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俠骨柔腸

宗神龍追上來,陡地喝道:「叫你這小子知道我扶桑派的厲害!」一招「白虹貫日」,劍出如矢,逕刺宋騰霄的後心大穴。

宋騰霄也委實不弱,飛身一躍,恰好抓住了空中落下的長劍。腳一沾地,立即以右足足跟為軸,轉了半個圓圈,反手劍斜削接招,喝道:「我與你拼了!」

宋騰霄不覺頗是躊躇,心裡想道:「要不要把他們搶了孟大哥的孩子這件事告訴小師妹呢?」想了一想,終於決定還是暫時對她隱瞞的好,說道:「我也不知是何緣故,他們一上來就動手了。想必是知道我和孟大哥是好朋友吧?」

呂思美道:「她叫做什麼名字,為何與孟師哥素不相識卻來找他,你可以告訴我嗎?」

宋夫人說道:「還用你說,我早就請蘇州城裡最出名的韓大夫替她把過脈了。韓大夫看不出她中的是什麼毒,不過,不過,從脈象之中可以看出,毒性已在漸漸減弱,只要調養得宜,一個月後就可以好了。他又說好在呂姑娘體魄健壯,他從來沒有見過女子有這樣好的體魄的。否則要想身體復原,那就恐怕要得半年以上了。」

「哦,原來你是去找孟元超去了。為什麼不先回家裡?」

林無雙身隨劍走,宗神龍尚未曾看得清楚來者是誰,她已是唰的一劍,閃電般的指到了宗神龍的「肩井穴」。

林無雙無意深探她的秘密,但聽她說起,倒是頗感興趣,說道:「是么?那兩個人又是誰?」

此際,林無雙想起這番話,腦海中忽地現出了宋騰霄的影子,臉上不覺泛起一片紅霞,「我為什麼忽然想起他呢?」

林無雙來到中原,一直沒有找到表哥,卻由於一個偶然的機緣,結識了金逐流夫婦。彼此說了起來,她才知道金逐流是她表哥的朋友,因此她就拜託金逐流代為查訪她的表哥。

呂思美把她在雲紫蘿家裡的遭遇一一告訴了宋騰霄之後,說道:「我服了孟師哥給我的小還丹,這點傷大概是不礙事了。不過,恐怕還得十天半月方能痊癒。孟師哥奉命聯絡各方豪傑,我怕拖累了他,誤了大事。後來孟師哥想到可以讓我到你的家中養傷,我也就不客氣的來麻煩宋伯母了。」

宋騰霄怔了一怔,說道:「我穿這套臟衣裳見客?」宋夫人道:「這有什麼關係,客人在等著要見你呢!」

宗神龍有所顧忌,不敢放肆,當下又打了個哈哈,按劍說道:「這真是大水衝倒了龍王廟,自家人認不得自家人了。無雙侄女,恕我唐突問你一句,這姓宋的是你的什麼人,你要幫他和我作對?」

殊不知林無雙亦是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心裡想道:「若不是宋大俠和他鬥了一場,消耗了他的真力,這第三招只怕我縱然能夠化解,亦必落敗無疑。」

金逐流笑道:「我當然知道。紅英,你先別說,咱們把這人的名字寫在掌上,給無雙看看是否相同?」他們兩人背轉了身,寫好之後,在林無雙面前攤開手掌,只見兩人的掌心都是寫著「林無雙」這三個字。

林無雙一個鷂子翻身,身形轉到宗神龍面前,淡淡說道:「宗叔叔不認得侄女了么?」

這個機會就是牟宗濤要在中原開宗立派,亦即是要把扶桑派在中原重建起來。時間已經定好了是在重九那天,距離現在不到一個月了。地點則是在泰山之上。

宋騰霄心裡卻是明白,暗自想道:「這個黑衣女子,除了是雲紫蘿還有誰呢?」但為了給孟元超掩飾,勉強笑道:「世上往往有些事情是意想不到的。昨晚我在紫蘿的家裡,就曾碰見一個來找孟大哥的女子也是從未見過孟大哥的!」

原來扶桑一派因為乃是唐代的武學大師虯髯客在海外所創,歷今已有千年,一千年間的人事遷移滄桑變化自是不小,不但始祖虯髯客所傳下的拳經劍譜只剩下斷簡殘篇,就是扶桑派的弟子亦已分散海外,衍成了三支,各自為政了。因此常有本門中人見面而不相識的事情發生。

不過宗神龍和林無雙的父親飛魚島主卻是相識的。

宋騰霄又驚又喜,說道:「是孟大哥送來的!那麼孟大哥呢?」

其時宗神龍正以一派宗師自居,縱橫海上,罕遇敵手,名頭甚為響亮。有一個被林北溟打敗的海盜就跑去求他,餌以重利,央他報仇。宗神龍既貪財、又要名,他恐怕別人說他惹不起飛魚島主,是以終於給那海盜頭子說動,答應了下來。

