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破鏡難圓

宋騰霄對他心懷芥蒂,只顧和陳德泰說話,不知不覺把他冷落一旁。

繆長風大口大口的喝酒,酒意有了幾分。酒在杯中搖晃,雲紫蘿的影子在酒中搖晃。

陳天宇見他面色甚是難看,吃了一驚,說道:「敢情你們是,是有了什麼誤會?」

可是震遠鏢局的鏢師在江湖上一向是橫行慣了的,仗著鏢局這塊威震河朔的招牌,誰不給他們幾分情面,幾曾吃過如此大虧?是以這兩個鏢師雖沒受傷,鏢局的人卻已動了公憤,一窩蜂的撲上來了!

陳德泰是個老於世故的人,發覺繆長風似乎落寞寡歡,瞧出有些不對,舉杯笑道:「繆兄,今日難得相逢,我敬你一杯。喝過了酒,我還有事要求你呢。」

他們既然知道了雲紫蘿要回三河原籍,北芒山正是她必經之路,韓威武就帶了幾個得力鏢師,和楊牧師徒一齊,趕來這裡攔截,果然恰巧給他們碰上。楊牧計畫周詳,先叫閔成龍出面,逼使雲紫蘿露出本來面目,他這才以丈夫的身份,出來「捉姦」。

一場虛驚,終於過去。繆長風聽得他們的腳步聲已經去得遠了,鬆了口氣,笑道:「紫蘿,咱們也可以走啦。」

「唉,我是落拓江湖,她是飄泊人海。我們都是一樣的運蹇時乖。不過她的遭遇卻比我更難堪得多,不知她能不能支撐得住?」

繆長風呆了一呆,想不到她竟是這樣回答,同樣的一句「不嫌冒昧」,意義卻是大不相同。

繆長風道:「這幅中堂想必是老前輩的筆跡?」

陳德泰笑道:「寫著玩的,我是老來無聊,故此對朱竹垞這首詞特別喜愛。」

「狗拿耗子」即是多管閑事的意思,本來是一句北方民間俗語,繆長風隨口說了出來,韓威武聽了,卻是禁不住勃然大怒了。須知他是以北五省的武林領袖自居的,豈能讓人以狗相比。

齊建業本來就不相信那個女人是雲紫蘿,說出來恐怕惹陳天宇笑話;二來陳天宇在泰山之會那天,是幫孟元超說好話的,換言之也就是他對楊牧根本就不相信。齊建業是更不方便說了。當下只好說道:「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不過我這世侄受了點傷,我想還是陪他回家調治的好。」

繆長風笑道:「人過四十不娶,不宜再娶。再說紅顏知己,又豈易求?」

繆長風苦笑道:「不,不。有你這樣一個妹妹,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陳德泰道:「這種古人的迂腐之言,豈能奉為金科玉律?」

呂思美笑道:「陳老前輩,你勸繆先生娶妻,莫非你是有意為他做媒?」

雲紫蘿道:「當真死了倒還好些。可是,可是,唉!」

韓威武仍然保持一份禮貌的微笑,說道:「繆大俠切莫誤會。他是好意。」

雲紫蘿一咬銀牙,終於說了:「我的事情,慢慢再告訴你。我先問你,你可見著了他沒有?」

忽聽得腳步聲響,進來一個女客。

店小二迎上前去,賠笑道:「小店正在修理,今天不做生意。請女客人見諒。」這店小二其實是陳德泰的徒弟,他知道師父此時一定是不願意有人來打擾的,故此也不請示,就替師父擋客了。

韓威武悶哼一聲,腳步未穩,一個旋盤,已從繆長風側面撲到!嘶啞著聲音喝道:「繆長風,我與你拼了!」繆長風只道可以摔他一跤的,不料他立即便能反擊,亦是不禁心頭一凜:「果然不愧是威震河朔的總鏢頭,一場惡戰,恐怕是難以避免了!」

繆長風心中焦躁,想道:「他既不知進退,不給他一點厲害瞧瞧,只怕是不行了!」一個回身拗步,身形側立如弓,雙掌平堆如箭。左掌用的是陽剛之力,右掌用的是陰柔之力,兩股力道,互相牽引。韓威武所發出的力道,給他化解於無形,陡然間只覺對方的掌力便似排山倒海而來,饒是韓威武功力深厚,胸口也好像給大石壓住似的,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盤旋!

