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回 糊塗受騙

趙一行低下了頭,說道:「茲事體大,弟子見識平庸,不敢妄參末議,只好不作左右袒了。」中立這班弟子一齊點頭,表示贊同他的意見。

林無雙給她用手法點了穴道,身子不能動彈,有口不能說話,只能瞪著眼睛,如寒冰、如利剪的目光冷冷的盯著練彩虹,心裡想道:「且看你還能用什麼花言巧語騙我?」

玉皇觀的鐘聲早已停了,要急也急不來了。林無雙索性靜下心來,把一切事暫且置之腦後,凝神靜氣的自行運氣解穴。

林無雙初時在心裡罵她:「哼,你倒很會做戲,可誰還會相信你呢?」但聽她說得十分誠懇,那副急淚和難過的神情也不像是偽裝得來的,不由得心中一動:「難道她當真是另有隱情?」憤恨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柔和了。

只聽得練彩虹緩緩說道:「不錯,我是騙你。我說我不知道宗濤的圖謀,那是假的。你得到的消息卻是不假,他的確勾結了許多邪派中的厲害人物,可能還有北官望暗中派來的人幫他,就在今天,要上泰山和你為難!說不定他們如今已經到了玉皇觀!」

牟宗濤道:「這個當然!」

林無雙則是另一種心情。

牟宗濤待眾弟子齊集之後,游目四顧,便即朗聲說道:「林無雙呢?她為什麼不來?」當然他是知道林無雙不能前來的原因的,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我並非要幫你的表哥搶你掌門位子,但我非救你的性命不可!我也非盡自己的力量挽救本派的內禍不可!唉,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只聽得「哎喲」一聲,火雲峒主突然翻了一個筋斗,跌在地上。原來他本是要在把石衛按下之後,裝模作樣行個禮的,哪知雙掌按著他的肩頭,忽地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回來,這就不由自己的跌出去。幸而他的身手還算不弱,百忙之中迅速即翻了一個筋斗,把反震的力道消解了一半,跌勢緩和,這才沒有受傷。

練彩虹早有準備,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橫肱一撞,把林無雙推開,倏的短劍出鞘,反手一劍,喝道:「你抓!」

牟宗濤緩緩說道:「須知本派式微千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中原重立門戶,實不宜捲入滿漢紛爭的漩渦?」

「鏜、鏜、鏜、鏜、鏜、鏜!」一陣陣的鐘聲越敲越急:這是從玉皇觀傳來的鐘聲。

扶桑派在中原重立門戶,時間不過半年多點,總舵尚在籌建之中。玉皇觀的老道是金逐流的好友,因此林無雙請金逐流出面,在扶桑派的總舵未建成之前,暫借用玉皇觀作為他們臨時舵址。玉皇觀里有一口古鐘,敲起來方圓五六里之內都可以聽得見。扶桑派借用了玉皇觀,同時也就借用這口古鐘,在本派碰上大事之時,作為報警之用:鐘聲一響,所有弟子都要齊集玉皇觀里。

她最初是痛恨牟宗濤,連帶也恨上了聽從丈夫指使的練彩虹。現在她也感覺得到練彩虹這一份愧對她的心情,反而有點憐憫起她來了。覺得她糊塗得太過可憐。

牟宗濤在扶桑派的地位僅次於掌門,石衛只好說道:「按規矩是該由你主持,但不知有什麼大事必須立即付之公決?」其實牟宗濤要說的事情,石衛亦早已知道。不過在形式上還是不能不有此一問而已。

石衛做夢也想不到林無雙已遭暗算,急得像熱鍋螞蟻,只好說道:「小弟已經派人去找林掌門了,請堂主暫待些時。」

包毅連忙說道:「你既然不願做掌門,那就無須比武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我推舉牟堂主繼任掌門。」

牟宗濤本來是扶桑派「虯髯堂」的堂主,雖然沒有實權,論地位卻在石衛之上。他還未曾給掌門人正式宣布逐出本派門牆,因此他還是以扶桑派「虯髯堂」堂主的身份回來的。石衛可不能攔阻他!偏偏在這緊急的關頭,又不見了林無雙!

