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大鬧壽堂

金逐流說道:「你這一問,可是問得不清不楚。什麼叫做『一直』?一年之前,十年之前,我當然不會是和他同在一起。」

金逐流說道:「今天是王老鏢頭的壽辰,賓客盈堂,你們可不能在這裡打架。既然你們不願調解,那麼就由你楊武師定出一個日期,指定地點,我擔保孟元超必定如期赴約。」

羅金鰲接著笑道:「原來你們都是鄉親,這可真是巧極了。」

宗神龍怔了一怔之後,隨即也懂得了石朝璣的暗示,哼了一聲說道:「看在石大人和主人家的份上,我暫且不和你們計較。」

王元通哈哈笑道:「原來是小元子,你的大嬸昨天還和我提起你呢。」接著說道:「拙荊和他同一條村子,說起來似乎還沾一點親。」

冷鐵樵並沒拜帖帶來,既然說是「另備拜帖」,那當然是要出外購買的了。王丘心裡想道:「他們既然自找台階,就讓他們走吧。」王丘以為他們認識楊牧,震於楊牧的名頭,是以知難而退的。

王元通作了一個羅圈揖,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接著笑道:「那兩位朋友是生意人,不慣和咱們武林人物打交道,他們談完了生意,已經走了。」

話猶未了,只聽得金逐流已是笑道:「你看看這個人是誰?」

雙手相握,楊牧暗使「六陽金剛手」的掌力,存心要冷鐵樵當場出醜,不料他的內力發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試不出對方深淺。

果然齊建業跟著便道:「你在這裡胡鬧什麼,是不是要向孟元超報仇?」

楊牧沒有看出對方武功,卻給冷鐵樵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越發吃驚,說道:「不敢,閣下是誰?哎,哎,喲——」

說話之際,羅金鰲、孟元超、冷鐵樵三人已步出客廳,楊牧仍然跟在後面。就在此際,剛好又有兩個客人進來。走在前面的那個老者見這情形,心知有異,便即說道:「楊武師,你不是和我約好來給王老鏢頭拜壽的么,怎的這麼快就要走了?」

閔成龍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師父你怎麼啦?」連忙過去扶住楊牧。哪知楊牧正在默運玄功,化解對方的內力,閔成龍的雙手接觸著楊牧的身體,登時一震,跌了個仰八叉!

王丘看見閔成龍吃了虧,不敢用手拉他,當下將佩劍連著鞘,遞過去給閔成龍抓著,閔成龍握著劍鞘,翻起身來,向冷鐵樵怒目而視。冷鐵樵笑道:「你向我瞪眼乾啥?你師父摔倒你,關我什麼事?」

哪知還有令他更難堪的事情,只聽齊建業接著說道:「楊牧,我是你的長輩才來說你,你自身不正,卻要冒充正人君子,這不太可笑了么?」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

賀鑄心裡想道:「這惡客走了也好。」當下假惺惺的挽留兩句,便即站起送行。

冷鐵樵暗自想道:「楊牧此人決不會無緣無故來給王元通拜壽,只怕還有鷹爪跟來。」當下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不料就在他剛要告辭,門面話還沒有交代之際,又聽得有人大聲報道:「羅幫主到!」

宗神龍和羅金鰲以前是曾經見過一面的,接著說道:「羅幫主,難得在這裡相聚,你怎麼可以就走?來,來,來,咱們裡面談談。」口中說話,手上已是使出擒拿手法,把羅金鰲一把拉住。但在旁人看來,倒像是好朋友的親熱動作。

王元通道:「三個月前見過的人該不會認錯吧?楊武師,你又怎麼知道他是孟元超?」

王丘說道:「羅幫主請稍待,家師有點小事。待會兒我給你稟報。」

冷鐵樵說道:「是不錯呀。王大叔在家鄉的時候。我只是個小孩子,怎談得上『交情』二字?說老實話,我這窮小子來攀認鄉親,也不知道王大叔還認不認得我呢,又何須向你細道其詳?」

兩夫妻一唱一和,把宗神龍氣得七竅生煙,可也不便馬上發作,心裡想道:「待牟宗濤來了,叫你們知道我的手段!」

羅金鰲笑道:「我明天還會再來的,今天我得先陪陪老朋友啦。」

賀鑄是個急性子的人,當他踏上台階的時候,就向守門的僕人悄悄探問了,「那惡客走了沒有?」僕人噓了一聲,他這才會意,沒問下去。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什麼這個那個,楊牧,你別給我丟人現世了!」

羅金鰲道:「是呀,我也想不到在這裡碰上老朋友的。張大哥,你是特地來給王老鏢頭拜壽的嗎?既是要來揚州,怎的不事先有個信兒。」羅金鰲粗中有細,信口給冷鐵樵捏造了一個假姓,要知姓冷的人很少,冷鐵樵的武功又這樣好,倘若叫他一聲「冷大哥」的話,只怕楊牧馬上就會猜想得到是誰了。

