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孽債難償 不分皂白 前緣未證 難說恩仇

那時她不知道爺爺和丁大叔所說的那個「她」究竟是男是女,如今方始恍然大悟。

他的心在顫抖,手也在顫抖。那本描紅帖子又從他的手中跌下來。

楚天舒怎知他的心情變化,盛怒之下,冷笑道:「原來你是並不想殺我的嗎?嘿嘿,多謝你的好心了!好,你有本領那你現在就殺我吧,能夠與你拼個同歸於盡,我也值得了!」

他隨身攜帶有可吸暗器的磁石,為難的是,毒針比繡花針還小,要在庄英男的身體上找尋針孔,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玉虛子面上一紅,回罵道:「遇文王興禮樂,遇桀紂動刀兵,我的劍法是因人而施的。對付你這等下流賊子,難道我還要和你講究什麼文雅的打法嗎?哼,你不下流,那你就放開楚夫人,咱們出外面打!」口中說話,手上的劍卻是絲毫不緩。

齊漱玉悄悄進入震遠鏢局後面那條幽暗的街巷。她正在躊躇,是先去找震遠鏢局的總鏢頭湯懷遠呢,還是徑自去找楚天舒的父親?三更半夜,敲鏢局門,求見總鏢頭,難免也會惹人疑心的。

「我已經做了許多令爹爹傷心的事情,我還怎能拂逆他老人家的心意?」

齊漱玉道:「我知道他在京師沒有別的熟人,猜想他十有八九是在貴寺寄寓,因想來打聽他的消息。」

四更已經打過,天快要亮了。

齊漱玉忽然張開嘴巴,叫出了「爹爹」這兩個字。

齊漱玉道:「我懂得。震遠鏢局是在——」

沒刺著琵琶骨,雖然是不幸中之幸,但傷了肩胛骨,這個傷也不能算輕了。

楚天舒敲了敲門,叫道:「爹爹,妹妹!」不見有人答應,頗覺奇怪。心想我雖然來得太早,但爹爹也是習慣早起的。我又叫得這麼大聲,怎的會聽不見。

燈火熄滅,齊勒銘只能用手在庄英男的身上觸摸,憑觸覺找尋那口毒針。

齊勒銘哈哈一笑,說道:「你說對了,我的確不是存著好心。我替他治傷,為的是要他死而無怨,最遲到明天一早,功力便可恢複如初,我不想占他便宜,故此準備在明天早上,方始與他決鬥!」

他向楚勁松走去,楚天舒和齊漱玉不禁都是大吃一驚,只道他要加害楚勁松。

而且才不過一個月前,齊勒銘也曾見過穆娟娟的,那時所見的穆娟娟的輕功和七年前她的輕功一樣。雖然她可以弄假,有意在他的面前隱瞞自己的功夫,但相差太遠,憑著他的武學造詣,穆娟娟縱然裝虛弄假,也決計瞞不過他的眼睛。

楚天虹再也受不住,唰的一劍就刺過去。

楚天舒聽見「齊勒銘」三字,嚇得更加慌了,連忙問道:「我的爹爹呢?」玉虛子睜開眼睛,視力還是朦朧不清,叫道:「你,你是誰?」

宇文夫人遵守信約,到了京城,果然並不干涉她的行動,她也不去過問宇文夫人母子的事。

想不到這個古怪的人如今又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齊勒銘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長笑聲中,不過數招,就把楚天舒的判官筆奪了過去。

「庄英男,你還認得我嗎?」男子的聲音。

毒性這樣厲害的暗器,齊勒銘也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知道一個時辰之內,若然沒法替庄英男解毒,庄英男必死無疑!

齊勒銘滿腔激憤,苦笑道:「誰叫人家生得命好,我是註定受苦的!嘿,嘿,哈,哈,浮沉道力未能堅,世網攖人只自憐!誰解古今都是幻,大槐南畔且流連。唉,或許也不是造物不公,只是我作繭自縛!我想避開塵世,卻哪裡去找一棵可以讓我在樹下做夢的古槐!」

齊勒銘罵道:「你瞎了眼睛,你以為用這種下流的劍法就可以殺了我么!」

「不錯,我是要對楚勁松報復,但我是不會用傷害他女兒的辦法報復!」說罷,他端起一張椅子,放在房子當中,大馬金刀的坐下來。

庄英男雖然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但另一塊更大的石頭又壓上來了。他不肯走,分明是要等待她的丈夫回來。

「你,你到底想要怎樣報復?」庄英男顫聲說道。

說至此處,他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情,停了片刻,繼續說道:「對啦,楚勁松還有一個兒子,聽說在江湖上已經掙出一點名頭。他的兒子名叫天舒,對嗎?」

寺中只有一個老和尚,看見她一個單身少女,不覺有點詫異,合什問道:「女施主是來進香嗎?」

窗門緊閉,根本就沒人出來。媽媽為何這樣叫喊?

