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六章 簡·埃傑頓公司

起初,斯卡圭只不過是淘金者們的宿營地,和散落在這個既缺少道路又缺乏交通工具的地區的所有歇腳的地方一樣。接著一組更加有規律地建起的木板房替代了東一處西一處的茅草房,後來在這塊價錢越來越貴的土地上修築起了房屋。不過,誰知道將來當金礦被挖完的時候,這些為一時之需創建的城市不會被放棄、這個地區又變得荒無人煙了呢?

的確,不能把這些地方和澳大利亞、加利福尼亞、德蘭士瓦相比,在那裡,哪怕沒有金礦,村莊也能變成城市。那裡的土地肥沃、地區適宜居住,商業或工業可以迅速發展起來。土地貢獻了金屬寶藏之後仍然能夠給勞動者以報酬。

然而在這裡,在多米尼翁的這個部分,在阿拉斯加的邊境上,幾乎在北極圈的邊緣上,在冰冷的氣候條件之下,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當金塊被采完的時候,幹嘛還在這個無任何資源、已經被毛皮販子把油水榨得差不多的地方生活呢?

因此,儘管一些財團組織起來準備建設更加便利的交通設施,甚至也在考慮修建從弗朗格爾至道森城的鐵路,然而一旦克朗代克的金礦空了,這些地區中迅速建起的、現在買賣興隆、人來人往的城市很可能漸漸消失。

「足球」號抵達斯卡圭時,那裡已經擠滿了移民。其中一些人乘坐從太平洋上來的輪船,另一些人乘坐加拿大或者美國的火車;大家只有一個目的地:克朗代克地區。

有些旅客一直被送到海峽頂端的小鎮戴依,送他們去的不是輪船,海峽太淺,輪船無法通行;而是一種專為在這兩個城市之間航行而建造的平底船,這樣可以縮短不少艱難的陸上行程。

無論如何,在相對輕鬆的船上旅行之後(這些輪船在近海服務),從斯卡圭起就開始了旅行中艱苦卓絕的部分。

斯卡圭有多家旅館,兄弟二人挑選了一家。他們只租住一間房子,其租金已超過了溫哥華兩間房子的價錢。因此,他們將想方設法早日離開這裡。

這家旅館裡住滿了等著去克朗代克的旅客。在餐廳里,各種國籍的人摩肩接踵,不幸的是只有飯菜是阿拉斯加的。然而,這些移民們有權說三道四嗎?不久,在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將忍飢挨餓。

薩米·斯金和本·拉多在斯卡圭逗留期間沒有機會碰到那兩個德克薩斯人,在離開「足球」號時,薩米還與其中一人以激烈的方式進行了接觸。亨特與馬洛納一到斯卡圭就立刻前往克朗代克。因為6個月前他們從那裡回來,現在回去,所以他們的交通工具提前準備好了。他們可以立即起程,用不著攜帶已在四十里河開發現場的物資與器材。

「說真的,」薩米·斯金說,「不和這些粗魯的人一起走真是幸運!我同情和他們一起上路的人……除非他們是一路貨色,這種情況在淘金者的隊伍中並不鮮見。」

「大概是吧,」本·拉多回答,「然而,那兩個粗魯的人的條件比咱們優越。他們沒有在斯卡圭耽擱,咱們卻需要幾天時間……」

「喂!咱們會到的!本,咱們會到那兒的!」薩米·斯金大聲說,「咱們會在131號地塊上找到那兩個壞小子。可愛的鄰居!親密的毗連!的確令人愉快的前景!……我希望這會刺激咱們以最好的價錢賣出咱們的石頭地塊,並且儘快踏上歸程!」

薩米·斯金不用擔心撞上亨特和馬洛納,卻很快遇到了兩位年輕的女乘客,他還那麼勇敢地保護了其中的一位。她們和兩兄弟同住一家旅館,已經碰到他們好幾次了。每次相遇,都互相說些簡短的友好的話,然後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不難推測兩位姑娘著急的事情,那無疑就是找到去道森城的最方便的交通工具。然而,她們似乎不易找到這樣的工具。到達斯卡圭48小時之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們在這方面取得了一點進展,至少可以從簡·埃傑頓的臉上看出這個情況。儘管她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臉上仍然流露出一絲不安的表情。

本·拉多與薩米·斯金對兩位年輕女旅客的興趣與日俱增,他們想到她們將經受的危險與勞累時就激動不已且憐憫倍至。在這群嘈雜的移民者中間(貪慾和對黃金的渴望已經泯滅了他們的正義感與榮譽感),必要時,她們能得到怎樣的支持與幫助呢?

