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舊遊人杳

正自心亂如麻,躊躇不定,忽聽得玄風道人喝道:「哪條道上的朋友,為何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出來吧!」

陳光世手臂酸麻,倒躍數步,橫劍以待,楚天雄剛要撲過去,忽聽得一人喝道:「欺負小輩,算什麼好漢。我來和你這老狐狸比劃比劃!」院子里的梧桐樹上跳下一個人,不問可知,自是孟元超了。

陳光世一個轉身,夏平喝道:「哪裡跑?」口未合攏,忽地覺得奇寒徹骨,寒意直透心頭。原來陳光世乘他不備,轉身之際,偷偷彈出枚冰魄神彈,夏平正在張開大口,冰魄神彈飛入他的口中。饒是他功力不凡,也不由得不急退三步,只能舞起雙筆防身,好緩過口氣運功禦寒,攻勢登時緩了。

孟元超記起那天在泰山上陳天宇曾經和金逐流談過繆長風這個人,暗自想道:「怪不得陳大俠誇讚這姓繆的是江湖上一尊人物,大有古代遊俠之風。這班傢伙提起他就這麼驚恐,可見陳大俠說的並非虛言。可能他是紫蘿新結識的朋友吧?」

楚天雄道:「玄風的師父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可也正想見見他呢。他去了哪裡?」

饒是葛老二擅於接發暗器,也給他鬧了個手忙腳亂,那人反打回來的勁道比發出去的勁道大得多,他接了一枝袖箭,一枝鐵蓮子,跟著來的鐵蒺藜他可不敢接了,只好一個懶驢打滾,身軀倒下,這才堪堪避開,鐵蒺藜幾乎是貼著他的額角飛過。玄風道人見勢不好,長劍出鞘,一招披風劍法,替他把其餘的四種暗器打落。

葛老二尚未爬起身來,那人在大笑聲中已是從樹上躍下,衣袂飄飄,翩然而至,說道:「我遵命來啦,你卻怎的躺下去了?有何指教,站起來說吧!」

厲南星說道:「好,我會留心在意的。我與孟元超在泰山之會結識,我也很想再見到他呢。」

孟元超小時候曾跟隨師父金刀呂壽昆到過三河,也曾在雲紫蘿家裡住過,舊地重來,不知不覺已是將近二十年了。

炎炎和尚等人抬眼向笑聲來處望去,只見就在他們前面的一棵樹上,坐著一個氣宇軒昂的黑衣人,身形隨著樹枝起伏不定。

厲南星淡淡說道:「誰叫你們瞎了眼睛,什麼地方不好談話,偏要在我的身邊嘰嘰呱呱的說個不休,嘿嘿,我不想聽也聽見了,你們商議的事情也不見得光明正大呀!哼,你們商議的是謀財害命不是?我都聽見了,你們怎麼樣?」

厲南星道:「你是不是想入京報訊?」

厲南星一聲長笑,冷冷說道:「憑你們這點微末的道行,就想殺我?也好,且看誰向閻王殿上報到吧!」長笑聲中,寶劍出鞘,倏地抖起三朵劍花,分別向對方三人刺去。那個葛老二早已爬了起來,使一對判官筆,加入了戰團。

重門深鎖,屋子裡的話聲外面的人本來是不容易聽見的,但因孟元超是自小練過暗器功夫的,耳目特別靈敏。是以未到門前,已是聽得內間人語。

躲在雲台後面偷看的陳光世看得目眩神搖,心裡想道:「怪不得這牛鼻子臭道士膽敢誇口,他這劍法果然頗為不凡。我要不要出去幫忙厲叔叔呢?」

孟元超正在偷笑這班人口出大言,胸中並無實學,只聽得又有腳步聲響,一個中年漢子陪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者進來。

冰魄神彈遇風即化,化作一團寒光冷氣,瀰漫開來,儼如濃霧。客廳里的那七個漢子,有五個冷得牙關打戰,格格作響,瑟縮一團,連話也說不出來。但那姓廖的漢子和陪伴楚天雄同來的那個漢子卻只是打了個寒顫,立即便能跑出門外迎戰,顯然功力不凡,至少不在陳光世之下。

炎炎和尚喝道:「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火龍功!」雙掌連環劈出,一口氣劈出了六六三十六掌,熱風呼呼,連躲在雲台後面的陳光世也感到熱得難受。

厲南星又是一聲冷笑,道:「黃昏日落,荒山苦寒,多謝你的火龍功暖了我的身子。」單掌拍出,登時就像在炎炎的夏日吹來了一股清風,令人舒暢之極。

躲在雲台後偷聽的陳光世只道是已給他們發覺,剛要應聲而出,只聽得有人縱聲笑道:「我早已在這裡了,你們都是睜眼的瞎子,怪得我么?」

捉住蕭月仙的那個漢子道:「對不住,這樁交易,我們大佔上風,價錢是不能讓的了。你們給我出去,我答應不傷她們的性命。」

陳光世正自心想:「我該出去幫忙厲叔叔了。」哪知厲南星的身法比他的動念還快。

厲南星道:「宋騰霄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我也常常聽得武林朋友談起他。可惜我現在都沒有工夫見他了。可是他有什麼事情要你轉告戴謨么?」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厲南星一聲冷笑,說道:「不見得!」身形平地拔起,長劍向前伸出,拍在身前數尺外的一根石柱上,這一借力,儼如鷹隼穿林,登時掠過石柱,躍到石碑後面,那地方正是陳光世藏身之處。

