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塗

辛七娘心念電轉,立即把解藥收回,躍過一邊,靜觀其變。三人的動作都是快得非常,辛七娘剛一躍開,孟華的劍尖已是指到了洞冥子脅下的軟麻穴。

洞冥子道:「要是他萬一真的是唐經天派來的呢?」

張丹楓留下的「玄功要決」之中,有固本培原的練功法門,此時孟華身上的餘毒業已拔清,功力也恢複了將近一半,用這上乘的內功心法鞏固根基,正是最為適當。

「沒想到洞真子竟是那麼糊塗,看他剛才那副模樣,是決計不會相信我的話了。嗯,我當他糊塗,恐怕還是看得起他了。唉,甚至說不定他和他的師弟都是一丘之貉!海蘭察不知要用的什麼毒辣手段,但沒人揭發他的陰謀,俠義道事先恐怕也不會細加防備,會不會真的讓他們陰謀得逞,把前來赴會的俠義道網打盡呢?」孟華從壞處著想,越想越是焦急,越想越是憤怒。

孟華這才知道著了道兒,心裡想道:「我跑不了,也不能落在敵人手上。」正要回劍自戕,忽地眼睛發黑,只聽得「當」的一聲,他的寶劍已給海蘭察打落,人也立即暈過去了。

洞冥子拿開衣物,騰出空箱,把孟華鎖在裡面。叫大石道人扛著箱子把孟華送往師伯那邊。

「不對,此人一定不是洞冥子」孟華突然想起一個人,剛要收劍相詢。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大喝道:「誰敢這樣大膽來冒充我!」跳進來一個和洞冥子一模一樣的人,真的洞冥子來了!

「掌門,你,你不知道,他和海蘭察還在陰謀把你請來觀禮的正派客人一網打盡,包括金逐流金大俠在內,這個禍你擔當得起么?」孟華氣喘吁吁地嚷道。

原來快活張不但是天下第一神偷,改容易貌之術也是僅次於他的好朋友李麻子,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二。孟華髮覺是他,又驚又喜,又是後悔,心道:「我真糊塗,早就應該想到是他了。但如今他的解藥未曾到手,我也未曾抓著人質,怎能馬上就跑?」快活張無暇和他細說,「快跑」二字吐出唇邊,立即騰身飛起,掠過圍牆,辛七娘打出三枚喂毒暗器,哪裡追得上他?

孟華大為著急,說道:「好,那我就用崆峒派棄徒丹丘生弟子的身份說話,掌門,你要秉公處理,那是最好不過,但也不能聽信洞冥子一面之辭!掌門容稟,弟子的師父確是冤枉的!」

孟華的計畫本來就是要把洞冥子抓著作為人質的,一見洞冥子出現,如何還能放過?海蘭察掌劈快活張之時,正是他快劍疾攻洞冥子之際。

洞真子有點著惱,說道:「好,反正後天才是會期,明天中午時分,他總會醒來了,我還來得及問他。你把他交給我吧。」

洞真子冷笑道:「你這小子以下犯上也還罷了,居然還想離間我們師兄弟的感情,真是笑話!我這掌門之位本來就想讓給他的,何須篡奪?」他口裡這麼說,心中卻已隱隱感到不安,暗自想道:「原來師弟已經把御林軍的統領請到,來作他的靠山,我還不知道呢。」

不過,孟華雖然是在三招之內打落洞冥子的長劍,並且還傷了他,但要想把洞冥子抓作人質的計畫卻是不能成功了。要知洞冥子畢竟是崆峒派的劍術高手,孟華倘若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或許能夠一招得手。如今三招方才打落對方的兵器,對方的強援已是來到了。海蘭察情知追不上快活張,立即回來對付孟華。人未到,掌先發,一記劈空掌力,把孟華刺向洞冥子的劍點震歪。

洞真子當然懂得這話的意思,不覺又是大吃一驚,說道:「這麼說,唐經天是不論輩份和你當作平輩論交了?」孟華不便回答一個「是」字,只好給他作個默認。

洞冥子冷冷說道:「師兄,辛七娘的怪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碰這個釘子。尤其她昨晚給人冒充我幾乎騙去她的解藥,她更是不放心把解藥交給任何人了。」

只聽得「嗤」的一聲,洞冥子的衣裳穿了一孔,可是孟華這奇快的一劍,卻並沒有刺著他的穴道。在那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身形只是一飄一閃,竟然就避過去了。孟華不禁大為詫異:「洞冥子怎的會有這樣高明的輕功?」他感到奇怪的還不只此,在這剎那間,他還好似覺得對方這一飄一閃的奇妙身法,竟似依稀相識。但急切之間,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的了。

