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慧劍難揮 但憑幻劍 芳心何托 仍鼓雄心

「嘿、嘿,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了!」

「你們說怪不算怪,有件怪事還要怪得多!」

「真是還有更怪的事嗎?說來聽聽。」

客店的大堂里,一幫客人正在嘻嘻哈哈的閑磕牙(談天),說的都是京師近日發生的新鮮事兒。

這間客店坐落在西直門處的一條橫街,和市中心距離頗遠,不過地點雖然並不適中,生意倒還不錯。客店老闆是山東萊蕪縣人,做的是同鄉生意。山東東部舊屬膠州五縣(萊蕪、萊陽、膠縣、平度、營房)上京做小買賣的行商,差不多都是到這間客店投宿的。由於住客差不多都是大同鄉的關係,彼此也十九相識,晚飯過後,要是沒有地方好去,自然而然的就會聚攏起來,談天說地。

他們剛剛談起兩件「怪事」。一件是九門提督的小老婆和僕人私奔,一件是京兆尹(首都市長)的夫人和乾兒子通姦,京兆尹的夫人是協辦大學士的妹妹,夫憑妻貴,靠了大舅子之力才做京兆尹的。因此明知夫人和義子有姦情,也不敢發作,還得把那小白臉提拔做自己的「記室」(秘書)。

他疑團難釋,又再想道:「這只是那古怪少女的片面之辭,她又拿不出證據,證明漱玉落在妖人之手,我該不該相信她呢?」

齊勒銘道:「我本來是不輕易用劍的,倘若單打獨鬥的話,天下值得我用劍的人,大概不上十個!」

齊勒銘道:「在我心目中的天下十大劍客,各有各的專長,倘若單純以劍法而論,實是很難分出高下的,依我看來,你的劍法不輸於他們任何一個,所欠的只是火候,因此很難給你排定名次,只能說單以劍法而論,你可以擠進十大高手之列!」

據丁勃的說法,他「爺爺」的劍法可算天下第三。第一是金逐流,第二是楊炎。

胡老三壓低了聲音說道:「是一個御林軍朋友告訴我的,這件事若是張揚出去,給他知道秘密是我泄漏的,我可吃不消!」

第二個講過醜聞的客人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怕什麼?」

就在此時,山坡又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前兩招是少女退了兩步,後兩招則是齊勒銘退了四步。

一個客人笑道:「胡老三,你不認識他,是嗎?這位小哥是孟老掌柜的朋友,聽說還沾一點親戚關係呢!」

孟掌柜站起來說道:「對啦,大家都是同鄉,我還未給你們介紹呢,這位小哥姓姜,是我的遠親。他自小跟父母到外地營生,如今父親死了,想來京師謀事。來了才不過兩天。」

衛天元只道齊勒銘一采攻勢,必定有出人意表的奇招妙著使將出來,哪知卻是如此平平無奇的一招「平沙落雁」,「意外」是「意外」了,但卻是非他始料之所及的平凡招數。

孟掌柜和這幫客人,都是相識十年以上的朋友了,他們聽說是孟掌柜的親戚,當然馬上就把他當作自己人了。

「哦,原來你自小出外,怪不得我好像未見過你。我也是萊蕪人。」胡老三道。

「胡三爺,別為我打斷了你們的談興,你們繼續談吧,要是不方便讓我旁聽,我可以走開。」那少年站起來道。

少女說道:「你一知道,當然是馬上就要去救你的小師妹了。你要救人,他們可是不肯放人的。你以為結果會怎樣?」

宇文夫人道:「聽說你替人送一件禮物給我,是嗎?」

「提督的小老婆和僕人私奔有什麼稀奇,京兆尹夫人和乾兒子上床雖然荒唐,也還不算怎樣古怪,我說的這件事才真是駭人聽聞呢。」

少女笑了一笑,說道:「依你看呢?」

胡老三壓低聲說道:「御林軍統領穆志遙的權勢比京兆尹更大吧,他的武功也要比九門提督更高吧?」

一個客人道:「御林軍統領等於是皇上的保鏢,武功若是不好怎能擔當,聽人說他是當今天下的第一高手呢!」

少女說道:「那倒不至於,你的師妹對他們很有用處,說不定白駝山主還想要她做媳婦呢!」

而且踏不踏進這間屋子,這是必須馬上決定的!