陳光世張大嘴巴,「啊呀」一聲卻還未叫得出來,就給厲南星掩住。

厲南星道:「剛才那個炎炎和尚和那牛鼻子(玄風道人)談話,好像是說孟元超已經到了北京。北宮望和牟宗濤串通,就是想要對付他。」

廖凡爬了起來,給夏平解開穴道,叫道:「裡面的人,快把那兩個女娃子押出來!」他是想用邵蕭二女作為人質,威脅繆長風不敢用武。

陳光世豎劍一立,心裡想道:「好歹也得叫他受一點傷。」要知高手過招,只差毫釐,楚天雄的拳頭若是先打著了陳光世,以他這一拳的勁力,陳光世非得重傷不可。那時他的劍縱然傷著對方,也是無關緊要的了。

那老者手上玩著兩個鐵彈,啷噹當作響,說道:「你們的北宮大人早就有信給我了,我已歸隱多年,想不到他還知道我的名字。我遲至今日方能進京,還得向他請罪呢。」話雖如此,得意之情則是現於辭色。

陳光世是個聰明人,吃驚過後,仔細琢磨,已是懂得厲南星的用意,心想:「不錯,現在他們尚未知道我已知道他們的秘密,我可以在暗中行事,比厲叔叔出面,方便得多。若是給他們發覺,至少到三河縣救人,就沒有那麼便利了。」

激戰中厲南星以掌對掌,以劍對劍,一招「鷹擊長空」,迫令炎炎和尚回掌自保,右手長劍划了一道圓弧,化解了玄風道人一招七式極其複雜的劍招。葛老二以為有隙可乘,雙筆一分,分點他兩脅的「期門穴」,厲南星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反手一劍,緩慢的劍勢突然間快如閃電,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葛老二右手的判官筆只剩下半截,嚇得他連忙後退。

孟元超衝進來的時候,已經殺了兩人,衣裳上滿是血污。虎目圓睜,手按刀柄,神威凜凜。那兩個漢子雖然有人質在手,也是給他嚇得心頭卜卜的跳。

玄風道人卻不認識厲南星,怒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偷聽我們說話!」炎炎和尚連忙說道:「玄風道兄,這位是紅纓會的厲總舵主!」玄風道人面上一陣青一陣紅,但說出的話收不回來,只好硬著頭皮冷笑說道:「是紅纓會的總舵主,那就更不該鬼鬼祟祟的偷聽人家說話了。」

就在此時,玄風道人也猛地喝道:「撤劍!」青光疾閃,急刺厲南星虎口。他的亂披風劍法擅於尋暇覓隙,這一劍當真可以說是攻得恰到好處。厲南星剛剛削斷葛老二的判官筆,攻守之勢,未能立即轉換。

雲台下面,劇斗方酣,陳光世偷偷彈出一顆冰魄神彈,想道:「厲叔叔練有正宗的上乘內功,陰寒之氣,料想不會誤傷了他。這野和尚的什麼火龍功卻是非給我的冰魄神彈克制不可!」

陳光世道:「是呀。所以我想轉託叔叔,將這件事情告訴戴謨。他是老北京,說不定可以打聽到孟元超的消息。」

陳光世正是這個主意,說道:「好。那麼我先到三河,但願能夠順利救出她們,再入京拜見厲叔叔和尉遲大俠。」

他雖然禁受得起,厲南星可不容他再斗下去,騰的飛起一腿,將他踢得骨碌碌的滾下山坡,冷笑喝道:「你這廝值不得污我寶劍,饒你一死,滾吧!」

那幾個鬧酒的漢子聽了這話,不知不覺也都放下酒杯了。一人說道:「玄風道長已經走了,繆長風倘若跑來這裡找他的姘頭,這可如何是好?」

按拳理而論,楚天雄這一拳是應該先打著陳光世,但他卻突然變招,喝道:「撤劍!」化拳為抓,一抓抓著了陳光世的寶劍,雙指鐵鉗般的鉗著劍脊。原來他到底是多少有點兒顧忌陳光世的父親江南大俠陳天宇,是以不敢傷他性命。

孟元超這十三刀一氣呵成,快如閃電,傷不了楚天雄,也是不禁有點吃驚。心裡想道:「陳光世若是對付不了那兩個漢子,今晚只怕要糟。」

本來冰魄神彈若不是恰好彈入夏平口中,也是無濟於事的,但最少還有個可以反敗為勝的希望,如今冰魄神彈已是用光,連這點希望也沒有了。

孟元超心中一動,想道:「莫非這個老傢伙就是外號通天狐的楚天雄?」原來楚天雄在三十年前是橫行西南數省的獨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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