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五章 簡·埃傑頓、薩米·斯金和本·拉多一點也不明白

無情的命運將亨特艱苦追逐的黃金連同死亡一起送給了他。他對這種珍貴的、且作惡多端的金屬是多麼渴求啊!犯下了多少罪惡,還要犯下多少才能達到佔有一些黃金的目的!命運嘲諷一樣地輪迴,正是黃金砸碎了那顆充滿罪惡夢想的腦袋!

本·拉多不由自主地目測剛剛為他消滅了敵人的令人驚訝的拋射物,它的價值不少於十萬法郎。無可爭辯地成為他的財產的這塊黃金足夠應付這次遠征的開銷,甚至可以付給這些勇敢、但是不幸的開拓者每人一筆微薄的獎金。

與大家希望的結果相比,這是什麼結局啊!從金火山難以估量的財寶中,他們帶走的只有這件唯一的樣品!

或許,德克薩斯人的敵意打亂了本·拉多的計畫。為了自衛,他使火山提前噴發了。不過,總而言之,哪怕他可以自由地選擇火山爆發的日期和時間,金火山中的黃金一樣會損失,因為火山將噴出的物體投入了大海之中。

「所有的不幸在於,」當思緒略微平靜下來之後,偵察兵得出結論,「咱們到達時無法接近火山口。」

「確實如此,」薩米·斯金表示同意,「雅克·勒丹以為它熄滅了,其實它只是睡著了。它早醒了幾個星期!」

正是這種倒霉的運氣使本·拉多失去了此次行動的全部收益。不論別人對他說什麼,他永遠也不會得到安慰。

「算啦,可憐的本,」薩米·斯金說,「拿出點勇氣和理智來!……丟掉夢想,滿足於在咱們可愛的家鄉過幸福的生活吧!咱們遠離家鄉已經18個月了。」

本·拉多握了一下表兄的手,努力驅散憂傷的情緒,立刻統領隊伍去了。

應該重建營地,避開火山的襲擊,哪怕熔岩流動的方向突然改變。況且,這個營地只是一個臨時的存在,因為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極北的地區滯留下去了。

在魯伯河上游兩公里的河岸上選好地方之後,大家立刻開始建營的工作。派出十幾個人越過運河,去收集原來的物資中尚可利用的東西。其他的人將繳獲的物資裝上敵人的馬車。還有一些人去追捕跑脫的馬匹,有好幾匹馬很容易被逮住了。

天黑之前,新的營地以一種足夠舒服的方式建起來了。

夜晚是平靜的。出於謹慎,也是為了防止被打散的團伙中的倖存者進行反攻,派出了守夜的人員。但是,寂靜的黑夜只被火山噴發的巨大響聲所攪擾。

在黑暗的幾個小時里,火山爆發的場面是多麼壯觀啊!用強大的力量拋出的、熾熱的金粉在火山口上方形成了一個圓頂。火焰比這個金粉的穹頂還高,嚎叫著竄上雲層,用陰森的光線照亮整個地區,直至地平線的盡頭。

運河中的水繼續流入怒氣沖沖的大地之中。如果沒有什麼東西堵住山體上的傷口,廣闊的河口地區的水將幾個星期、幾個月地不停地流進去嗎?

「誰知道呢?」早上,偵察兵對薩米·斯金說,「如此大量的水會不會熄滅火山呢?」

「這是完全可能的,」比爾又說,「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告訴本!他可能還要等下去!……然而,現在火山口內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揀拾了!」

薩米·斯金用不著擔心。本的決心已定,並且定下了一個好的決心。他再次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低下了頭。129號地塊淹沒在水下、金火山將肚子里的東西投入海中,他對這兩件事情毫無辦法,因此,他決定不再為此而大傷腦筋了。他認為:這兩次的失望已成過去,他要堅定不移地面向未來。

未來,至少最近的未來是道森城。上帝知道為什麼工程師思念的這座城市在他的心裡濃縮成一間醫院的病房,一位金髮的姑娘在房裡從容不迫地講述著理智的、甜蜜的事情。大概是一種對比在起作用吧。他處在一片混亂之中,情不自禁回憶起這個平靜如水的場景,彷彿是為了心理平衡。

次日五點鐘,他就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同伴們:當天就出發南下。他期待著有人反對,但是無人提出異議。希望破滅了,勇氣也隨之消失了。大家得知要踏上歸途時,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在下達出發的命令之前,本·拉多和偵察兵最後一次在金火山山腳下轉了轉。火山是否將幾塊含金的石英石投到這邊來了呢?

