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千崖秋色

「不讓他做,誰做?」

孟元超心中一動,想道:「咦,這個女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但因雲紫蘿戴著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雖是薄如蟬翼,卻遮掩了本來面目,孟元超在人群之中發現了她,仍是認不出她!

金逐流笑道:「又是哪位貴客來了?」

那名弟子向牟宗濤稟道:「有一個名叫邵叔度的人來到,他是沒有請帖的。不過他說他和陳大俠認識。」

牟宗濤笑道:「陳大俠,這可真是巧極了。你剛剛說到那位邵老前輩,他就來了。」回過頭來,吩咐那弟子道:「你還不趕快去請這位邵老前輩上山。」

牟宗濤冗長的致辭剛剛完畢,那兩個弟子神色張皇的走到他的面前,低聲稟告:「宗神龍帶了一班人來,有幾位本門的師叔在內。」雖然壓低了聲音,坐在前面的人已是聽得清清楚楚,登時傳遍全場。像一顆石子投下湖心,登時也就引起了場中的騷動。大家都在睜大眼睛,看牟宗濤如何應付。

「看,日出啦!」人叢中有人說道。許多人都把眼睛朝向東方。

孟元超和祈聖因見過了禮,說道:「多謝尊夫贈我良駒,我是前天來到的。」

再又想道:「冷大哥叫我拜訪的各路英雄,差不多有一半已經來到這裡了,今天我不便和他們詳談,會散之後,只怕還得請金大俠陪我去找他們,多耽擱幾天了。」

接著又再想道:「無雙與我相識不久,對我倒似十分信賴。唉,她也真是一位可愛的姑娘,可惜我的心早已給了紫蘿,雖然我和紫蘿無緣結合,我的心也不能再給他人了。唉,紫蘿,紫蘿,什麼時候我才能夠見到你呢?」

輾轉反側,心亂如麻,不知不覺,東方已白。

孟元超徹夜無眠,不過,縱然是他做夢的話,他也想不到雲紫蘿此時已經來到泰山了。

「說不定他是另有用心,才與石朝璣來往。並不像尉遲叔叔所想那樣壞。」

不料,不僅是宗神龍一人磕頭,他帶來的那班人也都向虯髯客的圖像行了大禮。其中只有兩個人是本來屬於「扶桑七子」之列的,其他的人,牟宗濤都不認識。

她戴上繆長風留下的人皮面具,一路前行。這日到了山東境內的徂陽,離泰山大約還有二百里路程,經過一片幾乎找不著路的紅草荒原,正行走間,忽聽得一聲胡哨,亂草叢中突然飛出許多暗器!

祈聖因道:「你的本領很不錯啊。恕我冒昧,請問你是不是要上泰山觀禮的?」泰山在泰安縣境,祈聖因心裡想道:「孟華娘這名字我可沒聽過,不過她的武功這樣好,想必是牟宗濤邀請的客人了。」

雲紫蘿滾下馬背,那些人只道她已經中了暗器,紛紛從亂草叢中竄出,拍掌歡呼:「倒也,倒也!」「哈哈,你這臭婆娘號稱『千手觀音』,想不到也有今日吧!」雲紫蘿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又打落兩支袖箭。還有幾份份量較輕的暗器,打不到這麼遠,在她後面落下。

忽聽得有人叫道:「不對,你們弄錯啦,不是這個婆娘!」三騎快馬跑來,其中的一個是和「千手觀音」交過手的,他也是這幫人的指揮。

宗神龍接連兩次質問他憑著什麼身份,這一問倒是把牟宗濤問住了。要知牟宗濤的掌門人身份,雖然獲得了本門弟子的公認,但未經公告武林同道,究竟還不能算是正式的掌門。

孟元超做夢想不到雲紫蘿會上泰山,自思自想,不禁啞然失笑:「紫蘿遠在太湖,怎會是她呢。唉,這也是我對紫蘿思念太深之故,發現一個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就懷疑是她了。其實這個女子不過僅僅是體態和她稍為相似,卻怎比得上她的艷世容顏!」

正在十分危急之際,雲紫蘿自分是必死無疑,忽聽得馬鈴聲響,紅草荒原上又出現了一匹白馬,騎在馬背上的是一個中年婦人,人未來到,聲音已是傳了過來:「千手觀音在此,鼠輩休得猖狂!」

那首領把手一揮,喝道:「快,快用暗青子喂她!不要慌亂?」暗器轉移了方向,向那婦人打去,有如雨落!

