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中州一劍應無恙 海角何人自放歌

聲到人到,出現在他面前的,果然是那個蒙面人。

嘉錯法師一個大手印拍出,只能使西門夫人的彩繩屈曲,不覺也是一驚。他飛身追來,咧開大嘴笑道:「你的功夫不錯呀,怎的交手一招就跑了。你放心,佛爺雖然不戒殺生,可是從不傷害美貌的娘兒的,回來陪佛爺再玩幾招吧!」

藍玉京暗自想道:「我還只道她的心裡只有一個表哥呢,原來她對小師叔的關心似乎也不在對她的表哥之下。」於是安慰她道:「老話說得好,吉人天相。你也無需大過擔心,牟師叔他會逢凶化吉的。」

歐陽勇的右手疼痛已止,亢聲說道:「這小子曾經對我愉施暗算,要我退下也行,但我得先斫他一刀!」

常五娘欺身進逼,西門燕的劍招都給她的長刀格開,她的那柄短刀乘虛而入,西門燕卻是無法封閉,常五娘的攻勢越來越盛,西門燕只覺那柄短刀就似在她面門划來划去一般,不多一會,已是給常五娘殺得手忙腳亂。

英、韓二人將他扶起,爭著發問:「這是怎麼回事?」「那婆娘沒中毒嗎?」「陸大哥呢?」「另外的人哪裡去了?」

西門燕驚魂稍定,叫道:「賊禿休得傷我娘親!」母女情深,令得本來七竅玲瓏的她,一時間也沒想到,她的母親本領勝她十倍,尚且不敵那個番僧,她上去如何能夠濟事?

牟一羽運掌成風,掃蕩煙霧,但也吸進少許。常五娘秘制的香霧彈,乃是一種非常厲害的迷香,不過,卻只是令人昏迷,對身體並無毒害。牟一羽功力尚未完全恢複,吸進少許,雖未至於昏倒,亦已目眩頭暈。

英松齡的臉孔被西門夫人打得皮開肉綻,但也只是皮肉之傷,歐陽勇的傷較重,他剛剛續上脫臼,一條手臂尚未能使力。但他天性好勇,卻是忍耐不住常五娘和牟一羽的「打情罵俏」了。

她們說的這個「陸舵主」,就是那個綽號「陰間透才」的陸志誠。

藍玉京道:「我也莫名其妙,或者是有人在我熟睡之時,將我搬來這裡吧。」其實他初時雖然失了知覺,但也知道是那蒙面人將他帶走的。不過,那蒙面人因何這樣對待他,他可的確是莫名其妙。

牟一羽即使功力未減,也不如他。不過數招,就給他攻得手忙腳亂。

牟一羽咬一咬牙,說道:「你知道我的媽媽是怎樣死的嗎?她是給你氣死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年的除夕晚上,媽媽盼望爹爹回來,天亮了,炮竹聲也響起來了,爹爹還是沒有回來。媽媽就在炮竹聲中斷了氣。可是她在臨死之前還留下兩句話,她說:孩子,別怪你爹,也別怪那個女人,她並不是野女人。」

常五娘心中不悅,故意放鬆一招,牟一羽唰的一劍刺出,喝道:「你只配做龜兒子!」歐陽勇的武功本來就不及牟一羽,此時只有一條手臂使用,怎敵得住牟一羽倏然而來的神妙劍招?只聽得他大叫一聲,剛撲上來,立即又要後退了。這一次的傷雖然也不能算重,但左手的兩隻手指已是給牟一羽的利劍削去。

藍玉京道:「請莫怪我不識抬舉,我已經有了一個乾爹了。」

他是精於大擒拿手法的名家,這一抓抓下,即使是武林高手只怕也躲閃不開,非給他抓得筋斷骨折不可。

也幸在西門燕只是吸進一點毒霧,未曾昏迷,還能出聲,藍玉京見她嘴唇開合,就把耳朵湊近她的紅唇,聽她說話。

陸忐誠低聲說道:「金鼎和表面是魚行老闆,其實他的官職比快馬韓還高。」

「稟告當家,人是找到了,就只不知能不能夠活下去。」

西門夫人沒有否認,但心裡則在說道:「你錯了,你的爹爹正是對你的媽媽最好。」

西門燕道:「大小姐不是你叫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的姐姐已經義結金蘭?」

牟一羽大感意外,說道:「原來乾娘和七星劍客是早就相識的嗎?」

西門燕嗔道:「你說這些不是廢話嗎?除非有一個武功比那蒙面人更好的人救他,否則他怎會逢凶化吉?」

「我不知道。」

常五娘眼利,首先發現了他,陰惻惻地發出了一聲冷笑,說道:「哈,你這小子還在這兒,那賊婆娘呢?」冷笑聲中,彈出了一顆香霧彈,剛好在牟一羽的面前爆炸開來。

「但願西門夫人的功力可不要像我這樣消失了才好。」儘管他對西門夫人的敵意尚未全消,也並不是真的想認她做乾娘,但此時卻唯有指望她了。

牟一羽的目光如寒冰,如利劍似的注視著她,過了好一會,方始說道:「我一直不懂,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英松齡故意說道:「沒人出來,我要放火了!」