石衛深知牟宗濤的厲害,在林無雙未曾回來之前,只好一面叫人鳴鐘聚眾,一面和牟宗濤虛與委蛇。

牟宗濤聽得鐘聲,面色一沉,道:「你鳴鐘聚眾,是什麼意思?是把我當作敵人嗎?」

喬海鵬說道:「石師叔,你不用多疑,我是久已仰慕扶桑派的武學,因此誠心歸依本派的。」

牟宗濤哈哈笑道:「石師兄,你這是太抬舉我了,但我可不是傻瓜,牟某不過區區一個堂主,哪值得你們用這樣隆重的大禮迎接!不過我也正有大事,要交付本門弟子公決。你對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這個鐘倒是沒有敲錯。」

扶桑派的弟子留在泰山上的有百多人,不多一會,已是全部聚集。這一百多人,分成兩派,不知內情的大為詫異,紛紛議論;知道內情的則是牟宗濤的人,這些人一進來就向牟宗濤行禮。他們口裡還是稱呼牟宗濤作「堂主」,行的可是參見幫主的大禮。不過這一派的人數,卻比牟宗濤原來的估計要少得多,只有二三十個。

話猶未了,火雲峒主已是走到招顯山的面前,唱了一個肥喏,說道:「招師叔,你不認我做師侄,我可要認你做師叔。師叔在上,請受師侄一拜!師叔,你別客氣,別客氣呀!」

「他邀請來的個個都是好手,你和石師哥是決計對付不了他們。動起手來,只怕本門的弟子要傷亡不少。尤其是你,他們更不會將你輕易放過。你和他們硬拼,只有平白送命!」

可是在她聽過了林無雙的一番義正辭嚴的說話之後,莫說她心裡早已明白:林無雙決不會原諒她的丈夫,就是她自己也懷疑自己是做錯了事情,不敢和林無雙回去見她丈夫了。

石衛的妻子桑青忍不住說道:「牟宗濤,你雖然是掌門的表兄,也不可對掌門人如此無禮!」

桑青道:「她是掌門和不是掌門,這又有什麼關係?」

桑青怒道:「她做了什麼大錯事了?」

石衛怒道:「你們擅自廢立,這掌門人我是決計不做的。但你這廝要和我比武,那倒可以。」

火雲峒主一捋長須,哈哈笑道:「不錯,我記得你曾到過我的五指山,多謝你給我臉上貼金了。」

她愧對林無雙責備的目光,心中忽地只覺一片茫然:「我這樣做究竟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石衛緩緩說道:「請問堂主,你既然說是商量本門大事,那麼是否必須本門的弟子,方始有權商量?」

石衛卻是不肯放鬆,說道:「牟堂主,你收錄的這班弟子,在未得掌門認可之前,還是請他們暫時離開玉皇觀吧。」

石衛說道:「好,那麼咱們議事之前,就得先請外人退出!」

宗神龍緩緩說道:「你這還不明白?你的丈夫怕你偏袒這個丫頭,他不是那樣騙你,你怎肯依計行事?嘿嘿,為人妻子,得不到丈夫的信任,這是最可羞恥的事,彩虹,好在我也曾經是過你的師父,我可要勸你一句,但願你們夫妻以後事事同心才好。」

石衛哼了一聲,說道:「牟堂主,你帶來的這班朋友,總不能說成扶桑派的吧?」

牟宗濤冷冷說道:「他們正是扶桑派的弟子,是我親自收錄的弟子!」

練彩虹道:「我是幫理不幫親!你要把林掌門擄去,除非把我殺了!」

牟宗濤冷冷道:「什麼無禮,我是幫理不幫親,林無雙這丫頭做了損害本派的大錯事,若是她在這裡,我還要當面罵她呢!」

牟宗濤笑道:「石師兄,你誤會了。小徒不過是參見本門長輩而已。你瞧,招師兄受了小徒的大禮,亦即是承認他作師侄。石師兄,請你也上坐受禮吧!」

牟宗濤說道:「這正是我要交付本門公決之事,你少安毋躁,我當然會說出來!」

石衛冷笑道:「這兩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忽然變成了扶桑派的弟子,莫說我不敢做他們的師叔,說出來恐怕誰也不會相信吧。牟堂主,你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這一來不但本來反對牟宗濤的人要走,連原來中立的那班人也都跟著要走。

桑青一時心急,把牟宗濤的這個秘密抖露出來,給牟宗濤反問,倒是難以回答,心想:「偏偏無雙不在這裡,可沒有人證和他對質。」當下說道:「空穴來風,縱是謠言也不會無因而至。此事是真是假,日後自會水落石出,不必忙於查究。但牟堂主你在揚州之時,曾與御林軍的副統領石朝璣來往,這是許多人曾經見到的,你總不能推得一乾二淨吧?」

火雲峒主則縱聲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恃強欺你,誰叫你是我的師叔呢,我做了你的師侄,沒奈何,自然只有低頭服小了。」

石衛給氣得七竅生煙,但因敵強己弱,只好暫忍一時之氣,委婉說道:「石某可不敢僭居長輩,扶桑派也是水淺難養大魚,牟堂主,還是請貴友離開玉皇觀吧。」

牟宗濤說道:「怎麼沒有關係?孟元超是反抗朝廷的小金川叛軍的首領之一,別人不知道,難道你們夫妻能說不知道嗎?」

石衛憋著一肚子氣,說道:「好,就算是我的糊塗吧,這些人是你的弟子,但我可不敢認他們是師侄!」

牟宗濤道:「你這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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