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太湖煙水

邵鶴年用的是一柄厚背寬鋒的長劍,掄起長劍,當作大刀來使,向那人當頭劈下!那人見他來勢兇猛,顧不得再抓蕭月仙,忙把雙筆分開,一招「舉火燎天」,迎擊長劍。

邵紫薇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爹,咱們現在也該上去道謝人家啦。」

邵紫薇緊咬銀牙,沉著應戰,蕭月仙卻沉不住氣,罵道:「放你的屁,你要我們賣友求饒,那是休想!」

黃衫客道:「是張元幹的『賀新郎』(詞牌名)。」

白衣少女冷笑道:「邵紫薇,你剛才恥笑我的劍法學得不精,我正要向你領教,認真的較量一下!哼,比劃就比劃,誰怕誰?」

雲紫蘿心裡暗暗稱讚:「表妹雖然年紀較輕,劍法卻是比那位邵姑娘老練多了。」

白衣少年笑道:「繆叔叔豪邁不拘禮數,小侄可是不敢高攀。」

邵紫薇從未出過家門,平日和哥哥練劍,哥哥總是讓她三分,往常來的客人,也常常誇讚她的本領了得,說是在江湖上似她這樣的本領也是少有的了,她信以為真,出劍之際,心裡還有點害怕,害怕出手不知輕重,一劍就把這漢子殺了。心想。「最好是令他受點傷,留下活口,好問口供。」

她們親戚相認,邵叔度不便就去插嘴,同時他也記掛著兒子的受傷,當下就過去察看邵鶴年的傷勢,見他傷得不重,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問道:「鶴年,你們是怎麼和那姓連的傢伙打起來的?」

雲紫蘿藏在艙中,她是從垂下的珠簾偷看出去的,那兩個人卻見不著她。當然更不知道雲紫蘿是在偷聽他們的談話了。

「驚神筆法」最厲害的地方是在於能傷敵手的奇經八脈,多好內功也抵擋不了。它最精妙的一套筆法名為「四筆點八脈」,要兩人聯手,合使四支判官筆,一招之內,就能同時點戳對方的奇經八脈。連家仗此稱雄武林,有史以來,只有金逐流的父親金世遺一人,曾經破過他們這套「四筆點八脈」的「驚神筆法」。

蕭夫人放慢腳步,等候他們兄妹上來,笑道:「年青人應該和年青人在一起,月仙,你的年哥為你受了傷,你也不去陪他?」蕭月仙淡淡說道:「表姐剛來,我忙著聽表姐和你說話,一時忘了。」雲紫蘿笑道:「我不會很快就走的,咱們說話的時候多著呢,你還是去照料邵大哥吧。」邵鶴年道:「雲女俠,多謝你出手相助,我真的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並不礙事,用不著人家照料。」他把蕭月仙稱作「人家」,冷淡之情,已是見之辭色。蕭月仙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白衣少年接下去緩緩說道:「兩位姑娘我都是一樣喜歡,但我也都是只把她們當作小妹妹看待。」

白衣少年道:「我聽得爹爹說,金大俠金逐流的父親金世遺也是四十多歲才成親的,他與氓山派的掌門谷之華苦戀二十年方始成親,當年傳為武林佳話。繆叔叔,你現在還未到四十歲,比金老前輩當年成親的年紀還輕得多呢!」

雲紫蘿不禁又是大吃一驚,心想:「這似乎是爹爹和我說過的驚神筆法!」原來「驚神筆法」乃是河北武學世家連家的絕技,號稱天下無雙的點穴筆法。雲紫蘿的父親也只是聽人說過,略知它的厲害而已,自己也還沒有見過。

邵叔度沒有攜帶兵器,在那漢子將到未到之際,折了一株粗如兒臂的松枝,當作五行劍使,正好迎上了那漢子的判官筆。

那黃衫客哈哈一笑,道:「不見得吧,蕭邵兩家的女兒都是罕見的美人胎子,難道你都看不上眼嗎?嘿、嘿,咱們乃是忘年之交,在你爹爹面前,你尊我一聲叔叔,我也就厚著臉皮叫你世侄。但在只有咱們兩人的時候,你可用不著這麼客氣了,你就當我就是你的老大哥如何?不必顧忌,但說無妨,你喜歡哪一個,我可以給你做媒!」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那紫衣少女說道:「蕭大妹子,你今天怎麼啦?我看你好像是有什麼心事吧?」說話的神氣似笑非笑,一雙俏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白衣少女身上打轉。

邵鶴年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用替她掩飾,她對我如何,我自己心裡明白。」

幸而沒有碰著尖利的石荀,他練的「護體神功」亦已有了幾分火候,這才只是擦傷了一點皮肉,沒有受到重傷。

黃衫客搖搖頭,笑道:「想不到你這樣瀟洒風流的少年,性情卻是恁地拘謹。好,你叫我叔叔也好,叫我大哥也好,隨你的便。但你還沒有答覆我呢,蕭家的女兒,邵家的女兒,你到底喜歡哪個?不要忸怩作態了,說吧!」

邵紫薇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白衣少年紅了臉說道:「繆叔叔真會說笑。不過,我是喜歡比較懂事的女子。」

邵鶴年見蕭月仙不理睬他,她們母女也只顧和雲紫蘿說話,自己又插不進口,於是就裝作受傷力弱,舉步遲緩,故意落後。

那人冷笑說道:「好,你跑來充當好漢,我倒要看你有什麼本領?」雙筆左插花,右插花,一盪開長劍,便施殺手!

