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回 揚州祝壽

尉遲炯道:「你這位新交的朋友劉抗,我也曾聽過他的名字。他是天理會的一個人物,綽號玉面判官,貌似文質彬彬的書生,卻是嫉惡如仇,出手狠辣。至於那個韓朋。我卻不知道了。」

林無雙念一副對聯道:「讀生前浩氣之歌,廢書而嘆;結再世孤忠之局,過墓興哀。」說道:「這副對聯寫得好些,但只是一片傷感,灰溜溜的,也算不得上乘之作。」孟元超笑道:「你瞧這位撰聯的人是准。」林無以道:「啊,原來這個人是個什麼『太史』名叫蔣心餘。」

繆長風笑道:「可惜我還夠不上資格做欽犯。宗神龍也不認識我。昨晚的事情,我看只是因為我和劉抗曾在一起,賭酒贏了他們,是以他們起了疑心,想要查清楚我的底細吧?」

韓朋越發吃驚,說道:「是呀,這許多年來我都在思念劉兄。雖然大家都上了年紀,咱們的友情可沒有變。」

繆長風道:「尉遲大哥,我要告訴你一樁事情。我在北京碰見快活張和李麻子,他們曾經親眼見到牟宗濤在統領府中出入。」當下把他所知的有關牟宗濤與北宮望勾結的種種事情告訴尉遲炯。

劉抗低頭一看,只見這兩枝「暗箭」竟是三寸多長的柳枝。看來那人是隨手摺下一枝柳枝,分為五段,用作暗器的。最上乘的武功可以摘葉飛花傷人立死,這手功夫雖然還不足與之相比,但也是從這門上乘武功脫胎而來,頗足以驚世駭俗了。

繆長風心裡想道:「他想必是找個僻靜的地方,盤問這姓韓的了。」當下說出了自己所住的客店名字,便即告辭。

石朝璣忙道:「且慢。魏兄弟,你到祠堂裡面看看,有沒有人?」

孟元超一看時候還早,道:「咱們不如晚上才去,待客人大多散了,免得惹人注目。」

韓朋道:「這件事要從我的岳父說起。小弟是前年成的親,劉大哥想必你已經知道?」

劉抗說道:「繆兄,你住在哪裡?我和韓兄敘了舊就來找你。」

他和韓朋手拉著手說話,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十足像是好朋友在親熱談心,但卻瞞不過武學行家繆長風的眼睛。

牟宗濤笑道:「宗師叔,你不用吃驚,我和金逐流也還有點交情,到時我會設法調虎離山,即使此計不成,有楚老先生和石大人幫你的忙,料想也還是可以對付得了金逐流的。」

韓朋澀聲說道:「我只想平平凡凡過這一生。記得又怎麼樣,不記得又怎麼樣?」

劉抗冷冷說道:「他早已投靠了清廷的大內總管薩福鼎了。」

宗神龍「哼」了一聲,說道:「這麼說來,然則你是想置身事外了?」

這副檻聯懸掛在偏殿,寫的是:

林無雙聽得毛骨悚然,想道:「做官的人,心腸怎的這樣狠毒!唉,想不到我的表哥竟會和他們走上一路。」

尉遲炯道:「不錯,我說的正是孟元超。蘇州是他第二故鄉,如果他在蘇州,想必也會來揚州趁這趟勢鬧的。」

那人腳步不停,手裡張開一把摺扇,摺扇輕輕一撥,平托劍身,繆長風那柄長劍竟然給他引出外門,搠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那人摺扇一合,當作判官筆使,立即便點繆長風的穴道。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不敢。在下正是尉遲炯。慚愧得很,我都記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你了。」

劉抗說道:「難得你記得這樣清楚。那麼想必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咱們在斷橋遙望對面的岳墳,同聲朗誦岳武穆的滿江紅詞。那時你我都有一番抱負,大家共勉: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尉遲炯道:「啊,你這麼說,我知道了。你敢情是繆大俠長風兄?」

繆長風笑道:「你大概猜想是黑吃黑吧?」

繆長風道:「我和一位新結識的朋友,在臨江樓喝酒。是曾碰上幾個可疑的人物,卻不知是不是鷹爪?」當下將臨江樓上的遭遇,簡單扼要的告訴尉遲炯。

孟元超道:「不過這裡的對聯還有一些是寫得不錯的,大概是因為時間過得久了,清廷為了故示寬大,也就不理會這麼多了。咱們看下去。」

繆長風道:「好個小賊,我正要拿你,你倒先來找我了!」口中說話,一招大擒拿手法已是閃電般的使出來,疾抓那人的琵琶骨。

韓朋道:「王元通有家有業,他又准許王元通置身事外,是以料想王元通不敢不依。」

劉抗喝道:「接我一掌!」覷准那人逃走的方向,搶快一步堵截,那人哼的一聲,左掌拍出,右手拿的摺扇,反手一揮。

忽地後窗無風自開,跳進一條大漢。

從柳樹叢中竄出的這個人正是繆長風。

韓朋一醒過來,便即罵道:「宗神龍,你,你好狠!」他剛才沒有見著那人面目,只道暗算他的必是宗神龍無疑。

劉抗面色一端,冷冷說道:「你有什麼緊要事情,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代你分憂。」