呂思美道:「宋師哥,我不許你說這樣輕薄的話。」宋騰霄面上一紅,拿起酒杯,掩飾窘態,說道:「他走了也好,咱們喝酒。」

一個滿面麻子的年青鏢師走了出來,冷冷說道:「這娘兒是你什麼人?」

話猶未了,那女客已是倏的轉過了身,就這樣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店小二大為詫異,哼了一聲,笑道:「這女客人不是神經病就一定是啞巴。」

陳德泰是個武學大行家,見這女客人身法輕靈,走得甚快,心裡起疑,正想問在座之中有誰認得這個女客,話未出口,繆長風忽地站了起來,說道:「我有急事,請恕少陪。他日歸來,再替老先生塗鴉補壁。」匆匆忙忙的說了這幾句話,好像生怕陳德泰不許他走似的,話一說完,旋風似的便衝出去了。

呂思美道:「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天宇大感意外,說道:「什麼時候,在哪裡碰上的?」

繆長風說道:「夫妻分手,固然是一大不幸,但也不可一概而論。好比身體長了一個毒瘤,忍得一時之痛,割了或許更好。紫蘿,你別難過。你的事情可以和我說嗎?」

陳德泰心道:「繆長風一定是和這女客人相識。」他是老成長者,不願談論別人私事,於是也舉起了酒杯,笑道:「對,咱們還是喝酒吧。」

呂思美拿起酒杯,卻不喝酒,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似的,半晌忽地說道:「宋師哥,這個女人我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繆長風一飲而盡,說道:「陳老先生有何吩咐?請說。」

繆長風說道:「這首詞我也喜歡。詞中固然是有滿腔抑鬱,也有一股豪情。嗯,十年磨劍,五陵結客,把平生涕淚都飄盡。晚輩落拓江湖,對這幾句也頗有同感呢。」

宋騰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是有點相似。但云紫蘿燒成了灰我也認識,怎會變了個人!」殊不知這女客人可正是雲紫蘿!

原來雲紫蘿是戴著人皮面具的,這張面具是繆長風所送,故此只有繆長風知道是她,旁人都看不出來。

楊牧冷笑道:「天下可沒見過這樣兇橫的姦夫,不過你這樣一來,可也是不打自招了!各位朋友請作見證,楊某今日拼了受姦夫淫婦所害,也叫你們決計難逃公道。」口中說話,手腕一翻,又向雲紫蘿抓去!

驀地風生兩側,一刀一槍,左右斫刺,也是在這霎那間,同時攻來。繆長風揮袖一拂,把長槍引開,剛好和大刀碰上。可是他的衣袖亦已給槍尖刺破,劃穿了一點皮肉,繆長風的鐵袖功已是接近爐火純青之境,他以為這拂拿捏時候,恰到好處,應該可以把那一刀一槍都得脫手的,不料結果雖然化解了敵人的攻勢,自己仍然不免「挂彩」,亦是不禁心中一凜。原來這兩個人乃是韓威武最得力的助手,使長槍的名叫徐子嘉,使大刀的名叫石沖,也都是在武林中早已成名的人物。

「離巢乳燕,各自分飛。值得高興的是他們也都找到了伴侶了。元超性情沉毅,樸實無華,配上那位林掌門一定可以創出一番事業。騰霄風流文采,瀟洒不羈,配上這位聰明活潑的呂姑娘,也似乎更為適合。」雲紫蘿在心裡暗暗為他們祝福。

一個像首領身份的人說道:「成龍不可無禮,閣下可是繆長風繆大俠?」

心念未已,忽聽得有人叫道:「紫蘿,紫蘿!」來的人可不正是繆長風!

雲紫蘿心亂如麻,低首疾行。繆長風走到她的身邊,笑道:「紫蘿,難道你也要躲避我么?你有什麼心事,可不可以讓我替你分憂?」

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其中卻包含了多少關懷,多少情意?兩人目光相接。好像有一股暖流流過全身,雲紫蘿深深感覺到一份友誼的溫暖了。

雲紫蘿一躍而起,說道:「你說得對,但求無愧我心,又何須害怕人言可畏!」本來她是有點顧慮的,受了這場刺激之後,反而下了決心了。

「你看見我們,一言不發,立即就走。我猜想你大概是不願意給宋騰霄認出你吧?所以我也就不告訴他們了。」繆長風笑道,「至於他們是否起疑,那我可顧不得了。」

雲紫蘿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我本來應該見一見宋騰霄的,小時候我們是經常在一起玩耍的好朋友……」繆長風插口道:「我知道。宋騰霄已經告訴我了。」雲紫蘿低下了頭續道:「但想了想,還是不見的好。」

繆長風道:「紫蘿你怎麼會來到這兒?」

雲紫蘿忽地臉上一紅,好像想說甚麼,事情難於出口似的,對繆長風問她的說話,也不知是聽不見還是不想回答,目光中透露著一派迷茫,只是在看著繆長風。

繆長風道:「紫蘿,你想說甚麼,說吧!」

雲紫蘿又是生氣,又是吃驚,心想:「楊牧都不能馬上認出我,他怎麼知道我呢?」此時想要不承認也是不行,因為只要一開口說話,就難以隱瞞了。

繆長風見她欲說還休的樣子,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說道:「你問的可是尊夫?」雲紫蘿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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