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疑案未明還孽債 懺情無奈托遺孤

但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沒有時間,也沒有精神去仔細琢磨了。他強力支持,斷斷續續說道:「那,那人,以前是,是住在寥,寥兒溝的,但,但……」

他躊躇片刻,先把無極道長的屍體放進去,跟著再把何亮的屍體放在師伯左邊,心中默告:「師伯,你是已經悟道的人,我遵照你的囑咐,送你歸天,我知道你是不會責備我太過草率的。何大叔,你是死得最不值的一個。但我讓你和師伯作伴,想必你也不會怪我了。」

戈振軍道:「你為什麼要從關外回來?」

戈振軍道:「不過什麼?」

天色漸漸黑了,戈振軍獨立空山,好像化成了一尊石像,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何玉燕好像沒有聽見,走得更快了。雲層閃過電光,天邊又響起雷聲。

戈振軍道:「是,弟子懂得。」

大師兄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是不是你要和二師弟走了?」

戈振軍續道:「弟子就是因為要替師父報仇,若不當機立斷,恐防這逆徒逃脫法網,所以才立即處置他的。請師伯回山之日,替弟子稟告掌門,恕弟子專擅之罪。」

耿京士冷笑道:「枉你做掌門師兄!」

無極道長沉吟不語。

「他什麼時候對你這樣說的?」

既然連霍卜托的姦細身份都不能斷定,那麼耿京士的姦細身份,豈非更加不能一口咬定了?戈振軍的手心開始沁出冷汗了。

哪知令他驚奇的還在後頭,耿京士扭轉劣勢,劍法就跟著完全變了。只見他劍勢如環,東劃一個圈圈,西劃一個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裡套圈,戈振軍那麼凌厲的攻勢,被他的圈圈套著,竟然受了牽制,威力再也不能隨心所欲的發揮出來。而且耿京士劃的劍圈好像還有一股粘黏之勁,漸漸令他不知不覺的跟著耿京士的劍勢移動。

耿京士每退一步,就化解了師兄的一分攻勢,此時,他已是轉守為攻。戈振軍一招「舉火撩天」,恰好被他斜斜划出的劍圈套住。耿京士喝道:「師兄,你再不鬆手,可休怪我不留情了!」他只要再劃半道弧形,就可以把戈振軍的手臂斬斷!

何玉燕道:「不做也已做了,還有什麼好說。我不是惱你,只是覺得沒臉見我,見我爹爹。」

戈振軍卻嘆口氣道:「師妹,你還不相信他是壞人嗎?好吧,你有什麼疑問,說吧!」

戈振軍其實亦是早已看出師伯是受了內傷的,不過卻不知道他傷得如此嚴重。他大驚之下,連忙說道:「師伯,你不能死,你趕快運功療傷吧。弟子雖然本領不濟,也還可以略盡守護之責。」

何玉燕道:「丁師叔為什麼要費這樣大的氣力引京士回來?」

何玉燕道:「我不是和他在一起,還能和誰在一起?」

最險的地方真的已經走過。前面就是坦途?當然,何玉燕心裡所想的並不是這條山路。

戈振軍一聽得耿京士使的果然是太極劍法,不由得面色大變,心裡想道:「師父平日好像是不大喜歡這個小子的,誰知暗中卻傳授了他太極劍法。哼,我是掌門弟子,一直以為師父的衣缽當然是要傳給我的,怎料得到,師父竟然是這樣偏心!」他妒火如焚,也顧不得是否打不過師弟了,立即又來一輪猛攻。

打開包袱,果然就找到一封信。

何玉燕晃了幾晃,好不容易才穩得住身形,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爹怎會死在他的手下?」

戈振軍怒道:「我是替師父報仇,不是和你計較私人恩怨!你殺了師父,殺了何亮,還能怪我不留情面!」口中說話,出劍已是越來越快。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疾發如風,「嗤」的一聲輕響,耿京士肩頭中了一劍,雖沒傷著骨頭,已是流血如注!