隨即聽得又是兩下掌聲,孟元超皺了皺眉,低聲道:「這次來的三個人,看來大概是什麼江湖人物在這裡秘密約會。」林無雙道:「既然如此,咱們趕快溜走,別給他們碰上。」孟元超沉吟半晌,說道:「偷窺人家的秘密,固然是江湖大忌,但倘若同道中人,豈不又是失之交臂?」

尉遲炯道:「我的房間就在你的對面。大約一個時辰之前,忽聽得有夜行人的衣襟帶風之聲從屋頂掠過,你知道我是在京中犯了案逃出來的,是以我不能不起疑心,疑心這是一個沖著我尉遲炯而來的鷹爪。

劉抗說道:「這麼說來,恐怕是薩福鼎和北宮望都派了高手來到揚州的了,難道這些人都是來給王元通祝壽的嗎?王元通不過是一個分局的鏢頭,薩福鼎、北宮望何須向他討好。料想其中必定另有圖謀。」

林無雙道:「啊,原來揚州建有史閣部的祠墓,咱們既來到到此間,這是非去不可。」

揚州長蘆,一南一北,在這方面倒是地位相同,兩地的鹽商都是習於奢靡,生活豪華,業中巨子,富可敵國。

劉抗說道:「不見得吧,聽說你近年很得意呢。」

進了房間,尉遲炯以本身真力替韓朋推血過宮,這樣他的瘀血就可以去得快些,再敷一次金創葯就可以確保性命無憂了。忙過之後,尉遲炯道,「讓這位韓大哥多歇一會,現在請你們告訴我吧,他是受誰所傷?這個傷可是有點奇怪呀?」

尉遲炯道:「你是怕劉抗著了他們暗算?」

繆長風道:「是呀。你想宗神龍可說是大內總管薩福鼎的頭號鷹爪,有他這樣的人物來到揚州,而他又是和韓朋相識的!」

韓朋冷汗直流,說道:「劉兄,你叫我說什麼呀?」

宗神龍點了點頭,說道:「我也猜想是他。還有什麼厲害的對頭嗎?」

尉遲炯笑道:「我盼望和他相聚,但說是這樣說,其實他還是不來的好。他和我一樣,也正是欽犯的身份啊!」

韓朋惴惴不安的跟著劉抗走向二十四橋。

林無雙笑道:「這雖然也是鬼話,但卻表現了百姓敬仰民族英雄的心理。比那個什麼謝知府造的鬼話好得多了。但這副對聯還是稍欠文采。」

劉抗說道:「韓朋,我今日和你說了這許多話,無非是想你及早回頭,莫要誤入歧途。你定然執迷不悟,可休怪我絕情。我總能查得個水落石出。好,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告辭!」

韓朋道:「小弟縱然不肖,尚不至如此!」

尉遲炯哈哈笑道:「我倒很想和宗神龍再打一架,但看來這個欽犯還是另有其人,否則昨晚那個夜行人就該來搜我的房間了。」

韓朋說道:「那樣相同?」

尉遲炯道:「明天你買一副棺材,把他的『屍體』送到那個鹽商家裡,就說他是暴病身亡好了。那鹽商必定驚慌,然後你自告奮勇,替他運棺北上。我想宗神龍也一定會有人到那鹽商家裡打探的,你就故意打開棺蓋,讓他們『瞻仰』遺容。」

牟宗濤道:「宗師叔,我知道你是來捉拿欽犯的。今日的形勢,咱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危。」

劉抗道:「那你就答應了?」

韓朋莫名其妙,心道:「他倒有興緻和我談論風景?」說道:「一是揚州佳處,一是杭州勝景。我看是各有各的好處,很難比較,也不必比較。」

劉抗雙眸炯炯的盯著他,韓朋佯作大驚的神氣說道:「真的嗎?」

尉遲炯道:「這不是普通的箭傷。我看這枚暗器要比透骨釘略大,比袖箭略小,但決非鋼鐵打成的暗器。二十四橋邊有許多柳樹,大概是那人信手摺下柳枝,以上乘內功當作甩手箭用來傷韓朋的吧?他的功夫雖然未算爐火純青,亦已屬於摘葉飛花之類的上乘內功了。這暗器傷人的手法和中上各大門派也不相同,哈,那人是不是宗神龍?」

劉抗緩緩說道:「兩個地方都曾有過一位民族英雄。留名青史!岳武穆在臨安(即南宋時代杭州的名稱)支撐了宋室的半壁江山,寫下了滿懷忠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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