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

牟麗珠正自心想:「怎的他還沒來?」忽聽得海蘭察「咦」了一聲,站在一塊石頭上,伸長頸子,好像在看什麼。牟麗珠抬頭一望,大喜說道:「你看,是誰來了?」

慘變突然發生,近在咫尺的金逐流等人都沒有料到。丹丘生連忙跑過去,把洞真子拉起來,只見洞冥子雙眼翻白,舌頭吐了出來,形狀十分可怖,顯然已是給扼死了。

牟麗珠笑道:「不是我有神機妙算,而是有一枚棋子還沒走呢!」

海蘭察笑道:「放辛七娘,這根本不能算是條件。你應該懂得,如今是你們向我求和,我方受傷的俘虜,你們當然應該先予釋放,否則還有什麼談和可言?」

他儼然以戰勝者自居,口氣咄咄逼人,雷震子氣得七竅生煙,正想不顧一切和海蘭察一拼,忽見牟麗珠向他投了一個眼色,搖了搖頭。

丹丘生驚疑不定,說道:「牟姑娘,你說的那枚棋子……」

雷震子不作聲,丁兆鳴可要出聲了,說道:「這妖婦是害死洞妙真人的兇手,我沒權釋放她。如何處置,只有聽崆峒派掌門人的說話!」

心念未已,只見雙方都在向前撲去,但卻沒有碰個正著,而是交叉穿過。不知怎的,丹丘生那一劍竟是刺了個空,當然海蘭察那一掌也沒沾著他的衣角。

丹丘生邊走邊笑道:「我在這裡掠陣,海蘭察心裡會害怕。我去走一轉就回來,這一轉的時間,料想也足夠華兒收拾他了。」說到「收拾」二字,早已走出人叢,背影也不見了。

丹丘生劍眉一豎,咬牙說道:「好,讓這妖婦多活幾天吧!放她回去!」

丁兆鳴滿懷氣惱,放開辛七娘,喝道:「便宜你了,滾吧!」辛七娘折下一枝樹枝,當作拐杖,一跛一拐地走上山坡,走到海蘭察身邊,冷冷道:「海蘭察,你還算有點良心。」

海蘭察道:「今後只要你肯幫我做事,我不會待薄你的。這次累你受傷,我很是過意不去。這是能治內傷的大內珍葯,你服下去。」辛七娘從他手中接過一粒藥丸,這才消了心頭之氣,淡淡他說了一聲「多謝」。

快活張解開歐陽業的穴道,說道:「總算你還聽話,饒你不死,滾吧!」

不錯,是快活張!只見他剝下人皮面具,朗聲說道:「對不住各位,我來遲了!」

雷震子與金逐流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即代表俠義道這邊回答道:「你想我們向你屈服,那是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原來他從金逐流的眼色之中,已經知道快活張的話是可以相信的了。不過他以八十高齡,武林中輩份最尊的武當長老身份,說這樣的「粗話」,可還是第一次。小一輩的各派弟子聽了,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金逐流道:「你的意思是……」

海蘭察用沉穩的打法,片刻間和他鬥了數十招。雖然勉強還可抵敵,但在這數十招中,孟華的每一招幾乎都是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他不禁越打越是吃驚,只怕再打下去,難免要給對方弄得心力交疲。

雷震子喝道:「所有在這裡的人,無人不知孟華是丹丘生的徒弟,還能騙你不成!」

丹丘生怔了一怔,說道:「我不懂你有什麼神機妙算,可以扭轉敗局?」

但也就是在這瞬息之間,形勢立變,海蘭察搶攻,來得快極,丹丘生卻比他還快半分。只見他身軀半轉,側目回睨,三尺青鋒,賽如電掣,不架敵招,反截敵腕。竟是後發先至,劍尖下鏟,一下子就划到了敵手脈門。

褚兆不敢多說,心想:「不錯,即使真的打不響,也是應由陽繼孟負責,與我無關。」於是遵命發炮。

快活張又再大笑起來。海蘭察怒道:「你笑什麼?」

當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擠到這塊草坪觀戰,在這裡觀戰的只是各派武學名家和一部分崆峒派中地位較高的弟子。

雙方兔起鶻落,劍掌爭雄。儘管性命相拼,卻絕非蠻打,轉眼鬥了數十招,都是一合即分,稍沾即退。看在行家眼裡,招招動魄,哪方稍有不慎,都有血沾塵埃之險。但鬥了數十招,雙方都還沒有正面碰著。但見劍氣縱橫,掌影翻飛,在武學造詣較弱的人看來,他們卻像是在各打各的。

