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歷劫了無生死念

李逸心頭一震,想不到來的竟是武玄霜!高手比拼,哪容得稍稍分神,就在這時,金冠道人雙鈸一合,竟把李逸的寶劍夾在當中,勁力一發,李逸虎口流血,把持不住,「嗆啷」一聲,寶劍墜地!金冠道人正要再傷李逸,忽覺背後微風颯然,金冠道人雙鈸一旋,反手劈去,武玄霜斥道:「你敢違抗我的命令!」金冠道人突覺氣氛有異,那鬧哄哄的場面,忽然間變得寂靜如死,簡直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不由得心中一凜,說時遲那時快,只覺虎口一麻,兩面銅鈸已給武玄霜劈手奪去!本來以金冠道人的武功,雖然敵不過武玄霜,最少也可以抵敵四五十招,但他在惡戰之後,加以心神一亂,立即被武玄霜乘虛而入,點了他的穴道。

武玄霜「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原來是你這個妖道!」一掌擊出,將金冠道人震出三丈開外,立即喝令禁衛軍的軍官把他縛了。

李逸呆若木雞,目光相接,只見武玄霜泛出一絲笑意,輕聲說道:「你回來了。」李逸點了點頭,彎腰拾劍,再抬起頭時,武玄霜已走過去了。

軍官們和王府武士都認識武玄霜,見她突如其來,料想必是奉了武則天皇帝的命令,誰人還敢動手?只有牛布衣不認得她,但也覺情形有異,混亂中忽聽得武承嗣悄悄吩咐他道:「你把陽程兩人殺死,趕快逃走!」軍官和武士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口來,牛布衣聽了武承嗣的吩咐,悄悄退下,退入武士叢中,就在這時,武玄霜也已走到武承嗣的面前。

武承嗣裝作不知,起立說道:「妹妹,你來得正好。這裡有兩個突厥姦細,我正要捉他們。請你助我一臂之力。」武玄霜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那兩個姦細不是已經捉住了嗎?」武承嗣道:「誰?哎呀,那兩個不是姦細,這兩個才是呢!」武玄霜問道:「長孫泰,你的海捕文書帶來了沒有?李都尉命令你緝捕的姦細是誰?」長孫泰大聲說道:「要緝捕的是陽太華和程建男,幸不辱命,已經拿下來了。但魏王不肯放走,海捕文書也給他撕爛了。」

武玄霜柳眉一豎,道:「哥哥,你怎麼說?」武承嗣雖然是武則天的親侄兒,但他深知姑母寵愛這個堂妹遠在自己之上,一向都對她有點懼怕,被她追問,慌忙辯道:「李明之想必是有點誤會了,這陽太華是東門校尉,怎會是姦細呢?」武玄霜道:「你說他不是姦細,你和天后陛下說去,我奉了陛下的詔書,說他二人罪情嚴重,天后陛下要提他們入宮親自審問。你要替他們辯護,那麼就一同去吧!」

武玄霜取出詔書,武承嗣嚇得面如土色,想不到事情已鬧到則天皇帝的面前,李明之的命令他可以不理會,皇帝的詔書他焉敢不遵?這剎那間他轉了好幾個念頭,忽地拍案罵道:「哼,你這兩個姦細竟然敢混到王府來,騙得我好苦!自己是姦細,卻還誣賴別人,真真可恨!左右,將他們押上來,替我重重的打他們一頓!」

白元化和長孫泰也想到武承嗣是為了解圍,但一想武承嗣已肯低頭,承認了陽程二人乃是姦細,他到底是個王爺,多少也得給他一點面子,白元化便移開腳步,把陽程二人抓了起來,交給了一個王府武士。

有武玄霜在此,長孫泰料想不至於有什麼變卦,哪知武承嗣的說話,實在是暗示牛布衣下手的。武玄霜道:「不必在這裡責打了,解進宮裡再審問吧。」話猶末了,忽聽得兩聲慘叫,原來是牛布衣混在武士叢中,暗下毒手,兩枚喂有劇毒的透骨釘,射入了陽太華和程建男的心房!

這一下發生意外,長孫泰剛省悟是武承嗣殺人滅口,忽見金冠道人也爬了起來,往外便跑,原來他的氣功造詣非凡,運氣沖關,恰恰在這個時候,自己解開了穴道。長孫泰一掌擊去,「篷」的一聲,正中他的背心,金冠道人穴道方通,尚未能運功反擊,但長孫泰這一掌卻也打他不倒,他順著掌勢,向前沖得更急,轉眼間已出了大門。

白元化認出了暗下毒手的是牛布衣,一抖手飛出兩柄飛刀,金冠道人中了一刀,搖搖欲墜,另一口飛刀觸及牛布衣的身體,卻「噹啷」一聲,跌下地來。原來牛布衣練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武功,他和金冠道人不同,他未曾受傷。功力無損,飛刀雖然擲中了他,卻連他的布衣也沒有刺穿。

李逸飛身便追,只聽得武承嗣大喝道:「可惱,可惱!是誰暗殺了欽犯?將他斃了!」登時一陣亂刀,將那個武士砍死。真兇牛布衣則已逃出大門。李逸腳步不停跟著追出,背後隱隱傳來了長孫泰的叫聲:「李兄,回來!」

李逸心中一動,佯作不聞,仍然緊追不捨,原來他一方面固然是為了要追牛布衣,另一方面,卻也是藉此機會,避開了在這種尷尬的場面之下與武玄霜相敘。

禁衛軍也有幾個高手追出來,但追了一會,便逐漸落後,只有李逸還在牛布衣身後,片刻之間,追到了僻靜的所在,牛布衣忽地冷笑道:「李逸,武則天也是你的仇人,你何苦為她賣命?」反手一揚,一大片細如牛毛的梅花針化成了一篷銀雨,向李逸罩下來,李逸揮動寶劍,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於耳,梅花針投入劍光圈中,都給絞成粉屑!

