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情意暗藏難自白 深心結納有原由

美少年道:「我的姓很俗,是金銀的金。」

楊華笑道:「姓名不過是個記號,當今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就是姓金。他的父親金世遺更是一代武學宗師,聽說現還健在,但已遁跡海外,那更是世外高人了。」

美少年道:「聽來你對他們父子倒是佩服得很。」

楊華說道:「天下學武的人,誰不佩服他們?假如我有機會見著金逐流大俠,我這一生都可以心滿意足了。」

美少年噗嗤一笑,說道:「小小的年紀,『半生』都還有幾十年的光陰呢,這麼快就說『一生』?焉知你將來不有更大的奇遇?」

楊華說道:「金世遺老前輩我是不敢希望見得著他的了。當今之世,金逐流金大俠就是我最佩服的人,只要見得著他,我也不敢奢望更有什麼奇遇了。」

美少年道:「我瞧你的劍法極是高明,只怕未必就在這位金大俠之下。」

楊華驀地心念一動,想道:「他聽見我這樣佩服金大俠,好像非常高興,莫非他是金大俠的同宗晚輩?」當下說道:「金大俠是天下第一劍客,我怎能和他相比?但你這麼說,你見過金大俠的劍法嗎?」

美少年笑道:「金大俠要是肯教我劍法那就好了。不過我對劍術雖然外行,別人的劍法高明與否,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剛才你迫馬崑滾下山坡的那幾招,我就很難想像還有什麼劍法更加高明,金大俠的造詣恐怕也不過如此。」

他這番說話模稜兩可,既沒說見過金逐流,也沒說沒見過金逐流,楊華怕他討厭自己啰唆,不便苦苦地追問下去。心裡想道:「不錯,他是使軟鞭的,假如他是天下第一劍客金大俠的晚輩,怎會不學劍而學鞭。」

美少年道:「好,咱們不談金大俠了,還是說說你的事吧。你現在怎麼打算?你打了這兩個鷹爪,恐怕是不方便再和韓威武他們一起走了。」

楊華說道:「我正要和你商量,不過你的名字還未曾告訴我呢。」

美少年笑說道:「你已經知道我的姓,叫我一聲金大哥不就行了?嘿,嘿,這是我不客氣的說法,看來你的年紀可能比我大一點,或者我叫你做楊大哥,你稱我做老弟也行。」最初他對楊華還是有點冷若冰霜的樣子,此際卻是有說有笑,親熱得多了。

楊華說道:「還是讓我知道名字比較好些,否則我和人家提及你的時候,難道也就只說『我的那位金大哥』,或者『我的那位金老弟』如何如何嗎?那多啰唆!」

美少年笑道:「我怕了你的啰唆了,好,告訴你吧,我名叫碧漪。」邊說邊用樹枝在地上划出「碧漪」二字。

楊華笑道:「你這名字倒很秀氣。」心想:「他的舉止脾氣都有點像個女孩兒家,不料他的名字也是有點像女孩兒家的名字。」金碧漪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卻又不敢說破,不禁又是頰暈輕紅,說道:「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楊華忙道:「且慢,你還沒有和我商量呢!」

「商量什麼?」

「你忘了問我現在作什麼打算嗎?」

金碧漪說道:「啊,這是你要和我商量,不是我要和你商量。我瞧,你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乾脆地說,你意欲如何吧?」楊華說道:「你猜得不錯,我,我正是想和,和你結伴同行。」這是他第二次提出這個要求,金碧漪面有難色,過了一會,方始似笑非笑地道:「你說那兩個鷹爪像冤魂不息地纏上了韓威武,怎麼你現在也像冤魂地纏上我啦?」

楊華生怕他不肯答應,繼續說道:「我自小失了父母,又沒有兄弟,連朋友也沒一個。你是我第一個交上的朋友,我實在捨不得又像上次一樣,馬上就要和你分手了。」

金碧漪聽他說得十分誠懇,不禁也有點感動,想道:「他的脾氣倒是和我爹爹一樣,本領很高,心腸極熱。端的是個性情中人。嗯,媽媽當年就是因為爹爹這個脾氣喜歡他的。」想至此處,不但心裡發熱,臉上也發熱了。

楊華說道:「我說的是真話,你不相信嗎?」

金碧漪道:「你怎知道我要往哪兒?」

楊華說道:「你上哪兒我就跟著你上哪兒。」

金碧漪道:「要是我拐了你去賣給你的仇人呢?」故意板起臉孔,說得好像甚為認真。

楊華心頭一凜,想道:「孟元超是他敬重的人,說不定他會當真如此?」但隨即便想:「我怎能這樣瞎疑心,莫說他是個光明磊落的少年好漢,即使孟元超,縱然給爹爹說得那麼壞,也不至於和別人串通了算計仇家。」於是笑道:「那麼我就死在你的手裡也是甘心。」

