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回 大理王府

雲紫蘿看著大青樹,若有所思,武庄說道:「雲姑姑,你又在想些什麼?」

武庄說道:「大理的百姓對待你家總算是很不錯了,直到如今,他們還是把段家的人當作他們心目中的『王』,可見一個人做了一點好事,老百姓就不會忘記他,不僅自身成為英雄,且還澤及子孫呢。」

武端說道:「段府的小王爺?我們可不認識他呀。」

劉抗點了點頭,說道:「做官的人大都是想巴結富戶的,想必他們就因有同好而更拉上交情了。」

繆長風道:「我看無妨。一來他已經知道了我們到了大理,但我們的秘密,他知道了多少,我們卻是不知。我們倘是怕他泄漏我們的行蹤,在不在他的家裡住,他也會泄漏的,倒不如住在他的家裡,更能防範。二來我們在大理人地生疏,其實住在客店裡也不怎麼保險,在段家倒是可以『託庇』。段劍青這個人,我看倒像是個少年老成,相當可靠的人。」

雲紫蘿道:「我恐怕不能到小金川去看他了。不過另外有個好消息你可以告訴他,扶桑派的掌門林女俠,不日就會到小金川和他見面的。」

「程大哥的妻子是淮安府有名的美人,他們是中表成親的,夫妻十分恩愛。」

「他們成了通家之好,碰上那姓韓的家裡有甚喜慶之事,程大嫂也會去他的衙門裡。」

繆長風一面飛跑,一面說:「他們雖然可惡,罪不致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程新彥不放心,第二天一早跑去接他妻子,哪知接出來的只是他妻子的屍首!韓知府說是她突然得了急病暴斃的。」

雲紫蘿道:「咱們無暇進去遊玩,欣賞欣賞這副對聯也是好的。」於是停下腳步,讀這對聯:

當下雲紫蘿和武庄兩人跟繆長風過去和段劍青相見,段劍青聽說她們願意做他的客人,十分高興,說道:「家叔信上特別提到,說繆大俠和雲女俠都是他的好朋友的。武公子和武姑娘他雖然還沒見過,但兩位的令尊武定方大俠也是慕名已久的了,只恨沒有機會在武大俠生前見面。」

過了三塔寺,沒多遠又看見山上一座較低的塔,那老家人道:「這座塔叫蛇骨塔,我們的王府,就在蛇骨塔後面。」武庄問道:「為什麼叫蛇骨塔?」

快活張說道:「要罪名還不容易?程新彥和羅金鰲有過往來,那姓韓的官兒早已打聽到了,這就誣告他一個私通『鹽梟』的罪名,又說他結交匪類,圖謀不軌,後來更給他加上了一個造反的罪名。人下了獄,家也抄了。」

武端說道:「那兩匹坐騎不知怎麼樣了?」

繆長風道:「我和他雖然很談得來,但每次都是匆匆分手,從沒見過他寫的字。」跟著笑道:「即使我認得他的筆跡,也不方便叫這位『小王爺』把他叔父的信拿給我們看呀。那不是擺明了我們不相信他的話嗎?這位『小王爺』倒是彬彬有禮的。」

只見兩個公差模樣的人,快馬從大青樹馳過。其中一個公差,歪著眼睛朝武庄瞧,突然唰的一鞭,幾乎打著她的身子。武庄大怒,跳起來就要抓著鞭梢,將他拉下馬來。那匹坐騎已經飛快的跑過去了。雲紫蘿將她拉回,說道:「武姑娘,別和這狗腿子一般見識。這種人咱們不值得和他計較。」

武端問道:「這人是誰?」

快活張道:「是個獄卒。這獄卒曾經受他的恩惠的。他看不過眼,一天夜裡就悄悄將他放了。當然這獄卒也因此逃亡了。」

「程新彥養好了傷,就在江湖上隱姓埋名,變成一個賣藝的藝人。父女相依為命,浪蕩江湖,從此也沒有回過故鄉,人家也不知道他是曾有小孟嘗之稱的淮安富戶。」

武庄說道:「叔叔去做什麼!」

武端說道:「那麼,他們早已不是什麼王爺啦。」

掌柜惶然說道:「小人怎敢有這膽子?」

兩手將山河大地捏扁搓圓,掐碎了遍撒虛空,渾無世相;

一棒把千古孽魔打死救活,喚醒來放入微塵,共作道場。

快活張道:「正因為這狗官兒這樣折磨他,反而激發起一個人同情他了。」

武端正要說道:「不錯,我和他素不相識,不見就是不見。你喜歡奉承什麼『小王爺』你去奉承吧。」但話未出口,繆長風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搶在他的前頭說道:「小王爺給我們這樣大的面子,他親自登門造訪,我們豈有拒而不見之理?掌柜的,這就麻煩你請他進來吧。」