他把眼睛望向韓超,韓超低聲說道:「他說,我要見的朋友用不著你們安排,我不要見的朋友,你們安排也沒有用。」

常五娘賠笑道:「大師的武功我是十分佩服的,那婆娘當然不是大師對手,不過,凡事小心點好,我只是恐防大師輕敵。」

鳳棲梧道:「我對夫人好,對你也是一樣的好。甚至還可以對你更好一些。」

原來「胡笳十八拍」本是崆峒派的刺穴絕招,練到最高境界,只用一招,就可以刺著對方十八處穴道。三十年前,長白派的掌門以三招風雷掌法交換崆峒派這一招劍法,融入本門武學之中,自此,這一招「胡笳十八拍」也就變成長白派的絕招之一了。這就是說,名稱雖然相同,但已是各具特色。長白派的內功是比較偏於剛的,力量比崆峒派的強,輕靈翔動則是有所不如了。因此長白派的「胡笳十八拍」,練到最高境,也只能刺著對方十六處穴道,但崆峒派的絕頂高手使這二招,卻也不能如齊真君那樣的同時削斷七柄飛刀。

嘉錯法師那件大紅袈裟盤旋飛舞,虎虎風生,西門燕跑上去,剛踏入三丈距離之內,陡然間只覺一股大力湧來,登時就把她像拋繡球一樣,拋出了三丈開外。西門夫人大驚之下,連發數掌,抵消對方的勁力。也幸虧她及時發掌,觸及西門燕身體的那股力量,已是不及嘉錯法師原來所發的三成。西門燕這才得以沒傷。

話猶未了,只聽得咕咚一聲,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原來是平大嬸抱著那個人,兩人都變作了滾地葫蘆。

西門夫人忽道:「燕兒,你捨不得和你的大哥分手,是嗎?」

他說要放火那是假的,但在帳幕里的西門夫人可是心急如焚了。

過了一會,果然就聽見響箭的嗚嗚聲,空中出現一道藍色的火焰。這是黑道上一慣常用作信號的蛇焰箭。

嘉錯法師的武功遠勝於他,為什麼他能有這樣「神奇」的力量?當然西門夫人給予他的助力是一個重要原因,要是沒有西門夫人在正面替他抵擋嘉錯法師的進攻,他就不可能盡展所長;但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他已經把全副精神投入這一招之內,整個生命和他的劍已是合而為一。

牟一羽沒作聲,神態卻是默認。

西門夫人道:「是不是因為我早已不是盟主夫人,他不屑來見我了?」

那蒙面人舉起手臂又放下來,放下來又再舉起,顯然是經過反覆思量,終於冷冷說道:「好,我不殺你,但可要廢了你的武功!」

眼看這一抓就要抓到她的琵琶骨,她右手一揮,那條彩繩「幻化」的「金蛇」又飛出來了。對準英松齡的掌心。

西門夫人喃喃說道:「你媽真是好人,我對不住她。」

西門燕道:「那又怎樣,你的姐姐都叫我做姐姐呢,你說你應該叫我做什麼,你應該叫我做老大姐才對。」

陸志誠大為得意,「這麼說,你是願意嫁給我了?」

陸志誠道:「鳳姐言重了。我只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而已。說的雖然不中聽,但夫人應該明白,我說的都是真話。」說至此處,故意裝模作樣地向西門夫人「請罪」:「夫人,我不會說話,冒犯了你,請你高抬貴手,責罰從輕。」

「好了,你趕快回去吧。再遲就來不及了!」說到最後一句,七星劍客的身形已是隱沒林中。

常五娘果然不敢下那辣手,須知琵琶骨一被捏碎,就是終身殘廢了,捏碎對方的琵琶骨和傷害對方的性命是相差不多的。常五娘要用西門燕來挾制西門夫人,就不能做得太絕。

陸志誠哼了一聲,道:「臭丫頭,你的性命捏在我的手心,還敢刁嘴。」鳳棲梧忙道:「陸舵主,你答應了我的可莫胡來。小姐,你少說兩句吧,常言道得好,留得青山在……」

常五娘笑道:「按說我是應該躺在墳墓裡面,無奈我這個人是寧死也不甘寂寞的,所以只好自行復活了。不過,縱然如此,我也還得多謝你給我定的計。所以你也不必驚慌,只須你認我做了乾娘,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西門夫人道:「他做了官又怎樣,是不是要我先去拜訪他?」

牟一羽心頭一震,茫然說道:「你害死我的娘親,我為什麼不能殺你?」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他這樣發問,與其說是他要堅持報復,毋寧說是在請求西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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