沒有。砸死亨特、滾到本·拉多腳下的金塊是從多米尼翁北部帶回的唯一的紀念品。

火山噴發的方向沒有改變。所有的物體:石頭、火山岩渣、熔岩、火山灰全都投向北面、不停地落入海中,有時竟然離岸邊兩公里遠。噴發的猛烈程度一點也沒有減弱,因此根本不可能爬上山頂。

本·拉多和偵察兵尋找礦石的時候,簡·埃傑頓走近坐在草地上平靜地吸煙斗的薩米·斯金。和不久之前最後一次登山時一樣,姑娘的步態慵懶、有點筋疲力竭的樣子,這使她更加可愛了。

「斯金先生,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她有些慌亂地說,「我沒有好好感謝您,是因為我今天早上才知道我應該再次向您表示深深的謝意。」

「這個多嘴多舌的人是誰?」薩米·斯金生氣了,問。

「帕特里克全都告訴我了,」簡溫和地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我活著,首先是因為您的沉著和機敏,其次是因為您的勇敢,我欠您的一份人情……有朝一日,」她面帶靦腆的、感人的微笑補充道,「我斗膽地說要還您的人情。我承認現在無法實現這個諾言。」

「是帕特里克使您如此激動嗎?簡小姐,」薩米轉個彎問,「在這件事情中,實際上是他做了一切。他太謙虛了。」

「不,斯金先生,」簡更熱情地強調,「我知道他起了什麼作用,我在心中為他保留了他應得的位置。但是我也知道您的作用。」

「我的作用?……」薩米大聲說,「我起了獵人的作用,就是如此。一個獵人看見某個東西在他面前跳動……他就開了槍。這很簡單……」

薩米突然止住了話頭,裝作非常生氣的樣子:

「況且,這件事談得夠多了。我不願有人再向我提起這件事情。」

「好吧,」簡·埃傑頓同意,「不再提了……可是,我會一直想著這件事的。」

隊伍8時左右起程。工程師和薩米·斯金走在前面,後面緊跟著內魯托趕的馬車,簡·埃傑頓坐在車裡。再後面是偵察兵指揮下的裝著宿營用品的車輛。

在金火山度過的幾周內不停地狩獵和捕魚,因而節約了罐頭食品,所以食品是很充足的。況且,路上沿途也有不少的山鶉、野鴨和大型的野獸可供狩獵。如果薩米·斯金有機會終於打到一頭朝思暮想的駝鹿,可以說他也不虛此行了嗎?

天氣反覆無常,這並不奇怪,美好的季節快要過去了。不過,仍然有希望在九月份之前抵達克朗代克的首府,夜晚宿營時還不至於太冷。

當隊伍停下來吃午飯時,還可以在地平線上看到金火山。本·拉多轉過身去,目光難以離開山頂上旋轉升起的煙塵。

「算啦,本,走吧,」薩米·斯金對他說,「和這個世界的許多事情一樣,黃金變得煙塵消散了。不要再去想它了。不是要看這邊,而是要看那邊。」

薩米的手指著東南方向,差不多是親愛的、遙遠的蒙特利爾的方向。

本·拉多和偵察兵一致同意返回時走一條新的路線。他們不再向東繞個圈子,不經過麥克·弗森要塞;而是筆直地朝南走。這樣,路程就明顯地縮短了。在這個河網縱橫的地區不用擔心找不到水,特別是在接近豪豬河發源地的時候。

頭一天行軍的傍晚時分,趕車的人的注意力被地面上的許多裂縫所吸引,不得不不停地繞來繞去,這就大大地延長了行走的距離。如果這種惱人的現象持續下去,他們將被迫向右或者向左偏斜,直到找到更利於車輛行駛的地面。

幸好,幾公里之後,情況向有利的方面轉化。很深的裂縫變得愈來愈少了。它們似乎漸漸地互相聚在一起,以致很快就變成了數量不多的擴大了的裂縫,每個裂縫的寬度是構成這個裂縫的幾條小裂縫寬度的總和。

這個規律如數學一般嚴謹地持續到底。在離金火山60公里的地方只剩下一條裂縫了,非常寬,叫它溝壑更為合適。這條裂痕深15米、寬60米,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猛烈地撕裂開來;它的走向從北向南,向西偏斜幾度。它似乎準確地朝向道森城,因此隊伍只好沿著它的東岸走,就不會偏離地理上的直線。

這個特殊的情況自然是大夥議論的話題。巨大的溝谷一望無邊,絕對筆直。溝谷的坡面上沒有一叢草,腐殖土的斷層十分清晰,尚未被雨水淋過;因此可以推斷,這是最近造成的。是什麼力量一下子製造出如此宏大的作品呢?

「是金火山,」本·拉多對向他提出這個問題的薩米·斯金說,「這是火山次要的反應。在火山爆發之前,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咱們感到了強烈的地震,並且在一段時間裡南邊的地平線被塵埃完全遮蔽。現在,你知道這片塵土的起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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