雲紫蘿嗜讀詩詞,性耽絲竹,妙解音律,聽了這白衣少年鼓琴而歌,不由得心頭悵觸,暗自想道:「坡翁此詞乃是湖上懷人之作,他所懷念的人不過是偶然一面,已是情難自己,倘若他處在我的境地,又不知會寫出什麼滄懷的詞章了?」

說罷,清清喉嚨,驀地一聲長嘯,嘯聲搖曳,端的如虎嘯龍吟,從空而降。漸遠漸高,又如萬馬奔騰,千軍赴敵,隱隱與驚濤拍岸之聲相和。

白衣少年遲遲未答,黃衫客皺起了眉頭說道:「你到底喜歡哪個?兩位姑娘都是才貌雙全,難道竟然一個都不合你心意?」

蕭夫人當然不能像他這樣的和衣滾下去,正自躊躇未決要不要去追之際,邵叔度用眼色止了她,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由他去吧!」

劇斗過後,大家都鬆了口氣,蕭月仙上來向雲紫蘿道謝,說道:「媽,你剛才沒來,我們可真是危險極了,幸虧有這位姐姐拔刀相助。咦!媽,你怎麼啦!你怎麼老是盯著人家,也不替我說一聲多謝?」

那人只剩下了一支判官筆,匆忙中來不及換手,就用受傷的左手,使出驚神筆法的絕招「玄鳥劃砂」,筆尖似點似戳,插向蕭夫人的脈門!

雲紫蘿說道:「哪裡的話,令郎劍法高明,其實並不輸於那人,只是稍欠臨敵的經驗而已。要不是令媛令郎和表妹先打了一場,只怕我也難免要在那人的判官雙筆之下吃虧呢。」

蕭月仙知道是表姐,這一下可樂開了,拉著雲紫蘿的手,搖了又搖,笑道:「表姐,我到蘇州找過你的,你知道嗎?表姐夫是誰,為什麼不和表姐夫一同來探我們?」

幸而「四筆點八脈」是要兩人合使的,一個人施展不出。不過雖然如此,這人的雙筆點四脈,已不是邵鶴年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所能抵擋的了!

白衣少女道:「你,你說什麼?你以為我是要討好那位陳公子。」

那漢子心頭一凜,想道:「這小姑娘倒是不可小覷了!」一個拗步回身,突然改用「攢拳」,上擊對手面門。這一拳有個名堂,叫做「衝天炮」,拳勢剛猛,可想而知。蕭月仙劍法雖然不弱,毫無臨敵經驗,幾曾見過這樣兇猛的打法,心裡先自慌了。

雲紫蘿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一個概梗。白衣少女姓蕭,料想定是自己的表妹了。

雲紫蘿暗暗好笑,心裡想道:「這人的內功,確是足以驚世駭俗。聽說佛門有一種獅子吼功,可以用聲音震撼敵人心魄,他這龍吟功大概是和獅子吼功相類的了。我只道這是武林中人故神其說,想不到今日親耳得聞。」

雲紫蘿藏在樹後偷看出去,只見是已個頭戴熊皮帽筒,身披黑貂斗篷的大漢,腰間漲鼓鼓,顯然是藏著兵器。雲紫蘿吃了一驚,心道:「這人是幾時來的,我竟然不知!」

黃衫客說道:「我又怎能和老前輩金大俠相比。嗯,咱們不談這個了,你給我再彈一曲吧。」說至此處,似乎已是有點意興蕭索。

心念未已,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邵鶴年的長劍損了一個缺口,給對方的雙筆封出外門!

黃衫客笑道:「好老弟,想不到你也會油嘴滑舌,反過來取笑我了。」

那人陡地退出雙劍合璧的圈子之外,喝道:「叫你這兩個小丫頭知道我的厲害!」邵紫薇正要追擊,只見那人手中已是多了一對判官筆,重又殺上來了!

「經過這次教訓之後,連城虎果然遵守諾言,從此閉門封筆,絕跡江湖,不但如此,他還告誡家人弟子,絕對不許他們在外面鬧事。是以連家的氣焰近年來的確大為收斂了。

蕭夫人皺起眉頭說道:「繆長風可曾告訴你,他是怎地和連家結仇的?」

「剛才悻悻然而去的那個連甘沛是連城虎的嫡親侄兒,也是連家晚一輩侄子之中本領最高的一個人,故此號稱『連家白眉』,他倒是常在江湖行走的,不過也沒聽說他有過什麼惡行。繆長風何以與他結仇,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邵紫薇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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