牛布衣雙指一彈,「錚」的一聲,又發出一枚透骨釘,透骨釘的份量比梅花針沉重,勁力也當然大得多,竟然穿過劍光織成的光幕,李逸揮劍將它打落,也自覺得虎口一麻,劍尖震動得嗡嗡作響。透骨針從他鼻尖飛過,隱隱聞得一股腥風。

李逸大怒,飛身一掠,一招「鵬搏九霄」,劍光如練,凌空刺下,牛布衣早已脫下了身上的長衫,當成兵器使用,揚空一卷,李逸的劍尖在他的布衣上一滑而過,勁力竟然使不出來,牛布衣卷不著他的寶劍,亦是心中一凜。

說時遲,那時快,李逸倏的又變招刺出,這一招用的是內家陰柔之力,牛布衣的長衫一震,兩股陰柔之力一粘,李逸的寶劍鋒利非常,但聽得「嗤」的一聲,牛布衣的長衫開了一道裂縫,急忙後退,李逸喝道:「哪裡走?」一招「橫指天南」,跟蹤追擊,牛布衣喝道:「你真箇要給武則天賣命?」忽地又發出一宗暗器,形似圓球,嗚嗚作響,距離極近,閃避不開,李逸一劍將它劈破,突然間飛出許多黃豆般大小的鐵蓮子,有如冰雹亂落,李逸揮起一圈銀虹,騰身拔起,但覺肩頭微微一麻,已給一顆鐵蓮子打中。

牛布衣哈哈大笑,喝道:「你還敢追么?」一揚手一個圓球又飛過來,李逸斜刺閃開,牛布衣冷笑道:「你雖然學了乖,可惜仍未學全!」揚手一柄飛刀,將那圓球擊破,鐵蓮子又紛紛向李逸射來。

忽聽得「呼」的一聲,突然間從屋頂上跳下一個人,手執一面大旗,大旗一展,將鐵蓮子全都捲去,就在這時,李逸已追上了牛布衣寶劍一招「驚濤拍岸」,向他下三路卷到,牛布衣的長衫疾忙往下一裹,就在這一剎那,手執大旗的那個武士已如飛趕至,大旗揮舞,反而把牛布衣的長衫裹住。牛布衣的腳跟中了李逸一劍,登時被那個武士的大旗卷了起來,只聽得他一聲慘呼,武士將旗抖開,把牛布衣擲落地下。他被那武士的大旗緊緊一束,肋骨斷了兩條,人也早已暈了。

這個武士原來是神武營三大高手之一的秦湛,李逸以前冒名投軍,曾和他同過事,秦湛生擒了牛布衣,望了李逸一眼,叫道:「咦,你是誰,咱們好似在哪裡見過似的?」李逸改了面容,他一時認不出來。李逸道:「我姓張,前才來的。你把這廝送去給李都尉吧,我也該回去覆命了。」秦湛正想問他覆什麼命,李逸已展開陸地飛騰的輕功身法,如飛跑了。秦湛頗感奇怪,他做夢也想不到是李逸,為了怕他認出,避開他的。

李逸回到長孫泰的府邸,長孫泰尚未回來。李逸獨坐書房,心亂如麻,想起了上官婉兒又想起了武玄霜,正自神思迷想,忽地有人揭開帘子,走入他的房中。

掛在牆上的圓鏡現出一個少女的影子,李逸心頭一震,顫聲叫道:「玄霜!」武玄霜笑道了:「你想不到是我吧?我也想不到你會回來,敏兒好嗎?」李逸道:「好,夏侯前輩已答允收他為徒了,這孩子也很挂念你。」武玄霜坐了下來,向李逸望了一眼。柳眉微蹙,問道:「你受了點傷?」李逸道:「不錯,是中了牛布衣的一粒鐵蓮子,不算厲害,鐵蓮子雖然是有毒的,但已給我運內力將毒逼出來了。」武玄霜取出一粒碧綠色的丹丸,說道:「這是我師兄所煉的碧靈丹,能解百毒,我怕你餘毒未清,小心為上,你就再服一粒吧。」李逸深感她關切之情,雖然覺得憑著自己的內功,可以不必再要解藥,還是依言服了。兩人目光相接,萬語千言,不知從哪裡說起?過了半晌,武玄霜道:「你回來已有多天,長安是比以前好了還是壞了,你總可以瞧出一些來吧?」李逸默然不語。武玄霜道:「其實不管是好是壞,總勝於託庇異國,老死異鄉。」李逸嘆了口氣,說道:「也許將來我會帶敏兒回來,但長安卻不是我久居之地。我想見了婉兒一面之後,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武玄霜忽然低聲道:「有一句話我不知該不該問你?」眼光中顯露著異樣的表情。李逸心頭一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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