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

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尖叫道:「爹爹,你不公道!」孟華眼睛一亮,只見一個少女出現在他的面前,可不正是他所要找尋的金碧漪?這霎那間,孟華端的是又驚又喜,同時又嚇得幾乎呆了!

金碧漪叫這白衣漢子做「爹爹」,孟華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和天下第一劍客、金碧漪的父親金逐流交手。「怪不得我抵擋不了他的十招。」孟華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我怎樣不公道?」金逐流微笑問女兒。

金碧漪噘著小嘴兒道:「你最後一招用的乃是內功!不是劍法!」

金逐流笑道:「我幾時說他輸了?我還未下斷語,你就爭著幫他,真是女生外向!」

孟華連忙上前說道:「請恕小侄適才莽撞,冒犯了世伯。」金逐流笑道:「怪不得漪兒誇你,你的劍法果然是比我高明。」

孟華惶然說道:「小侄在世伯的一根松枝之下,連十招都不能招架,世伯如此誇獎,叫小侄如何擔當得起?」

金逐流正容說道:「我從不胡亂誇讚別人的。單以劍法而論,你只是稍欠臨敵的經驗而已。但說到變化精妙,當今之世,只怕已是無人能及得上你了。即以剛才咱們的拆招而論,最多我也只能說是打成平手,我打落你的長劍,你也削斷了我的兵刃,不信,你瞧——」說罷舉起松枝,只見那根松枝已是只剩下短短一截。原來金逐流以內力震飛孟華的長劍之時,他的這恨松枝亦已給孟華削斷。

金碧漪笑道:「你們別談論劍法了。孟大哥,你見過你爹沒有?」

孟華說道:「正是爹爹叫我出來找尋你的。」

金碧漪道:「爹爹,咱們應該去見孟伯伯了吧?」

金逐流道:「孟世兄,我正是來探令尊的病的,想不到先碰上你。漪兒,你不躲避我了吧?」說罷,似笑非笑地望著女兒。

金碧漪面上一紅,說道:「你不要我回家,我當然不會避開你了。」

金逐流笑道:「我還是要你跟我回家的。不過,你害怕的恐怕還不是要回家吧?」

金碧漪雙頰暈紅,說道:「爹爹,你老是喜歡拿女兒來開玩笑。」金逐流哈哈一笑,說道:「只要你不再和我玩捉迷藏的遊戲,那就行啦。天色已晚,孟伯伯等你只怕也等得心焦了,咱們快點走吧。」

孟華雖不知道他們父女剛才談些什麼,但也約略猜到幾分。他本來有點惴惴不安的,此時見金逐流和藹可親,絲毫也沒不高興的模樣,還和女兒如此說笑,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不覺也就放下來了,暗自想道:「漪妹跟我的事情,不知告訴了她的爹爹沒有,但像金大俠這樣的好父親,想來也一定不會強逼女兒嫁給她所不願嫁的人的。」

金碧漪和孟華前行帶路,金逐流故意落後少許,讓他們並肩而談。金碧漪道:「你在拉薩的事情辦妥了嗎?」

孟華說道:「都辦妥了。這次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順利,回去再慢慢告訴你。」

金碧漪笑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是辦妥了方肯回來,所以我並不急於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孟華道:「什麼事情?」

金碧漪道:「你想必已經見著鄧明珠了?」

孟華說道:「正是她告訴我,叫我向這個方向找尋你的。聽說你和她打了一架。」

金碧漪:「不錯,我們是不打不成相識,要待回去再慢慢告訴你吧。你先告訴我她和你說了一些什麼?」

孟華說道:「沒說什麼。她知道我急於要找尋你,便即指點方向,我也就趕忙來了。」

金碧漪道:「奇怪,怎的卻不見她。她到哪裡去了?」

孟華說道:「我不知道。恐怕是已經走了吧?她本是路過此地,趕著回家的。」

金碧漪道:「唉,你怎麼不請她留下?」

孟華有點尷尬,說道:「那時我恐怕你是碰上敵人,只顧著找你,一時沒有想到要請她留下了。」

金碧漪忽地回頭說道:「爹爹,你知道這位鄧姑娘是什麼人嗎?」

金逐流說道:「我知道她是幫你瞞騙我的朋友。」

金碧漪笑道:「她還是你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呢。」

金逐流瞿然一省,說道:「你說的可是震遠鏢局神州分局的總鏢頭鄧翔。」

金碧漪道:「不錯,鄧明珠就是鄧翔的女兒。」

金逐流道:「我和鄧老鏢頭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算不得是老朋友。不過他為人正直,卻也是我一向欽佩的。」

金碧漪道:「說起這位鄧姑娘,有一件事情,不知爹爹知不知道?」

金逐流道:「什麼事情?」金碧漪道:「鄧老鏢頭曾經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江師兄。」