「媽,我是咋晚到的。我先去找孟大哥,找不著他,天下著雨,我在雲家的園子里弄髒了衣裳了。」

他們一交上手,立即便知是本派中人,結果三十招未到,宗神龍就輸了招。宗神龍靈機一動,輸了之後,馬上口稱「師兄」,編出了一套說辭,說是他早就思疑飛魚島主林北溟乃是同門,這才特地來找他比試的。飛魚島主信以為真,哈哈大笑,竟然與他平輩論交,認作師弟。而且不惜將自己對本門武學的心得指點於他,令他得到了不少益處。

林北溟與宗神龍「印證」武功的時候,林無雙也是在場觀看的。但當時林無雙只是個未滿十歲的女孩,是以她一見面就認得宗神龍,宗神龍卻不認識她。

此際,林無雙露出了衣上的飛魚標記,宗神龍當然知道她是誰了。

金逐流家在東平湖邊,那天早晨,史紅英興緻很好,她和林無雙漫步閑談,從花園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好似意猶未盡,又把林無雙拉到湖邊散步。

其後不久,就發生了孟元超這件事情。金逐流夫妻托她向孟元超報訊。

宗神龍聽了這話,不禁又是為之一喜,想道:「只要林北溟這老頭兒沒來,我又何須害怕這個丫頭?」原來他剛才假意問候林無雙的父親,就是想聽她的口風的。她的父親既然是早已閉門封刀,當然是不會再出來多管閑事的了。

呂思美道:「那黑衣女子也幫孟師哥打了一架的。」

兩人說著同樣的話,說了之後,不覺又是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呂思美笑道:「這可真是巧極了。孟師哥正是要去東平縣找金逐流的,金逐流卻先派人來找他了。」

林無雙緩緩說道:「不錯,你和我的爹爹相識,年紀又比我大得多,我是應該尊你一聲長輩的。不過,你卻不是我本門的長輩!」

這句話若是在半個月前有人問她,即使她不願意回答,她的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這還用問,從我懂得人事的時候起,我的心中從沒有過第二個男子,只有表哥。我當然是愛他的!」

宗神龍怔了一怔,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他連退三步這片刻之間,林無雙與宗神龍亦是恰好過了三招了。

宗神龍變了面色,亢聲說道:「什麼,你竟敢目中無人,連本門的長輩都不認了?你的爹爹也曾與我平輩論交,叫過我做師弟呢!你敢說我不是扶桑派的么?」

心念未已,宋夫人已經在一間半掩著門的廂房門口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門,裡面一個嬌甜的少女聲音說道:「是宋伯母嗎?」

呂思美道:「宋師哥,你的武功大大增進了啊!那晚若是沒有那個不知來歷的黑衣女子拔劍相助,我和孟師哥只怕都是難免要敗在點蒼雙煞之手呢。」

「我心裡從來沒有第二個男子,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自以為是在深深的愛著表哥吧。」

原來扶桑派的掌門人牟宗濤因為宗神龍利慾薰心,甘為清廷所用,是以在三年前就已宣布將他逐出本派門牆的。當時宗神龍曾經和他惡鬥了一場,不敵而敗,對他的處分,只好接受。金逐流是當時在場的證人之一。

宗神龍冷笑道:「扶桑派本來沒有掌門,牟宗濤這個掌門人是自封的,你知不知道?」

此際,林無雙悵悵惘惘,獨自前行,想起史紅英那日和她說的這些話,不禁暗自思量:「我和表哥分手已經十年了,現在的表哥還是以前的表哥嗎?或許我所喜歡的這個表哥,只是我心中的一個幻影?是加上了自己想像的、回憶中一個虛無縹緲的人物?」

宗神龍「哼」了一聲,說道:「不見得吧!不過我也不和你爭論——」說至此處,忽地哈哈哈大笑三聲,這才接下去說道:「賢侄女,你對牟大掌門一力維護,可惜你的表哥牟大掌門卻是辜負了你的一番情意了!」

林無雙如有所悟,說道:「另一面是因為我和對岸隔著這個湖?」

宗神龍冷笑說道:「難道你還不知道牟宗濤已經另娶別人,和你的好朋友練彩虹成了親了?」

這句說話好似利箭一樣的傷了林無雙的心,原來林無雙的一顆芳心本來是屬意於她的表哥牟宗濤的,她和父親之所以來到中原,就是為了找尋牟宗濤的。

宗神龍道:「既然如此,何以你的胳膊反而向外彎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也總是你的本門長輩呀!」

宋騰霄莫名其妙,道:「什麼無獨有偶?」

宋夫人微微一笑,說道:「你說得不錯,這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客人。」

宋騰霄道:「不勞姑娘吩咐,我若然見著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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