「千手觀音」冷笑道:「你們這些雕蟲小技,居然也敢在我的面前賣弄?」只見她一隻手揮長鞭,防衛坐騎,另一隻手就騰出來接暗器,隨接隨發。片刻之間,「哎喲,哎喲!」的呼號之聲此起彼落,對方有幾個人接連中了暗器,慌忙滾入亂草叢中,忍著痛溜走。不中暗器的也都慌了,逃得更快。

雲紫蘿並不擅長暗器,卻也是個行家。見了這婦人的驚人絕招,不由得目定口呆,佩服無已:「怪不得外號千手觀音,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個首領見手下傷的傷,逃的逃,他也只好撥轉馬頭逃跑。「千手觀音」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宗神龍的替死鬼。哼,宗神龍不敢露面,卻叫你來送死。你想跑得這麼容易嗎?給我留下一點記號吧!」

冷笑聲中,一手連環三暗器飛出。那人的身手也是委實不弱,一個「鐙里藏身」,避開了打他上盤太陽穴的袖箭;橫刀一封,又撥開了射他中盤丹田的一支透骨釘,可是卻終於避不開打他下盤的一柄飛刀,飛刀掠過,削掉了他膝蓋的一大片皮肉。那人一個倒栽蔥跌落馬背,他是和另外一個同伴並轡賓士的,幸虧這同伴出手得快,一把將他提了起來,隨即一刀插進馬臀。這一插用的力恰到好處,不會傷著馬的骨頭,卻能令它負痛狂奔,絕塵而去!

那匹失了主人的駿馬受了驚嚇,在草原上盲目亂跑。「千手觀音」道:「這位姐姐,請你稍等一會。」快馬加鞭,追上那匹無主的坐騎,跳過去騎上馬背。那匹馬起初不肯服她,跳起一丈多高。「千手觀音」抓著鬃毛,輕輕拍它後頸,撫弄一會,那匹馬不再發脾氣了,俯首帖耳讓她騎了回去。雲紫蘿看得有趣,心裡想道:「原來千手觀音不但暗器精絕,馴馬的功夫也是人所罕及。」她卻不知這「千手觀音」祈聖因乃是尉遲炯的妻子,尉遲炯是關東馬賊出身,祈聖因的馴馬本領是跟丈夫學的。

祈聖因回來說道:「我名叫祈聖因。祈連山的祈,聖賢的聖,因緣的因。這幫強盜本來是要偷襲我的,幾乎連累了你,我實在過意下去。你失了坐騎,這匹坐騎就賠給你。它已經給我馴服了,你可以放膽騎它。」說罷,跳下馬背,將那匹坐騎交給雲紫蘿。

雲紫蘿道:「多謝祈女俠救我性命,我已是感激不盡,厚賜如何敢當?」祈聖因笑道:「反正我是順手牽羊拿過來的,你又何必客氣?我是個爽直的脾氣,你為我遭殃,我都未曾多謝你呢!姐姐,你貴姓大名?去的哪兒?」

雲紫蘿捏了一個假名,說道:「我叫孟華娘,想到泰安去的。」

「可是什麼?」

在泰山看日出當真是一大奇景,東方現出了魚肚白,只見雲層下面抹上了一層迷人的紅色,和天空漸漸分清了界限。凌亂的淡紅的雲朵滿天飛舞,一忽兒向東,一忽兒向西,雲朵越集越濃,好像砌成了一座金黃色的宮殿。猛然問天際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像一條金龍在雲端飛動。大地披上了紅色的彩霞,寧靜的泰山蘇醒了。

石衛怒道:「放你屁,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和牟掌門相提並論?」

雲紫蘿見她性情爽朗,也想結交這樣一個朋友,暗自思忖:「我戴了這張人皮面具,料想孟元超不會認識我的。」於是說道:「得祈女俠帶我去一開眼界,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當下跨上那匹坐騎,兩人就結伴同行了。

此言正合牟宗濤的心意,當下微笑道:「那麼就是大家較量本派的武功,誰勝誰做掌門了!」

「不錯,是你。我想來想去,要找出一個人來,不讓牟宗濤當上掌門人,只有你最適合了,你的爹爹在扶桑派中輩份最尊,德高望重,你出來和他爭做掌門,本門弟子,即使是擁護牟宗濤的人,也得給你爹爹面子,決不敢公然反對。若以武功定奪,你已經學成了祖師的秘傳法,也可以勝得了他。」

雲紫蘿愕然問道:「牟宗濤不是俠義道么?怎麼他的師叔……」

祈聖因道:「牟宗濤早已和他的師叔翻臉了,不過……」雲紫蘿道:「不過什麼?」

好像孟元超那樣,雲紫蘿自思自想,不禁也是啞然失笑:「只要他找著合意的姑娘,是小師妹也好,是別的女子也好,我都應該為他歡喜。何必管她是誰?唉,他怎的老是看我,難道,難道他已認出我了?」心念未定,忽見孟元超回過頭去,不再看她了。原來祈聖因已經把要告訴林無雙的事情都說給她聽了,此時林無雙正在和孟元超說話。

宗神龍陡地喝道:「且慢!」

這時正是牟宗濤的扶桑派開宗大典,隆重的典禮剛剛開始的時候。

不過既然有不耐煩聽的人,草坪上也就不能保持初時的肅靜了。來參加大典的人,不乏草莽英豪,來自四方,平時難得見面。如今突然在這裡發現,便有好些人在人叢擠來擠去,找尋相識的朋友談話。

牟宗濤摺扇一揮,說道:「石師兄,請你退下,我和他說。」心裡想道:「莫非他亦已知道了我和北宮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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