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群島之戰

西方塔號是一艘二級巡邏艦,配備有24英寸的加農炮二十二門,並在甲板上裝有六門12英寸的短炮,這樣的配置在這種級別的艦艇上是很少見的。它的船首呈狹長狀,尾部很精緻,優雅地向上翹起,堪稱當時群島一帶最好的船。無論用什麼速度航行,都很輕鬆,而且非常平穩,即使頂風航行,也不會劇烈搖擺。不論是遇上大風,只需使一個單縮帆,還是微風,需要扯滿帆,它都一樣穩健地前進。在這樣一艘艦艇上指揮的,一定是位勇敢的船長,他無需多慮,只要扯起滿帆勇往直前就行了。由於西方塔號不像一般的三桅船那樣不穩,就算桅杆折斷,它也不會輕易沉船,這一優勢使它在驚濤駭浪中仍能保持航速,成功地擺脫危險——這正是利孚的船主們期待它完成使命的依據。

雖說它不是戰艦,也就是說它不屬於國家,是私人財產,但完全採取軍事化管理和指揮。船長的軍官和水手都在法國最好的艦艇上經受過考驗,因此,它像軍艦一樣進行正規訓練,紀律嚴明。一般的武裝商船上,水手都較鬆散,也不像軍艦那樣要求水手的勇敢,西方塔號則正好相反。

船在大約有二百五十名水手,大部分是法國的波南代人、普羅旺斯人,其餘的有英國人、希臘人和科孚人,他們都精悍勇敢,熟悉海戰,是天生的優秀水手,無論軍士、上士、中士都很稱職,是基本的戰鬥骨幹,至於參謀人員,其有四名上尉、八名少尉,也基本是科孚人、英國人和法國人,再加上一位大副——托德羅斯上尉,他是位老資格的水手,富有在群島間航行的經歷,對這一帶海域非常熟悉,曾駕船去過最偏遠的地區,所有大大小小的港灣和島嶼他都心中有數,他甚至記得每一處的水深數據。

他大約五十多歲,原籍是希臘希德拉島,曾在迦納里斯和多馬哲斯手下當過兵,確實是巡邏艦船長的得力助手。

炮艦的首任船長是斯特拉德納。它在首期航行中是相當成功的,擊毀了不少海盜的可疑船隻,並收繳了很多戰利品,當然每次自己也有一些人員傷亡。可自從2月27日在雷諾斯海面和海盜船打了一次遭遇戰以後,人們很長時間沒有聽到它的消息了。因為在這場戰鬥中,它的損失很大,不僅犧牲了四十多名水手,而且失去了斯特拉德納船長——他被一發炮彈擊中,死地指揮座上。

於是由托德羅斯上尉臨時指揮炮艦。戰鬥結束後,他指揮艦艇返回愛琴島進行修理和整休。

就在西方塔號回來後幾天,大家驚訝地聽說這艘船被一個叫拉古斯的銀行老闆用重金收購了,並派代理人前來辦妥了一切必備的手續。事情進展順利,當然它的主人就不再是科孚的商人們了,商人們並未有所損失,反而收回了一大筆錢。

雖然換了主人,可它的使命照舊——追剿群島間的海盜,可能的情況下,將沿途遇到的獲救俘虜護送回家,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要拿下那個群盜之首沙克迪夫,把這一片海域從他的魔掌中解救出來。待船一修好,大副就得到了沿西奧島北部海岸航行的命令,新船長將在那裡登船,他將是這艘船上「僅次於上帝的人」。

也就在同時,亨利·達爾巴萊接到那封信,邀請他到西方塔號的參謀部去就職。

當然他接受了,但沒有想到等待著他的是一艘艦艇的指揮權。現在我們知道了,為什麼他一登船甲板,船上立刻升旗、列隊、全體官兵持槍恭候他的到來。

以上情況是亨利通過與托德羅斯上尉的談話了解到的。授權他指揮艦艇的委託書已經辦好。他現在在艦艇上的地位和權威是無需置疑的。再說,船上很多人都認識他,知道他在法國艦艇上當過中尉,是法國海軍中最年輕、優秀的軍官之一。他在希臘獨立戰爭中英勇更使他聲名卓著,因此,當他登上西方塔號時,他的名字立刻獲得一陣歡呼。

亨利發表了簡短的講話:「西方塔號的全體官兵,我明白這艘艦艇的任務是什麼。願上帝庇佑我們完成它!榮譽屬於前任船長斯特拉德納,他光榮地在指揮崗位上殉職!我相信你們!你們也應該相信我!——解散!」