幾個人爭著發問:「哦,有這樣的人,是什麼人敢和御林軍的統領作對?」

這幫客人散後,那姓姜的少年也回自己的房間。

齊勒銘道:「你以為我是狂妄么,你焉知我不是對你的一番好意?」

原來齊勒銘使這一招,名為「平沙落雁」,乃是一招極為尋常的招式,學劍術的人,幾乎是沒有誰不學過這一招的,因為它的變化雖然簡單,但卻包括了展、抹、撩、刺四個基本動所以最適合於訓練初學劍術的人。

胡老三待議論稍停,說道:「這還不算怪呢,你們想知道結果怎樣吧?」眾人催他道:「莫賣關子了,快說,快說!」胡老三緩緩說道:「那人是否瘋子,不得而知。知道的只是那人非但沒有給打死,反而是穆家的兩位少爺,給他痛打了一頓!」

少女笑道:「著呀,御林軍統領的兒子,那還不是一件寶貝嗎?」

「那位大護院更慘,他早在兩位少爺被毆之前,就給那個人打得爬不起來!」

眾人張口結舌,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屋子裡有一個人!

衛天元道:「因為你有眼無珠,你知不知道我平生也是從來不肯屈服於人的嗎?不管那人是誰,天王老子也不行!」

那兩個客人講了他們認為是獨得的秘聞之後,正洋洋得意,哪知第三個客人站了起來,說是還有更怪的事。於是大家催他快說。

是一個單身的女客人。

這女客人年紀很輕,大概只有二十歲左右。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大襖,頭上梳兩條辮子,腳上穿的是厚底花鞋,是京師一般中等人家姑娘的打扮。長得不算特別標緻,但眉宇之間隱有英氣,卻可以說得是剛健婀娜兩有之。尤其她的那對眼睛,又圓又大,顧盼生姿,顯得極具靈氣。有了這對眼睛襯托,把本來只具幾分姿色的面孔,也顯得特別秀麗了。

這女客人走到櫃檯前面,說道:「我要一間上房。」說的是地道的京片子。

一來這間客店是做同鄉生意的,雖然也有別的地方客人投宿,但也是外地人。二來她又是個單身女子,這間客店從來沒有女客人投宿的。

她只想明白其中一點,宇文夫人和那少女很可能是有「過節」,因此那個少女不肯直接去和宇文夫人商談,而宇文夫人也可能是怕引起那少女的疑心,只能讓她單獨去請她了。

那女客人皺眉道:「你只須回答我有沒有房間,羅里羅唆的問這一大堆幹嘛,有無親友又關你什麼事,你怕我欠你的房錢嗎?」

孟掌柜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我……」

那女客人道:「你別推說沒有房間!我已經問過門口的小廝,說是有空房的了。好,你若怕我付不起房錢,這錠銀子你先拿去,我只住今晚,多下的給你!」

她拿出來的是十兩重的一個元寶,這間客店的上房每晚的房錢不過五錢銀子。連小賬在內,這錠元寶是可以半個月有多。

老掌柜睜大眼睛,變了面色。

他並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吃驚的也不是這個女客人出手闊綽,而是因為那個元寶給那女客人一捏,竟然出現指痕!

女客人哼了一聲道:「是不是你不想做我的生意?」

衛天元叫道:「這不公平!」

那幫客人只道掌柜是見錢眼開,這才收容來歷不明的女客人。但有這麼一個標緻的姑娘和他們同住一間客店,雖然只能看不能動,也是一種享受。是以他們雖然懷疑這女客人來歷不明,卻也並無不滿之意。不過,有了一個陌生的女客人進來,他們是不能毫無顧忌的談天了。

老騾破車,顛簸而行,他的心情也好像騾車一樣起伏不定,不知不覺已是抵達都門了。

「她問我要了穆良駒的那件衣裳,本來說是去交換漱玉回來的,為什麼她單獨回來?而在她的屋子裡卻又預先埋伏了這個武功遠勝於我的殺手?」敵乎,友乎?他實在是捉摸不透了。

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應是:只是這個女客人單方面「認識」飛天神龍,飛天神龍卻不認識她。

衛天元道:「把你的一對眼珠子給我挖出來!」

他這次上京,倒並非來找飛天神龍。但既然知道他已經在京師出現,他就不能不關心他了。

而且,雖然他曾想過要避開飛天神龍,但在他的心底深處,卻是盼望見到飛天神龍的。

衛天元給她來個默認。

不錯,他知道震遠鏢局的總鏢頭湯懷遠和齊燕然有交情,齊燕然和飛天神龍如同祖孫,要是有人知道飛天神龍的消息的話,湯懷遠必定是其中一個。甚至他們還可能見過面。

但他不敢去找湯懷遠。因為湯懷遠和他的對頭也是朋友。而且不管湯懷遠是否敷衍,他總是和剪大先生、徐中嶽聯名發出了英雄帖,要對付飛天神龍的。

正當他心亂如麻之際,孟掌柜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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