金碧漪嗔道:「這像什麼話?當真胡說八道,誰要你為我死呀?」臉色雖然慍怒,但卻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楊華喜道:「金兄,你答應了?」金碧漪道:「你知道我去什麼地方?」楊華道:「我早已說過了,你上哪兒,我也就上哪兒。」

金碧漪瞪他一眼道:「你分明知道我是去柴達木,樂得說風涼話兒。」楊華說道:「咱們既是去同一個地方,同行不更好嗎?」

金碧漪道:「但到了柴達木之後,我去的地方,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去的。」

楊華說道:「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你什麼時候要和我分手,咱們就什麼時候分手。我但求能夠在路上和你多聚幾天。」

金碧漪心裡甜絲絲的,臉上不覺又現出了紅暈,道:「啊,你當真這樣重視我和你的友情?」

楊華說道:「我從來不說假話!」

金碧漪嫣然一笑,道:「好,我可以和你同行,不過,你可得聽我的話,不論是什麼事情!」

楊華怔了一怔,暗自想道:「假如他要我答應不向孟元超報仇,那我怎辦?」

金碧漪似乎知道他的心意,接著說道:「一路上事無大小,我說什麼你都得聽從我的。到了柴達木,我就不管你啦。」楊華如釋重負,連忙說道:「我是初出道的雛兒,路上得金兄指點,正是最好不過。」

金碧漪笑道:「你莫輕易答應,說不定要你冒上性命的危險呢!你知道我是替震遠鏢局暗中保護這支鏢的。」

楊華說道:「我雖然是局外人,但韓總鏢頭把我當作朋友,為朋友兩脅插刀,我也是甘受無辭。」

金碧漪這才告訴他道:「你知道那個使鐵琵琶的盜魁是什麼人嗎?」

楊華說道:「聽韓威武說,這人名叫尚鐵宏,是鐵琵琶門的衣缽傳入,大概又還是什麼幫主之類。」

金碧漪說道:「不錯,但他還有一重身份,恐怕韓威武也未知道。他是御林軍統領海蘭亭的結拜兄弟,暗中為韃子效力的。海蘭亭對韓威武早已起疑,只因未拿到他私通義軍的證據,是以叫他和閔成龍二人負責偵查。這次他們來劫韓威武的鏢,恐怕也是出於海蘭亭的授意。」

楊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兩個御林軍軍官的態度,十分明顯的是在袒護他們。」

金碧漪道:「尚鐵宏吃了你的虧,雖然他沒當場察覺,已知有人暗中暗助韓威武了。以他的身份,受了這個挫折,除非他有勝過你的把握,否則料想他是不會再來的了。不過卻難保沒有別的人也要劫震遠鏢局的這支鏢。」

楊華說道:「好,那麼咱們就替韓威武開路,倘若碰上什麼可疑的人物,你提醒我。」

金碧漪道:「還有一層,我這個人有點與眾不同,只有別人遷就我,我不遷就別人的。或許你和我了同行幾天,就會討厭我了。」

楊華心裡想道:「這個人年紀比我還輕,說話卻怎的如此婆婆媽媽?性命交關的大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遑論其他?」於是笑道:「古人有云:論交重道義,小節安足論。你喜歡怎樣,我順著你的意思就是。」

金碧漪見他滿口應承,這才笑道:「其實一到青海地區,義軍方面,也早已有人在暗中照料韓威武這支鏢了。剛才我故意說得危險一些,乃是試試你的。我擔心的倒是在小事上你不能依從我呢。」

此時已是第二天清晨時分,楊華道:「好,那麼我都已答應了你,咱們可以走了吧?」

金碧漪跨上馬背,笑道:「這兩個鷹爪孫的坐騎倒是純種的大宛名駒,咱們可以提早幾天到柴達木了。上馬吧!」

楊華驀地想起一件事,說道:「不好!」

金碧漪道:「什麼不好?」

楊華道:「昨日雪崩,我沒碰過雪崩的經驗,但據鏢局的人說,恐怕會引起積雪滾落,封了山口。他們能否啟程,還得看今天是否晴天呢。」

金碧漪道:「你不用慌,跟著我來。」跟著對楊華解釋道:「昨天不過是小小的雪崩,不錯,山口已被雪封,但另外還有一條小路可以出山。」

楊華問道:「韓威武和尚鐵宏知不知道這條出路?」

金碧漪道:「這是土人告訴我的秘道,他們恐怕不會知道。不過,久居此地的沙瑪法師想是應該知道的。」

楊華放下了一重心事,說道:「沙瑪法師當然會告訴韓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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