翌日,3月2日,西方塔號離開西奧島,扯滿風帆向群島的北部駛去。

任何一個水手,只要看上一眼,再航行半天,就立刻了解這艘船的價值。風從西北方向吹來,但一點不需要減少帆片。亨利幾乎是立刻就喜愛上了這艘艦艇。

「這第三層帆簡直可以和聯合艦隊中的任何一艘船媲美,」托德羅斯上尉說:「一般船隻用兩個縮帆時,你都可以把這一層帆張開。」

上尉這樣說的意思有兩層:一、它的速度是無可比似的;二、結實的帆具和穩定的性能,可以使它在其它船隻減帆以免傾覆的時候,仍能扯帆前進。

西方塔號逆風行駛,左舷的篷帆向北傾斜,把一個個島嶼拋在身後。

第二天,船經過一個叫梅特蘭的島嶼,1821年獨立戰爭初期,希臘人曾在此重創奧斯曼艦隊。

「我參加過這場戰鬥,」上尉對船長說,「那是五月間,我們大約七十艘雙桅船追趕五艘土耳其戰艦、四艘炮艦、四艘巡邏艦,他們向梅特蘭島逃,有一艘想開到君士坦丁堡去救援,結果被我們猛追以後把它炸沉了,九百多名水手一塊兒完蛋。就是我親手點燃的炸藥包,那種硫磺瀝青炸藥包還挺好用的,船長,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推薦給你試試,用來對付一下這幫海盜。」

托德羅斯上尉高興地講述著水手們的輝煌戰績,這些可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呀。

亨利接過西方塔號的指揮權後,立刻啟錨北上,他心中自有打算。離開西奧島不久,在雷諾斯附近幾個島嶼發現了形跡可疑的船隻,又有幾艘地中海東岸的船隻,在土耳其歐洲部分的沿岸遭到搶劫。或許是這些海盜害怕西方塔號的追捕而跑到那一帶藏匿了。

在梅特蘭海區沒什麼發現,碰到過幾艘商船,巡邏艦的出現也沒有讓他們安多少心。

半個月里,西方塔號雖然經歷了惡劣的氣候變化,仍認真地執行著自己巡航任務。碰上了幾次大颶風,連大牆上的頭帆都用上了。亨利船長現在非常熟悉這條船的性能,也了解了每一個水手。他也讓大家看到這位法國海軍軍官果然名不虛傳。

在各種複雜的情況下,年輕的船長都把一切處理得非常好。他天性果斷大膽,遇事沉著,不慌亂,而且富有韌性,能預見情況的變化。總之,說他是個真正的海員,就說明了一切。

三月份的第二個星期,巡邏艦來到雷諾斯。這是愛琴海諸島中最重要的島嶼,長十五法里,寬五、六法里,這裡沒有經受戰火的洗禮,但常有海盜光顧,他們到港口的入口處搶劫商船。巡邏艦停下來補充給養。該島專門製造船,可因為害怕海盜,大多不敢開走,因此船塢里積壓了許多造好的或尚未完工的船隻,港口顯得倒特別擁擠。

了解到上述情況後,達爾巴萊船長繼續向群島北部前進。一路上,軍官們不斷向他提起沙克迪夫這個名字。

「啊!我真想當面會一會這傢伙,看他有多大的能耐!至少要讓我們相信確有其人!」托德羅斯上尉說。

「怎麼,你不相信有這麼個人嗎?」亨利問。

「是的,船長。你要問我,我就說是不大相信有這麼個沙克迪夫,從沒聽誰說他見過這個人!或者不過輪流當強盜頭的一個代號吧!我估計那些殺了人以後把這個名字塗在桅杆上的不止一個海盜!其實,這也沒關係,管它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反正都該上絞架,通通絞死!」

「這倒是有可能,托德羅斯上尉,」亨利答道:「這也說明了他為什麼會到處出現!」

「說得對,船長,」一個軍官插話道:「如果真是像他們說的,同一天在不同的地方看到過沙克迪夫,那是因為不止一個海盜頭在用這個名字!」

「他們都用這個名字,目的就是迷惑追捕他們的人。」托德羅斯說,「不過我有一個辦法能讓這個名字徹底消失,那就是把所有用這個名字,或不用這個名字的海盜,只要一抓到就弔死……這樣一來,就算真有這麼個沙克迪夫,他也逃不脫應得的懲罰!」

上尉說得不錨,問題是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們,這幫傢伙狡猾得很!

「托德羅斯上尉,」亨利問,「在西方塔號首次戰役中,還有你以前打過的那些仗中,有沒有見過一艘一百多噸的,叫卡利斯塔號的三桅船?」

「從來沒見過。」大副回答。

「你們各位呢?」船長問軍官們。

「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這條船。這倒不奇怪,一條普通小船的老闆,在東海岸一帶是不計其數的。」

「卡利斯塔號的船長叫尼古拉·斯科塔,你們沒聽說過嗎?」亨利又補充一句。

顯然大家從沒聽說過。儘管他們有很多人從獨立戰爭一開始就在這一帶海域行船。

不過,托德羅斯模模糊糊地記得在美塞尼亞灣的阿卡薩港,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這條船大約是條走私船,經常幫奧斯曼當局運送奴隸到非洲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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