金逐流道:「你的葉師伯已經告訴我了。聽說鄧老鏢頭是因少林寺叛徒吉鴻劫鏢,上雲曾經助他一臂之力,是以他有這個念頭的。不過他托你的葉師伯做媒,卻給你的葉師伯婉拒了。」

金碧漪道:「這位鄧姑娘才貌雙全,剛才你也見過。不知葉師伯何以不肯成人之美?」

金逐流當然懂得女兒的用意,心中暗笑:「你這是明知故問。」當下笑道:「上雲雖然是我的弟子,他的婚姻大事,我也不能替他作主。我的想法和老一輩的不同,即使是我的兒女,我也不會勉強他們。」金碧漪聽了父親這番說話,不啻吞下了一顆定心丸,登時眉開眼笑。

孟華正想把在拉薩碰見江上雲和金碧峰的事情告訴金逐流父女,不知不覺已回到那座別墅了。

金逐流忽地「咦」了一聲,說道:「孟賢侄,屋子裡除了令尊之外,還有別人嗎?」孟華說道:「沒有。」金逐流道:「令尊似乎是在和一個高手比武!」此時孟華亦已隱隱聽得有金鐵交鳴之聲了。

孟華吃了一驚,恐防父親久病初愈,不是那人對手,連忙加快腳步。金逐流笑道:「你不用著慌,令尊是使快刀的,我聽得出來,他現在還是稍佔上風。那個高手對他似乎並無惡意,你聽,一二三四五六七,他已經使了七招了,並無一招殺著。」金逐流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他的判斷孟華自是相信得過,稍稍放下了心。

孟華踏入後園,只見父親果然是在和一個陌生人比武。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有個少女在旁觀戰,這個少女正是鄧明珠。金碧漪又驚又喜,說道:「鄧姐姐,你沒有走!」

那人是用劍的,刀來劍往,雖然並非性命相搏,斗得也是甚為劇烈。兩個人都是聚精會神,拆解對方的招數,金家父女和孟華走了進來,他們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金逐流噓了一聲,示意女兒不要說話。孟華看他神情,好像和那個人也是相識的。

孟元超快刀進擊,刀光閃閃,已是把那人的身形籠罩在刀光之下。那人忽地使出連環三招。第一招分花拂柳,第二招馮夷擊鼓,第三招白虹貫日。正是金逐流對孟華使過的招數,孟華得了他的指點,方能化解的。

孟元超一口氣劈出了七刀,和孟華的化解方法一樣,但卻多攻了兩刀。不但阻遏了對方攻勢,而且把先手反奪回來。金逐流贊道:「妙啊!」孟華看得心曠神怡,想道:「武學之道,果然是無窮無盡,原來這幾招刀法還可以這樣變化的。」又想:「奇怪!這人的劍法怎的和金大俠的劍法頗為相似。這三招尤其是一般無異。」

那人已是被迫稍處下風,突然劍法一變,變得越來越慢。劍尖上就好像挽著重物似的,東一指西一划迂緩非常,似乎甚為吃力。但說也奇怪,孟元超的快刀竟然攻不進他的防禦圈子。金逐流對孟華低聲說道:「這是天山劍法中大須彌劍式,用於防禦,無懈可擊。即使對方比自己強得多,也可以能保不敗。這劍法的要詣是拙中巧,慢中快。你要留心瞧了。」

孟華恍然大悟,心裡想道:「原來這人用的是天山劍法,怪不得與金大俠的劍法大同小異。」原來金世遺的劍法博採各家之長,但劍法的基礎卻是源出天山劍法。當年天山派的老掌門唐曉瀾曾經與他數度切磋,幫他開創一派,自成一家的。金世遺的劍法傳與徒弟江海天和金逐流,他們兄弟切磋,又增添了許多變化。

孟華聚精會神地看父親與那人刀劍爭雄,但見那人的劍法越來越慢,父親的刀法則是越展越快,但仍然不能攻破那人的防禦,那人也似沒法反擊。像這樣頂尖兒的高手搏鬥,實是難得一見。孟華只看得如醉如痴,得益自是不少。不知不覺,孟元超和那人已經過了三百招了。

孟華瞿然一省,暗自想道:「爹爹久病初愈,再戰下去,只怕太耗精神,於身體可是不利。」

心念方動,忽見刀劍相交,似乎黏著了一般,大家都不能把兵刃抽回。孟華吃了一驚,心道:「不好,這不是變成了斗內力么?」

就在此際,只見金逐流突然走上前去,中指輕輕一彈,「錚」的一聲,刀劍分開,各退三步。孟元超納刀入鞘,那人也收了長劍。

那人說道:「好功夫,閣下想必是金大俠了!」孟華聽得此言倒是不覺一怔,他本以為金逐流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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