齊勒銘一動也不動,只是冷冷的注視著楚天虹的劍尖,目光似乎漸漸現出殺機,說道:「我不滾你又怎樣?」

無色大師道:「有穆志遙的兩個兒子和他們家的護院。穆志遙你知道嗎,他是御林軍統領。」

還未找到衣裳上的裂縫,已是有人衝進這間屋子了。

楚天舒當然看得出危機所在,但他卻是無能為力!

齊勒銘是被自己撤回來的內力所傷。本來他的功夫早已練到收發隨心的境界,但也必須是正常的情況下才能到達的境界。如今他是用天魔解體大法刺激功能,這才突然爆發出來的內力,就不是他可能隨心控制的了。何況他事先毫無心理準備,突然就把內力收了回來?攻得猛,收得急,又焉能不受反震之力?他受自己的內力反震,這霎那間幾乎窒息,只能悶哼了一聲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受的是內傷,比起剛才被楚勁松的判官筆插入骨頭的外傷,傷得更重!

天色已經大亮,朝陽從窗口射進來了。

楚勁松趁她一呆之際,中指一伸,倏的就點了她膝蓋的麻穴。

她的爺爺甘願損耗三年功力為楚天舒拔毒療傷,這也是她始料之所不及的。

楚天舒武功本來在她之上,但此際由於剛剛經過與齊勒銘的惡鬥,氣力不如,卻是反而被她逼得步步後退了。

齊漱玉道:「我不許他殺你,也不許你殺他!」

齊漱玉道:「爺爺也曾說過此人,他是黑道出身的大內高手。不過他只能在大內侍衛之中號稱高手,本領則恐怕還是不及穆志遙。他碰上衛師兄,想必是苦頭吃得不小了。」言下之意,衛天元何懼這些人來找他的麻煩,即使要走,也用不著走得那麼匆忙。

他業已可以行動如常,楚天舒還怎打得過他?

庄英男心意已決,說道:「好吧,你既然非殺楚勁松不可,那麼待他回來,我和他一起死在你的面前好了,我這女兒是無辜的,你就饒了她吧。」

齊勒銘陡地一聲大喝,身形微側,忽然站了起來,左掌拍出,右掌一招「乘龍引鳳」,從劍底穿過來,硬搶玉虛子手中兵刃。

她是中了毒針的,雖說已經得到齊勒銘以上乘內功替她祛毒(齊勒銘為此已耗了一半功力),但餘毒未清,必須繼續為她調治,而且必須趕快,因為已經中斷了幾個時辰了。齊勒銘輸入她體內的真氣,抗毒的效能逐漸減弱,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

其實房中黑漆一團,她剛剛醒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她的丈夫已經回到她的身邊,她也是還未知道的。

庄英男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點頭。

齊勒銘倒是忍不住說道:「咦,你怎麼還有閒情逸緻梳頭?」

楚天舒一顆心又沉下去了,他盯著齊勒銘,眼中好像要噴出火焰。他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會領你的情的!你殺了我的父親,最好將我一併殺掉,否則總有一天,我要替父親報仇!」

東方才不過露出魚肚白,曙光初現,景物依然朦朧。

齊勒銘又是生氣,又是悲傷,說道:「你、你的心腸比我還狠!」

齊勒銘道:「我要你們母女跟我走,從今之後,不許你們再見楚勁松!」

玉虛子在他們一開始交手的時候,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背靠房門,以耳代目,聽他們的戰況。

無色大師道:「令師兄也曾和我提起過你,不過他卻不知道你會來找他。」

齊漱玉道:「江湖上綽號飛天神龍的衛天元,聽說他寄寓貴寺。」

「爹爹,我不想你給人怨恨一生!」

時間急迫,他已無暇尋思兇手是誰。

骨肉畢竟關心,「爹爹斗得過這兩大高手嗎?」她剛剛抑制下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禁又為父親擔心了。

時間更為急迫,他無暇思索,唯有撕破庄英男的上衣!

他真是寧願死了更好,但他卻不能死,因為他還希望能夠聽到父親的責罵,女兒也還沒有親口叫他一聲爹爹!

齊勒銘一肚皮悶氣,他也要令楚勁松受氣,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天沒寫休書與她,她就仍然是我的妻子。丈夫抱著妻子,有何卑鄙可言?」

「奇怪,他是中了毒針的,怎能逃得出去?」

齊勒銘道:「不錯,你的女兒還可以手下留情,他和前妻生的兒子,我何須看誰情面。多謝你提醒我,除非他不給我碰上,碰上我就把他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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