段劍青笑道:「大理的風景多著呢,武姑娘高興,我每天都可以陪你去玩一個地方。但你要看大理最奇的奇景,卻必須住到四月十六。」

掌柜說道:「小王爺真是十分有禮,他要我給他先遞名帖呢。」原來他是想逕自帶引那小王爺進來的,但小王爺卻堅持以禮求見。這在他看來,當然是件稀奇的事了。

快活張說道:「你不嫌棄的話,我就陪你一同到小金川去,順便探望元超。」

雲紫蘿道:「那封信你拿到沒有?」

繆長風笑道:「在這崎嶇的山路上,你搶他們的坐騎,他們可就慘了,還是算了吧,咱們走咱們的。」

他們從龍門走下來,不知不覺,已經下到半山,經過三清閣和太華寺,走到華亭寺了。

繆長風笑道:「段家並不是清廷所封的王。遠在宋代的時候,段氏在大理立國,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位『小王爺』的祖先就是大理國的國王了。」

掌柜走出房間之後,武端悄悄問道:「繆叔叔,你知道這個什麼小王爺?」

雲紫蘿說道:「照信上所說,我們在昆明的時候,段仇世也在昆明,何以他不和我們相見?」

雲紫蘿道:「那人把公差打落了馬,還能夠追上去搶了他們的坐騎,本領可也不小。但不知那兩個公差是幹什麼的?」

大理是座幽靜山城,此時將近黃昏時分,路上行人稀少。段劍青是經常帶領家人出城玩的,是以雖然碰上幾個晚歸的樵子和趕市歸來的鄉下人,也只把繆、武等人,當作是他們的隨從、眷屬,並沒特別注意他們。

繆長風說道:「要是在月明之夜,在洱海泛舟,那更美呢。有一首詩是寫洱海月夜之美的,我念給你聽:鳧雁唼喋菱荇光,翡翠搖曳蘭苕香。古寺雙林帶煙郭,平湖十里通春航。遠夢似曾經此地,遊子恍疑歸故鄉,洱海泛舟看明月,浮萍梗泛悲蒼茫。」

雲紫蘿想了想,說道:「不知是哪位高僧的手筆,倒是頗能道出大乘佛理的妙諦呢!」

雲紫蘿道:「好一個遊子恍疑歸故鄉,到了這裡也好像回到太湖的旁邊了。可惜咱們都是有事在身,要想洱海泛舟,只能在大事完了之後了。」

到了下關,蒼山、洱海的面目豁然顯露。「下關」坐落在蒼山和洱海的旁邊,依傍著蒼山十九峰南端最末一峰的斜陽峰,面臨洱海的一端。從洱海流瀉出來的潮水,就繞過這座小城,流入漾滇河。到了下關,大風陡起,洱海一望無際的湖水,掀起奔騰的波濤,浪花捲著煙,隨風飛舞,煞是奇觀。

劉抗笑道:「繆兄,咱們別參禪了。可得分手啦!」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已是到了山下。

快活張說道:「那狗官兒將他定了死罪,只待臬台(一省的司法部門)的批准公文發下來,就要將他處決的了。這本是例行的公事,臬台看見知府呈報的是『造反』的罪名,那是沒有不批准的,但那狗官兒還怕臬台萬一不予批准,在他待決的期間,每天施以毒刑,打得他幾乎體無完膚。這樣即使將來臬台免了他的死罪,他也非給知府打死不可。」

繆長風越發詫異,說道:「什麼小王爺?」

繆長風道:「不錯,她們就在鄰房。你坐一會,我去請她們過來。」

快活張不識雲紫蘿的苦心,聽了這話,不覺倒是頗有感觸,想道:「元超曾為你痛苦多年,你卻連見他一面也不肯。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和繆大俠也未嘗不是一對佳偶,人事變遷,這是誰也難以預料的。」他不便和雲紫蘿再說什麼,當下便即按照原來計畫,六個人分為兩撥,分道揚鑣。

武庄笑道:「管他什麼蹊蹺不蹊蹺,這兩個狗腿仗勢欺人,活該有這報應!」

雲紫蘿道:「他們是不是碰上強盜?」

有一種樹叫做「大青樹」,當地人叫「風水樹」,沿途皆可見到。這是在北方見不到的一種喬木,樹葉極為茂盛,蔥籠聳立,濃蔭蔽地,四季常青,樹根像龍爪,牢固地盤結在地上,就似青春和生命的象徵,任誰見了,都會歡喜讚歎,雲紫蘿特別喜歡這種「大青樹」。

這天進入大理州界,到了一個極其險峻的山坡,名叫「紅崖坡」,武端說道:「怪不得雲南人說天子廟坡最高,紅崖坡最險,果然名不虛傳。你看這山坡的險陡曲折,似乎猶勝於泰山的十八盤呢。」繆長風道:「你們走得累了,暫且在這棵大青樹下歇一歇吧。」

雲紫蘿道:「聽說大理的風景比昆明還美,是真的嗎?」繆長風道:「各有各的好處,不過在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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