何亮道:「是在下雨。」

他拿出笛子,吹一支何玉燕最愛聽的小調。何玉燕跟著笛聲,默念曲辭:

戈振軍道:「誰要你讓,有本事你連我一起殺了!」

她咬著牙叫道:「耿京士,我,我真是看錯了你。你,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沒有權利知道我的私事!我也不是犯人,不能讓你當作犯人一般審問。」

戈振軍道:「是丁師叔!」

他沒有找到那封信,卻在耿京士的身上找到那支玉簫。他的師妹,本來是他未婚妻的師妹,正是被耿京士用簫聲勾引去的。

何玉燕軟了心腸,一戳他的額角道:「傻瓜,我不肯原諒你,還要你跟我回家?我說的不是這個、這個……哼,要不是你害了我,我怎會走幾步山路都險些摔跤?」

「嗯,大師兄……」就在她心中想著大師兄的時候,耿京士忽然說了出來。

無極道長若有所思,半晌說道:「既是何亮親眼看見,按說是無可置疑了,不過……」

但孩子還是在哭。

何亮厲聲道:「耿京士,你以為這樣狡辯,就可以脫了嫌疑么?不錯,我是沒有看得清楚,但我可聽得清楚!」

何玉燕說道:「好,得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求你照料這個孩子,直到他長大成人……」

地上有三具屍體,戈振軍卻沒有工夫挖三個坑。但要是讓師伯、師弟和何亮的遺體「擠在」一個坑中,戈振軍又未免感到有點於心不安。

耿京士低頭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何玉燕在嬰兒的小臉上親了一親,說道:「師哥,我對不住你。我求你一件事情,你肯答應我么?」

戈振軍道:「這是去年上半年的事情,下半年這個人就忽然不見了,對么?」

最後他的目光投到耿京士身上,心中忽地起了一個念頭:「一錯不能再錯,我已經殺錯了他,就不該再阻止他和師妹合葬了。」但要讓他和何玉燕合葬,必須把已經填平了的那個坑再挖開才行,而天色已是更加黑了。他心中改變了幾次念頭,終於還是把耿京士的屍體放在他師伯的右邊。

何玉燕心頭一震,大聲說道:「你想說什麼,別放在肚子里,儘管對我說出來!」

戈振軍嘆道:「何必如此?」

何玉燕站立不穩,坐在地上,顫聲道:「大師兄,你,你有什麼憑據,說,說他……」

何玉燕道:「你要對我怎樣?」

何玉燕驚疑不定,說道:「哪有這樣一封密信,我從沒聽、聽——」

不錯,「誤殺」的罪名不至於要他填命,尤其是在如此這般的情形之下「誤殺」,掌門人也會原諒他的。料想最重的刑罰也不過是面壁思過一年半載,絕對不會將他逐出師門。

「會一個朋友?」

耿京士道:「何大叔,你聽見我的師父呼叫,想來不會先點亮了火把,才跑去看吧?」

無極道長搖了搖頭,頹然說道:「茲事體大,我不敢胡猜,你也不要亂想。而且也不一定是我們老一輩中才有這樣的高手。俗語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叛徒既然是處心積慮,等待時機,謀害同門,即使他已經練成了絕頂功夫,他也會深藏不露的。這番話請你緊記在心,除了對掌門人之外,決不可和任何人談起。」

忘記,她怎會忘記?

唉,為什麼大師兄的面色這樣陰沉可怖?

信上寫的是:「弟在京師,僥倖已獲晉身之階,不日當可謀得一官半職。兄回里了當大事後,請即來京一晤。知名。」

何玉燕道:「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罪?請你說吧。我總該有權利知道吧?」

何玉燕道:「天塌下來,我也不怕!」心想:你們這樣冰冷的目光我都受得了,還有什麼刺激受不了。

無極道長只是苦笑,仍沒說話。

正是那家人家,住著一對年輕夫婦。丈夫名叫藍靠山,是個獵戶;妻子是個能幹粗活,十分健壯的少婦。就是這位藍大嫂,數日前剛剛產下一個女兒。戈振軍和這對夫婦很熟,而且有一次幫藍靠山打死一隻吊睛白額虎。當時藍靠山的獵叉雖然已經插在老虎身上,但老虎皮粗肉厚,受了傷更是凶性大發,要不是得到戈振軍及時趕來幫他,他已是難逃虎口。

戈振軍利劍似的目光已是射向耿京士,冷冷說道:「他當然不會對你說的。」陡地又提高聲音喝道:「耿京士,事到如今,你也應該知道瞞不過我了。你敢說沒有這封信嗎?你敢不敢讓我搜?我知道這封信是你要拿來當作信物的,料想未曾燒毀,不是在你的身上,就是在你的包袱里!」

戈振軍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的話,徑自對何玉燕說道:「師妹,你也應該看得出來,這封信不是普通的應酬信件。信是真的,你還懷疑我的話是假的嗎?」

原來這位無極道長乃是武當三老之首,在武當派的地位是僅次於掌門人無相的。

戈振軍喝道:「為什麼要跑到滿洲人的地方?」

天地萬物,都好像靜止了!

無極道長嘆道:「難道你還看不出我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嗎?要是你師父還在的話,或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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