此時石朝璣也覺得不對了。但王元通是請小輩鄉親入內堂和妻子相見,他可是不能跑著進去,也不能攔阻的。

羅金鰲心裡想道:「楊牧師徒是他們鏢局的自己人,當然不會是惡客了。」

金逐流道:「齊老前輩,貴親的家務事我斷不了,只能按照江湖規矩,任由他們約期比武。」

金逐流緩緩說道:「常言道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只能按江湖規矩辦事。楊武師,你是定要向孟元超報仇的了,是不是?」

冷鐵樵跨上一步,伸出手去,說道:「好,咱們親近親近!」楊牧並沒指名要和孟元超「親近」,何況他要躲也躲不開,只好和冷鐵樵握一握手。

王元通道:「這可不敢當。不過大嬸是很惦記你們,見了你們一定十分高興。我就和你們進去吧,磕頭則可免了。」

王丘說道:「這兩位朋友是真人不露相,他們已經來了半個時辰,定然要見家師,可是姓名卻還不肯賜告。」

原來齊建業正是因為知道楊牧和石朝璣等人在一起,才特地趕到揚州,要把他押回家看管的。

石衛和楊牧是曾在泰山見過面的,見他一副狼狽的樣子,他的徒弟又正在向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怒目而視,不覺甚為納罕。上前說道:「楊武師,你也來啦。這裡,剛才……」王丘道:「沒什麼,兩位請坐。」他故意冷淡孟、冷二人,希望他們二人知趣快走。

原來這紅布包裹的是小金川義軍的令箭,而且是冷鐵樵和蕭志遠兩個首領專用的一種令箭,王元通以前在四川走過鏢,他一見了自會知道。

王元通看見有人幫腔,膽氣複壯,說道:「對啦,我看他分明是小元子嘛,怎會變成什麼孟元超了?楊武師,你認錯人不打緊,小老兒可擔當不起窩藏重犯的罪名。」

石朝璣哈哈大笑道:「既然都是好朋友,咱們一同進去吧。石某最喜結交朋友,這位老哥,你可別說這樣的話。」

桑青是石衛的妻子,孟元超等人頗為詫異:「怎的她卻幫宗神龍說話?」

楊牧走過來道:「原來兩位是老朋友。」

楊牧狠狠的咬一咬牙,道:「孟元超與我有奪妻之仇,劫子之恨,他燒成了灰,我也認得!」

楊牧一見這兩個人,當真是如同喜從天降,連忙說道:「我是代主人留客,這幾位好朋友執意要走,我恐怕在王老鏢頭面前難以交代。」

李麻子扮的假孟元超冷笑說道:「誰知道你們夫妻因何反目,與我何干?至於你的兒子嘛,我倒是知道的,他是給滇南雙煞收了做徒弟,你有本領,向滇南雙煞討去,怎可把這筆帳也算在我的頭上。」

王元通說道:「這位朋友好生面善,他是——」他是面向著孟元超,向冷鐵樵發問的。

楊牧心裡想道:「這兩個客人之中,有一個是孟元超,決計無疑了。為什麼羅金鰲一見他們,馬上就要和他們離開?其中定有蹊蹺!」疑心一起,連忙追趕出去,叫道:「兩位慢走!」

冷鐵樵道:「你們不怪責我這『惡客』,我已經是領了你們的情了。令師有事,我慕名而來,到了府上,也算是表了一點心意,用不著再麻煩令師接見了,告辭!」

正當孟元超要直認不諱的時候,忽地聽得一個人說道:「誰要找孟元超?」

王元通怫然不悅,說道:「石大人給我天大的面子,王某一介布衣,豈能不識抬舉?不過容許我暫且告退片刻,再陪貴客如何?」

楊牧說道:「這是咱們兩人之間的仇冤,和王老鏢頭並不相干!」

果然楊牧這邊一發難,宗神龍就搶上前去,堵住了走向後堂的通路,說道:「王老鏢頭量大,給人騙了也不計較,我這個客人可看不過眼,非得管管閑事不可!」

他之所以強調私人的仇怨,一來是要撇開王元通,二來也是不想牽連上石朝璣的關係。因為他還是要在俠義道中混的,石朝璣捉拿「反賊」是一回事,他楊牧要向孟元超報仇又是另一回事。兩件事情若混在一起。他如何還能在俠義道中混下去?而石朝璣的用意也正是要他纏上孟元超,好讓自己和宗神龍去對付可能是「正點兒」的冷鐵樵。只須纏上一會,縱然楊牧不是孟元超的對手,在楊牧落敗之後,石朝璣再行出手,那也就與楊牧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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