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難言之隱

孟元超心道:「來了,來了!」眉頭一皺,朗聲說道:「秦香主但說無妨!」

「這,這個,我——」史紅英的這個問題突如其來,孟元超一時倒是不禁躊躇難決了。

孟元超哈哈一笑,說道:「我也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秦沖道:「我最喜結交心直口快的朋友,孟兄請說!」

孟元超道:「貴幫幫主才貌雙全,金大俠與她的美滿姻緣,天下人無不艷羨。可見紅顏禍水的話乃是虛妄的了。」

這話駁得秦沖啞口無言,心裡想道:「他佯作糊塗,我要不要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

史紅英道:「不錯,不論是上泰山還是往太湖,你可都得趕路。好吧,那我也不挽留你了。」

雲紫蘿笑道:「是不是西洞庭山?」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小牛兒說我的表妹不過十七八歲,那麼我來蘇州的時候,她還沒出世呢。想必她來找我的時候,對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表姐,也一定是懷著好奇的心情。現在可又輪到我去找她了。不知她結了婚沒有?姨媽肯讓她與那個姓邵的男子同來,想必是她的未婚夫吧?」雲紫蘿心想。

不料當他們前往西洞庭山尋親的時候,才知道蕭家的人已經遷往他方,不知去向。

那個客人已經走出外院的拱門了,但卻聽得他聲音說道:「剛才那位秦香主呢?我想向他辭行。」

李敦說道:「秦香主剛剛有點事出去了,回來我會和他說的。」

孟元超更是覺得奇怪,暗自想道:「原來秦沖剛才是已經和他見過面的了,何以現在又要避開他呢?」

他哪裡猜想得到,並非秦沖避免見這客人,而是為了不想讓孟元超給這客人看見。

李敦送客回來,如釋重負,吁了口氣,說道:「對不住孟兄,勞你久候了。敝幫主知道孟兄來到,十分歡喜,請孟兄現在就去相晤。」

李、秦二人帶領孟元超進了客廳,便往內堂稟報,過了一會,只聽得環珮叮咚,孟元超的眼睛陡地一亮,一個中年美婦走了出來,一見面就予人一個英姿颯爽的感覺!

孟元超抬眼一看,只見李敦陪著一個客人,剛好從外間的庭院經過。這個客人大約三十多歲年紀,身披貂皮外套,頭戴一頂熊皮筒子帽兒,帽檐壓著鬢梢,眼睛左顧右盼,似乎是在找尋什麼人的神氣。

史紅英出來之後,李、秦二人便即告退。按照普通的習慣來說,史紅英是個女幫主,接見男賓之時,少不了是有幫中的頭目作陪的。現在李、秦二人雙雙告退,不問可知,是在內堂之時得到史紅英吩咐的了。孟元超不覺又多一重納罕:「她單獨接見我,莫非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么?」

孟元超冷靜下來,心裡自思:「紫蘿確是曾到蘇州看我,也難怪他的丈夫有此誤會。」

小牛兒漲紅了臉,說道:「多謝什麼?這許多年來,我們母子忙於幹活,你家的園子我們可沒有替你好好照料呢。這銀子我不能要!」

史紅英笑道:「哦,有這樣的巧事,那麼她到哪裡去了,何以不陪你同來?」

孟元超道:「她到泰山去了。」

史紅英詫道:「尉遲炯也來了么?他怎會認識你的?」

孟元超因為不知原委,自是感到莫名其妙,說道,「說起來可真是巧上加巧,我在碰上林姑娘的同時,還碰見了從關東來的尉遲大俠。」

史紅英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微笑說道:「孟少俠是否覺得我的措施有點失當?」

孟元超跳了起來,叫道:「他,他竟然這樣造我的謠言!」

史紅英聽得十分留神,聽了之後,笑道:「這樣說,你們倒是不打不成相識呢。我和逐流以前相識也是這樣的。」

秦沖放下茶杯,緩緩說道:「少年血氣方剛,戒之在色。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妻房,未必就是福氣。眼前楊牧之事,就是例子。孟兄,我這話不知說得對是不對?」