但為什麼歐陽業肯這樣乖乖的聽快活張的話呢?原來快活張有一種奇特的點穴功夫,被他點了穴道,體中如有無數蟲行蟻咬,酸痛痕癢的感覺就像從骨縫裡透出來,身受之慘,勝於任何一種酷刑。快活張可以用另一手法,令他所受的這種痛楚暫時消失,但在未曾解穴之前,仍然會複發的,複發之時,痛楚更甚。這兩天來,歐陽業就是給快活張用這個辦法折磨得他好幾次死去活來,連一丁點反抗的意志都被折磨盡了,只能唯快活張之命是從。

只見他的袖子輕飄飄的好像貼著孟華的劍鋒飄晃,孟華的劍鋒卻是伸縮不定,好像碰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原來他用的是一個「黏」字訣。

海蘭察怒道:「好呀,你這偷兒竟也膽敢和我搗亂!」

快活張哈哈笑道:「你說得不錯,我是小偷,而且我是帶了『贓物』來自行投案的。不過我這次偷的可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你們的御林軍副統領歐陽大人!」

丹丘生道:「好,你喜歡怎樣,儘管答應他!」

洞真子等待的適當時機終於來到了。大炮炸裂,就在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洞真子突然發難!

斗到三百招之後,海蘭察已是知道自己決計沒有取勝的希望了,唯一的希望只是能夠和丹丘生拼個兩敗俱傷!但倘若用這險招,一擊不成的話,他自己立即便要喪命,而對方是否受傷還在未可知之數。

只見海蘭察好像輕飄飄的一掌拍出,絲毫不帶風聲,但孟華卻是面色一變,接連退了三步。

原來海蘭察雙掌能發不同的掌力,一剛一柔,相互激蕩,生出一種迴旋牽引的勁力,就像兩股急流會合一起,造成的漩渦一樣。倘若換了一個武功稍弱的人,突然碰到這股牽引的勁力,只怕當真就要像小舟之被捲入漩渦,縱然身子還站得牢,兵刃也要脫手而飛了。丹丘生和他功力相當,但突然碰上他這奇怪的一招,劍尖也給盪歪少許。

快活張道:「不行,我要你老老實實說一句,謀害洞妙真人,是不是你有份乾的。」

歐陽業道:「不錯,是我奉海統領之命,把辛七娘帶上崆峒山,請她幫洞冥子的忙的,我都已承認了,你讓我早點死吧!」

海蘭察暗恨歐陽業太不爭氣,但卻不能不維護他,當下喝道:「我沒工夫和你這小偷瞎纏,你不放人,我馬上叫你們都死!」

雖無彩聲,卻非寂靜。人人屏息以觀的只是在丹丘生和海蘭察展開惡鬥的這塊草坪。

丹丘生冷笑道:「不錯。你還有什麼顧慮么?」

眾人還道海蘭察是受傷拚命,但金逐流和雷震子卻已看出有點不對了!

雷震子的口頭禪又出來了,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海蘭察大吃一驚,雖然他不相信快活張的話,但還是忍不住出聲喝問:「為什麼不會爆炸?」

海蘭察只道他剛才不在場,是以不知,說道:「草坪上埋有炸藥,我這支蛇焰箭一射過去,馬上爆炸!」

海蘭察這邊的人還有一個不能逃走的是辛七娘。她昨晚給牟麗珠嚇得跳下斷魂崖,受傷甚重,如今又給丁兆鳴抓了回來,已是氣息奄奄了。不過她的內功造詣也很不弱,雖然氣息奄奄,尚能苟延殘喘。此時她已經恢複清醒,看見海蘭察的黨羽紛紛逃上山坡,想起自己還是身處險境,情急之下,嘶聲叫道:「海蘭察,你就只顧洞冥子,不顧我么?」

雷震子雖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但畢竟不是魯莽之徒。他注意到牟麗珠的態度,不覺瞿然一省,想道:「她一早就曾預言,海蘭察必定還會在此處出現。莫非她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之事,也早已有了對付的方法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且讓海蘭察暫時得意吧。」於是不再作聲。

洞真子微笑道:「不,我知道我是不行了。本派最大的仇人是海蘭察,他不但累你受苦十八年,也是主謀害死你師父的仇人。你別顧我,留點精力報仇吧!」聲音越說越微弱。說到「報仇」二字,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原來海蘭察固然是因有過一次經驗,重施舊技,更為高明;但孟華也取得一次經驗,禦敵之法,也是大勝從前。不過他能夠一劍削掉海蘭察的衣袖,破了他的「沾黏勁」,劍法高明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如今的功力,已是足以與海蘭察旗鼓相當了。

海蘭察面色鐵青,喝道:「你們相信這偷兒的鬼話,可莫後悔!炸藥一爆,屍骨無存,那時後悔就遲了!」

看到此時,眾人方始不再為丹丘生擔心。但由於看得目瞪口呆,倒反而沒有喝彩了。

海蘭察大怒喝道:「好,你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流淚,那就讓你們看看我是否虛聲恫嚇吧!」把手一揚,一支蛇焰箭,向他親手埋藏炸藥的地方射去。

只聽得「蓬」的一聲,聲音倒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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