孟華未曾落到地上,長劍反手一撐,已是一個筋鬥倒轉身形,跳起來了。唰的一劍刺將出去,正好迎上跳下來追擊他的海蘭察。

孟華說道:「御林軍統領海蘭察和洞冥子暗中勾結,陰謀要把赴會的俠義道一網打盡,你快點告訴金大俠。」快活張道:「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我們會對付他的,用不著現在就嚷出來,反而沒有證據。」

這人的身法輕靈當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孟華閃電般的快劍攻擊之下,竟然還能夠移步轉形,旁邊的辛七娘看來劍光好幾次好像在他身上交叉穿過,他卻還是沒有受傷,不過,他也還是逃不出孟華劍光籠罩的圈子。

這次功行完滿,張開眼睛,只見漆黑的地牢又有了些微光亮,看光景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孟華試試功夫,呼的一掌,把一根石筍劈斷,不由得大喜如狂,幾乎就要大聲喊出來:「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的功力畢竟恢複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喝道:「給我滾下去!」人還未到,劈空掌力已是到達快活張身上。不過,快活張卻沒有跌落牆內的院子,而是摔在牆外。而且他雖然摔了一跤,也還是能夠馬上爬起來就跑了。

上面又有人給他送飯來了,孟華不動聲色,冷靜觀察,只覺眼睛一亮,那人揭開了洞口的蓋,一條繩子垂了下來。繩子一端有個鐵鉤,他先把空籃吊了上去,然後把裝有食物的籃子放下來。孟華聽得他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的食量倒是很大,倘若換了是我,哪能吃得下去?」

不出所料,這個人果然是快活張。

孟華心想道:「洞真子若要殺我,無須下毒。」把籃中飯菜,吃得乾乾淨淨,果然並無異狀,氣力又增長一些。

孟華只道他真的完全聽信了洞冥子,見他就要走開,情急之下,忽地撲過去將他抓住,叫道:「掌門……」

那個假洞冥子也是此時方始認出孟華,趁著洞冥子尚未曾撲到,孟華的攻勢倏然停止之時,連忙叫道:「你是孟華?快,快跑吧!」這人一開口說話,孟華登時就知道他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幾次幫過他的忙的,那個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張!

孟華冷靜下來,想道:「我被困在這裡,決計不能指望有人把我救出去了,要想出去,只有靠自己的力量!」

在他伸拳踢腿之時,腳尖踢著一個籃子,拿過來一摸,原來籃內裝的乃是食物,有飯有菜,不過飯菜都早已冷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洞冥子冷冰冰的聲音又已說道:「師兄,你知道這姓孟的小子是什麼人嗎?他是丹丘生的徒弟!咱們召集這次同門大會,為的就是要清理門戶,若不斬草除根,必有後患!」

孟華好生失望,頹然自忖:「要是他已經救出漪妹,他應該和我說的。看來漪妹恐怕還是在那妖婦的魔掌之中了。如今只好待我的三師父這件案子了結之後,待我見到了漪妹的父親,再作打算啦。」

跟著是洞冥子的聲音說道:「師兄,你要保留這小子的性命?」那蒼老的聲音道:「不錯,這件事情必慎重處理,我不能讓你馬上就把這姓孟的殺掉!」

孟華道:「太師叔明鑒,弟子雖然已醒了半個時辰,但還是沒有氣力自己爬出來的。」

洞冥子還想說話,洞真子又道:「金逐流的女兒我讓你們處置,這姓孟的你也應該放心讓我處置了。」

他本來就是躺在地上的,武功雖然消失,伏地聽聲的本領卻並未消失。當下耳朵貼在地上,凝神靜聽,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能!」

洞真子吃驚未過,禁不住又再問道:「唐經天收了你做記名弟子?」孟華說道:「弟子承天山派的掌門青眼有加,他是讓我做天山派的記名弟子,不是他本人的弟子。」

洞冥子暗吃一驚,心道:「師兄的耳目也真不少,我只道這件事情他不知道,原來他也知道了。不知是哪個弟子告訴他的,我倒要仔細查查。」

孟華說道:「弟子那次是逼不得已才和洞冥子動手的。」他心裡痛恨洞冥子,口裡說出來的話,自然是直呼其名,而不尊稱為「太師叔」了。

自從出道以來,孟華雖曾受過許多挫折,但從無一次如此之甚。就像跌進十八層地獄一樣,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底下,他幾乎是感到絕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第一次行功完畢,張開眼睛,只見又是漆黑一片,想必已是夜晚。

洞真子吃驚道:「如此說來,你是代表唐經天而來的了?你憑什麼身份做他的代表?」要知由外人代表一派掌門,乃是武林之中自古以來從所未有的事!洞真子心想,唐經天身為武林的泰山北斗,做事焉能如此違背常理?

洞真子道:「當然,你叫大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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