史紅英接著說道:「原來你們還碰上了御林軍的副統領,這是哪一天的事情?」

孟元超屈指一算,說道:「四天之前。」

史紅英微有詫色,說道:「四天之前,這可就有點奇怪了。」孟元超莫名其妙,說道:「奇怪什麼?」

史紅英道:「有一個人也是在四天之前碰見石朝璣,但他所說的地點卻是不同。難道這石朝璣有分身之術?」

孟元超也覺奇怪,說道:「那人是誰?」

史紅英望了孟元超一眼,說道:「就是剛才來的那個客人,他還說起了你呢!」

孟元超起初以為她說的「不打不成相識」是指他和尉遲炯而言,後來才知道她說的是林無雙,不覺臉上一紅。

史紅英緩緩說道:「他是薊州名武師楊牧!」

孟元超吃了一驚,心道:「原來是楊牧!」此時方始恍然大悟:「怪不得秦沖剛才和我說那樣的話!」

史紅英道:「楊牧假死之事你可知道?」

孟元超笑道:「我和他打了一架呢!」當下將那天的事情一一說與史紅英知道。

史紅英說道:「他說他和石朝璣結了仇,石朝璣知道他暗中謀叛朝廷,要將他逮捕。他這才裝死避仇的。不料仍是躲避不了,四天之前,在金雞嶺下給石朝璣打了一掌,還受了傷呢。僥倖後來逃脫。」

「但求無愧吾心,何愁眾口鑠金」。孟元超聽了這兩句話,心裡卻是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心裡想道:「我雖然沒有和紫蘿做出對不起她丈夫的事情,但我對她的相思情戀,八年來卻是從未稍減!」

小牛兒搔搔頭皮,說道:「她說她住在太湖的一個什麼山上,這個山有個西字的。我當時記得很清楚的,現在忽然忘記了。」

「是我和逐流一個相當可靠的朋友,」史紅英說道,「他與楊牧夫妻素不相識,但他卻識得雲家的『躡雲劍法』。」

史紅英道:「你和他的妻子可是相識的么?」

孟元超道:「不錯,從小就相識的。」

俗語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因楊牧已經投靠清廷,要楊牧把「家醜」外揚,這正是楊牧的頂頭上司——御林軍副統領石朝璣的主意。為的就是陷害孟元超,破壞他在武林中的聲譽!楊牧一來是身不由主,二來亦是由於對孟元超的極度妒忌,妒火攻心,也就不惜撕下臉皮,執行石朝璣的計畫了。

雲紫蘿放目遙望,只見一時扁舟,順流而下,船上有兩個人,一個是身著黃衫的漢子,一個是披著純白狐裘的少年。彈琴朗吟的是那個少年。

史紅英說道:「你不要著急,有話好好的說。這樣說,你最近並沒有見過他的妻子。」

原來楊牧恐怕史紅英看出破綻,因為孟元超家住蘇州,假如他說出是在蘇州城外碰上石朝璣的話,難免會引起猜疑,是以他胡亂編造了一個地方。地方更改,日期也要更改,金雞嶺和東平縣的距離大概只是四五日路程,他就隨口說是四天之前了。他可做夢也沒有想到有這樣的巧事,那一天孟元超恰巧是碰見了石朝璣。

史紅英見他神色不定,卻是不禁有點猜疑了。

孟元超定了定神,道:「實不相瞞,我是曾見過他的妻子,雖然那天晚上,她是蒙著面孔,也沒有和我交談,但我知道是她。她和我乃是青梅竹馬之交,不過,自從她結婚之後,我可沒有見過她。更沒有與她做出對不起楊牧的事!」

史紅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聽了他的話,心裡想道:「他與楊夫人的情形,莫非正像無雙與她表哥一樣?只不過一個是男的另娶,一個是女的另嫁?」

孟元超躊躇片刻,接著說道:「我和楊夫人在少年的時候,是曾有過一段、一段……這段隱情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現在願意說給夫人知道。」

雲紫蘿心中一動,連忙問道:「姓蕭的女子?她說什麼?」

她自以為猜得不錯,卻不知孟元超與雲紫蘿之間的愛孽糾纏,可比林、牟二人複雜得多了!

孟元超心中有所憂慮,只好坦白說道:「我本來應當向楊牧解釋清楚的,但現在還不是適當時機。多謝幫主為我保全顏面,讓我得以避免了這一場尷尬的會見。但我擔心的是:他可以到你們這兒投訴,也可以到其他武林前輩之處投訴,這,這……」

史紅英笑道:「不錯,逐流不在家,我只好聽他申訴了。想不到就有這樣的巧事,他剛剛說到你拐帶他的妻子,你的拜帖就送到我的面前來了,好在沒有給他看見,否則倒是要令我這個做主人的為難呢!」

孟元超大為尷尬,面紅過耳,暗自想道:「我雖然沒有做過虧心之事,但是楊牧未曾找回紫蘿之前,即使我有機會向他解釋,只怕他也是不肯相信的了。」

正在大家都是尷尬之際,忽聽外面大門打開,一個聲音接著一個聲音叫道:「送客——送客——」這是十分隆重的送客儀式。

孟元超詫道:「他曾見雲紫蘿使劍?」

史紅英說道:「但求無愧吾心,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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