4月23日晚上,按捺不住的薩米·斯金斗膽接近金髮的姑娘,後者無論對還是錯,使他覺得不那麼難以接近了。

「那麼,伊迪絲小姐,」他問道,「來到斯卡圭之後,沒什麼新的進展嗎?」

「一點也沒有,先生。」姑娘回答。

這時,薩米突然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美妙如音樂的聲音。

「您的堂姐和您,」他又說道,「你們大概在研究去道森城的交通工具吧?」

「的確如此,先生。」

「你們還沒有決定嗎?」

「沒有,先生,一點也沒有。」

這位伊迪絲·埃傑頓當然是和藹可親的,但是使人鼓不起勇氣。薩米沒有表達清楚的幫助她們的意圖半路夭折,談話暫時告一段落。

不過,薩米有自己的主意,中斷的談話次日繼續進行。當時,兩位姑娘正在商量參加一個隊伍,其準備工作幾天之後即可完成。這支隊伍是由一些貧窮的、沒有文化的、粗俗的人組成的,對這兩位儀態高雅、受過良好教育的旅行者來說,這是些什麼旅伴啊!

薩米一看見姐妹二人就沖了上去,這次因本·拉多和簡·埃傑頓在場,他鼓起了勇氣。

「那麼,伊迪絲小姐,」好心的薩米像昨天那樣重複道,他並非足智多謀,「沒什麼新的進展嗎?」

「沒有,先生。」伊迪絲又宣布。

「小姐,像這樣可能持續很長時間。」

伊迪絲做了個模糊的動作。薩米接著說:

「請問你們如何計畫去道森城,有什麼冒犯嗎?」

「一點也不,」伊迪絲回答,「我們打算和剛才與我們交談的人組成一支小隊伍。」

「原則上是個好主意,」薩米表示同意,「不過,小姐,請原諒我干涉與我無關的事情,在決定之前,你們深思熟慮了沒有?這些你們打算和他們結夥的人看起來令人不敢恭維,請允許我告訴你們……」

「我們量力而行,」簡·埃傑頓笑著打斷他的話說,「我們的財力有限,不能和達官貴人為伍。」

「比你們將來的同伴高尚並非一定是達官貴人。我可以肯定,在第一個宿營地,你們就將被迫離開他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二人就單獨繼續前進。」簡明確地回答。

薩米舉起了雙臂。

「單獨,小姐們!……你們這麼想?……你們會死在路上的!」

「為什麼我們要擔心比你們更多的危險呢?」簡表示反對,她又拿出了專橫的態度,「你們能做的事情我們也能做。」

顯然,這位瘋狂女權主義者毫不讓步。

「當然,當然,」薩米隨和地贊同,「是這麼回事,我的表弟和我,我們都不打算單獨去道森城。我們有一位嚮導,非常好的嚮導,他將用他的經驗幫助我們,並向我們提供所需的物資。」

薩米停頓一下,接著用討好的聲音補充道:「你們幹嘛不利用這些優勢呢?」

「以什麼名義呢?……」

「當然以被邀請的名義啰。」薩米熱情地宣布。

簡真誠地向他伸出手來。

「我的堂妹和我,薩米先生,我們對您慷慨的幫助表示感謝,但是我們不能接受。我們的財力儘管有限,但是夠用了。除非在絕對必要的時候,我們絕不欠任何人的情。」

根據她發表這項聲明的平靜的語調來看,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倘若簡·埃傑頓想到了她將面對的艱難險阻,並非是為了被它們嚇倒,而是為了像淬過好火的彈簧那樣在對自己個人的努力感到驕傲的過程中揚起頭來。

她接著對本·拉多說:

「我說的有道理嗎?先生。」

「完全有道理,簡小姐,」本說,他根本沒有注意表兄向他做的絕望的手勢。

確實,一說到達斯卡圭,本·拉多就開始張羅到克朗代克首府的交通事宜。根據在蒙特利爾有人提供的情況,他打問了一個名叫比爾·斯特爾的人;有人為此人作了擔保,並建議他和此人取得聯繫。

比爾·斯特爾祖籍加拿大,從前是草原上的獵人。在好幾年的時間裡,他在多米尼翁的軍隊里當偵察兵,並且參加反對印地安人的長期的鬥爭,軍官們對他十分滿意。他被認為是一個英勇無比、臨危不懼、強壯有力的男人。

偵察兵現在乾的是護送移民的行當,隨著美好季節的到來,新老移民們又蜂擁而至。他不只是嚮導,還是一伙人的頭目,並且擁有進行這些艱苦旅行的工具:穿越湖泊使用的船隻及船員,過了奇爾庫特山口之後,在廣闊的冰凍的平原上使用的雪橇和狗。同時,他還包干負責由他組織的隊伍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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