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鴛鳥亦為同命鳥 親人怎變陌生人

楊炎說道:「我媽在我周歲的時候去世,至於我的父親,我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他是否還活在人間?」

楊大姑道:「怎知他和那『小妖女』跑到那兒,你先跟我回家吧,以後再設法找他。」

龍靈珠也不知是否看穿他的心事,若喜若嗔的說道:「你在想些什麼?你要我講故事,卻又不肯用心來聽!」

楊大姑道:「聯奎,你告訴他吧。」提起那「小妖女」,她顯然氣猶未消,在一旁揉著胸口聽胡聯奎說。

齊世傑也聽見了那女人說話的聲音了。

現在竟是像對著陌生人一樣,一聲不響,只有充滿怨憤的目光!

楊大姑道:「你們嫌我說的話還不夠清楚嗎?好,那我說得更明白些。冷姑娘,我希望你今後不再和我的兒子來往。傑兒,我要你立即跟我回家!」

龍靈珠道:「你這爺爺是不能見到他的女兒了。」楊炎心頭一震,說道:「為什麼?」

楊炎道:「這場比劍,好像註定了我們該是朋友。但我只怕我這個小叫化高攀不上。」

楊大姑也怕他不知輕重,在外人面前說出來,於是接過話頭說道:「不錯,那小妖女當然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也只是想打她幾記耳光,稍為懲戒懲戒她的。誰知你那表弟、我的親侄兒,他、他竟然……」

此際他又想起冷冰兒了。

楊炎故意嘻皮笑臉的逗她:「這我倒要請教姑娘,怎的是我不要臉了?」

楊炎說道:「是哪一條?」

少女說道:「要是打成平手,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就把你的師父是誰告訴我。」楊炎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現在一想,我好像有點吃虧。」

龍靈珠道:「你莫管我是誰,我先給你講一個故事。」

齊世傑驚得失聲叫道:「媽,你,你怎能這樣,這樣說話——」

可是當她一接觸到兒子的目光之時,她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的頓然消失了。

楊炎終於忍耐不住,單刀直入的問道:「龍姑娘,到了如今,咱們似乎可以打開天窗來說亮話了吧?」

做了這個老人的徒弟,他才知道這個老人姓龍,名叫則靈。是一百多年之前,前幾代的祖先為了逃避戰禍,從中原逃到這中印邊境的喜馬拉雅山的。他沒有和楊炎細說家世,但從他所說的一鱗半爪之中,楊炎亦已可以知道,他們龍家以前在中原可能是很有名氣的武學世家。

龍靈珠道:「不錯,他們還是繼續幽會。那老人後來發覺,鄭重的警告他們,要是那個漢人再來的話就打斷他的一條腿!」

龍靈珠聽他講了第二次拜師的經過,臉上的神色似乎有點驚疑不定,可以看得出來,她是極力壓抑自己,避免在楊炎面前,顯得太過激動。

那少女也是如此。二人本來面對面相鬥的,此時大家同時向前邁步,揮劍刺出。忽然變成了並肩禦敵的姿態,兩柄長劍同時指向前方。

他比楊大姑此際要稍為清醒一些,知道師弟要是不能發泄出來,只怕就要瘋了。

胡聯奎道:「是一個小叫化。」

冷冰兒上前叫了一聲「伯母」,說道:「我姓冷,名叫冰兒。」

楊炎忙道:「姑娘,我說的也是正經話呀。請你把話聽完了再罵我好不好。」

楊炎當然不肯依從,那軍官道:「你不依從也得依從,除非到我死的那天,否則你是非跟定我不可的了。」

楊炎說道:「我懂得爺爺不肯做我師父的用意了。試想假如你是我這位爺爺的外孫女兒的話,你我年紀相若,你卻要叫我一聲小師叔,那豈不是你大大吃虧?」

楊炎正是巴不得她把話題引到「爺爺」身上,可沒注意到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神情的古怪,如嘲如諷,又如羨如妒。

佳偶難求鴛夢破,母兮不諒碎兒心。

楊大姑道:「我豈能容得一個黃毛丫頭在我面前放肆,當然我是要『教訓』她了。」

冷冰兒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性格和龍靈珠一樣堅強。龍靈珠在對他訴說幼年的不幸之時,雖然是他比她更為激動,但她的臉上不也是有著那股他所「熟悉」的憂鬱神情么?如今再想起來,甚至在龍靈珠「遊戲人間」的時候——她戲耍鄭雄圖、開羅曼娜的玩笑、嚇他姑母要打他那號稱「辣手觀音」的姑母的耳光——在她笑容里,甚至他也能感覺得到她憂鬱的「味道」。

