源。」

海岸邊,海浪拍擊著礁石,大海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閃光,並且把陽光漫射到高高的海岸上。在大海上,在這一望無垠的水面上,沒有一張帆,沒有一艘船,沒有溫哥華號途經此地的任何蛛絲馬跡,也沒有可供推測哈里·克利夫頓先生命運的任何一點痕迹。

弗萊普向他腳下的海岸又瞥了最後一眼。他注意到這邊海岸上有一個長方形的小島,約有一海里長。它的北端越來越低,幾乎與河面相平,它的南端接近與峭壁相接的海角。這個小島陡峭地矗立在海中,守護著一段海岸使海浪無法席捲到岸邊。在小島與海岸之間形成一條靜謐的海渠;裡面可以容下整個一隻艦隊躲避風浪。弗萊普細心地觀察完這裡的自然環境後,他想該下山和孩子們匯合了。這時兩個孩子也看到了他,並做手勢讓他快點下去。弗萊普決定另找機會進行一次更深入內陸的勘察,於是他沿著上來時經過的滿是坍塌石塊的斜坡向下走去。他的腳剛一踏到海灘上,立刻向馬克和羅伯特走去。

「來呀,弗萊普朋友,」那個總是急性子的孩子說道,「我們收穫了好多好吃的貝類。」

「能吃的總要被吃掉。」弗萊普回答道,一邊看著這個孩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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