楊大姑道:「傑兒,你哭夠了,好好的睡一覺吧。明天一早,咱們還要趕路呢。甚麼事情,回到家裡再說。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你的好。」

老人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雨後的彩虹,掛在神野空闊的草原上空,份外美麗。

龍靈珠道:「讓我把後半段故事繼續說給你聽。

龍靈珠道:「那你又怎知道她撒嬌的神氣和我最像?」

楊炎說道:「畫像上的那個女子,就正是畫她撒嬌的模樣的。」龍靈珠道:「哦,有這樣的怪事,那女子是誰,畫師又是誰?」

第二個地方,是重回天山。師父雖然死了,在天山還有他的義父。

龍靈珠道:「你這師父也真怪,他是親自傳授你的武功的,是不是?」楊炎說道:「當然是了。否則我怎會說他實際是我的師父。」

老人說道:「你不必叫我做師父,仍然叫我做爺爺好了。怎麼樣?你們天山派是不是立有規矩不許門下弟子另拜別人為師。」

楊炎說道:「你很像一個人,尤其這副好像撒嬌的神氣最像?」

龍靈珠道:「你說他是你的『一位』師父,那你究竟有幾位師父?」

楊炎說道:「我有兩位師父,第一位師父其實更有資格做我師祖的,不過他卻要我做他的關門弟子。」

龍靈珠忽地拔出劍來,喝道:「楊炎,你要逼我動手是不是?不錯,我是打不過你,但自信也還可以和你拼個兩敗俱傷,最不濟拼不過你的時候,自殺的本事我總會有的!」

楊炎說道:「是天山派的前任掌門。」

楊炎說道:「我是在想,當時你不過十歲年紀,你媽病倒。那不是更苦了你?」

齊世傑幼年喪父,楊大姑母兼父職,將他撫養成人。廿多年來,母子相依為命,「聽母親的話」,對他來說,早已成為天經地義一般的習慣了。

也不知冷冰兒有沒有聽見他的呼喚,不過她卻沒有停下來,反而腳步跑得更加快了。

楊炎說道:「龍姑娘,你真是好眼力,說得一點不錯。實不相瞞,這是我小時候學的,學的也只是一鱗半爪,如今已經是丟荒了七年了。」

楊炎哈哈一笑,說道:「看來咱們只應該是朋友,不應該是敵人了。」

楊炎道:「那是因為我小時候碰到一件意外的事情,被逼離開天山的,此事說來話長,慢慢再告訴你。」

齊世傑道:「媽,你打傷了她吧?」心裡想道:「聽媽的口氣,這『小妖女』大概是表弟的女朋友。媽打傷了她,故此表弟就不肯認親,趕著給那『小妖女』治傷去了。」

楊炎說道:「他的女兒既然是死心塌地愛上這個漢人,想必不肯聽從父親的話。」

龍靈珠道:「我不管你們的稱呼,我只要知道你的第二位師父又是何人?」

龍靈珠道:「你且慢大發議論,我只想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已經原諒了他?」

尤靈珠不覺也是面色一變,連忙問道:「哦,他也姓龍。那麼,他畫的那個女子,又是他的什麼人?」

楊炎好像隱隱猜到幾分,臉上現出一副迷茫的神色,不知不覺又在凝神注視面前這個少女,竟似有點看得呆了。

七年前的往事泛上心頭。

楊炎說道:「你說的這位大師,正是我的師父。」

齊世傑呆了一呆,驀地衝出廟門,叫道:「冷姑娘,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龍靈珠道:「那何以他要你叫他做師祖?」

楊炎說道:「好,我正要聽你的故事。」

齊世傑道:「當今也不知有多少俠義道在反抗清廷,咱們縱然不是俠義道,難道也要和清廷一個鼻孔出氣。」正是:

山峰高聳入雲,看起來似乎比天山的最高峰還高,山上沙川遍布,景色也和天山頗為相似。後來他才知道這座大山乃是喜馬拉雅山,高聳入雲那座山峰是天下最高峰——珠穆朗瑪峰。他們當時所經之處是喜馬拉雅山的北部,已經是西藏和印度交界的地方了。

他不禁心裡極為難過,「為什麼我碰上的兩個應該可以算得是我親人的女子,都是像我一樣,各有各的不幸。」

楊大姑道:「我為了他,不惜讓我獨生的兒子離開了我,我自己這一大把年紀,也甘冒風雪流沙之苦,親自跑來回疆找他,他見了我,卻竟然不肯認我這個姑母!」

他們經過大漠荒沙,走過重山疊嶺,過了也不知多少個月時間,走到一座大山腳下。

他的暗器手法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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