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廢園喋血

雲紫蘿正在鎮攝心神,默運玄功,準備在心情恢複平靜可以運用輕功之後,便即離開此地。忽然聽得孟元超這樣問他師妹,不覺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難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給元超察覺了?」

呂思美想起剛才的事,卻是不禁笑了起來,說道:「我跳進園子的時候,倒似發覺有人跟蹤,我立即射出一枝袖箭,哈,你猜是什麼?原來是一隻烏鴉!」

孟元超道:「一隻烏鴉,不對吧!」呂思美道:「不是烏鴉,那是什麼?」心想:「難道烏鴉我也不識?」

孟元超緩緩說道:「恐怕是四頭老虎呢!」陡地提高聲音,喝道:「號稱四虎,卻躲在暗處,不敢現形,算得什麼好漢?給我滾出來吧!」

只聽得四聲長嘯,宛若狼嗥,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見亂草叢中果然跳出了四個人來。為首的一個漢子朗聲說道:「孟元超,算你有點眼力,識得我們滇南四虎,那就乖乖地跟我們上京吧!」

雲紫蘿暗暗了叫一聲:「慚愧!」想道:「原來元超說的不是我。但這四個人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竟然絲毫未覺,比起元超,我真是差得太遠了。」

呂思美畢竟吃了功力不足之虧,她這一刀未能砍掉卜天雕的手臂,但她給段仇世一掌推開,卻登時感到胸中作悶,五臟六腑,都好像要翻轉過來!

孟元超哈哈笑道:「滇南四虎在我眼中不過是四條蠻牛而已!」大笑聲中,推開窗子,一躍而下。呂思美跟在他的後面,有意賣弄輕功,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輕輕巧巧地落下地來,恰好與孟元超並肩而立。

原來卜天雕給她一刀刺著手腕,但呂思美卻給段仇世跟著一掌推開!

卜天雕怒道:「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咱們就不再報仇,輕易的饒了他們嗎。今晚之事,倘若在江湖傳揚開去,別人不知道,只當咱們連呂壽昆的女兒、徒弟也打不過,點蒼雙煞,面目何存?」

呂思美柳眉倒豎,怒道:「師哥,這四條蠻牛,你讓給我宰吧!」

孟元超道:「且慢,待我先問個明白。喂,你們的巢穴在滇南,卻為何要請我進京?」

滇南四虎中的老大說道:「我們是奉了薩總管之命來請你的,還有一個宋騰霄也在被請之列。只要你們歸順朝廷,準保你們有功名富貴。」他見孟元超的口氣不似剛才嚴厲,只道已有商量。

「薩總管」乃是清廷的大內總管薩福鼎,他不但是大內侍衛總管,而且還收買了許多武林敗類作他爪牙,專門負責緝拿朝廷「叛逆」。

孟元超冷笑道:「失敬,失敬,原來你們滇南四虎已經變了薩福鼎門下的鷹犬了。我最喜歡打癩皮狗,你們用不著找宋騰霄了,乖乖過來受打吧,我一個人就准可以把你們打得舒舒服服!」

滇南四虎都是勃然大怒,登時亮出兵器,把孟元超圍在當中。

刀光疾閃之中,只聽得卜天雕「哎喲」一聲,跟著便見呂思美踉踉蹌蹌的連退數步!

孟元超笑道:「小師妹,這是四條瘋狗,俗語說得好。狗嘴裡不長象牙,你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原來呂思美這套美妙的輕功身法,是在小金川的時候,在宋騰霄的幫忙之下練成功的。

雲紫蘿的臨敵經驗不如呂思美之豐,但武學造詣,則只有在呂思美之上,決不在呂思美之下。此際她看見孟元超的頭上發出熱騰騰的白氣,亦是不禁大吃一驚了!

孟元超怒道:「那你到底想怎樣?爽快的說吧!」

呂思美大喜道:「好,那你退過一旁,可不許你插手!」

段仇世卻不接招,斜躍三步,叫道:「且慢動手,我有話好說!」

滇南四虎中的老大生怕孟元超逃跑,喝道:「你要跑可不成!」他練有「奔雷掌」的功夫,孟元超身形一動,剛要退下,他立即便呼的一掌向孟元超打去!

原來「點蒼雙煞」乃是雲南「點蒼派」兩個最厲害的人物。一個名叫卜天雕,一個名叫段仇世。和滇南四虎剛剛相反,滇南四虎是相貌一樣的四兄弟,卜、段二人的出身相貌卻是完全不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老三老四也都向呂思美攻來了。

青光閃處,滇南四虎中的老三刷的一劍指到了呂思美的後心。孟元超吃了一驚,心道:「這人出劍好快!」

滇南四虎中的老二是個好色之徒,看了呂思美那美妙的輕功姿勢,卻是不禁喝起彩來,說道:「好俊雌兒,咱們跟著她來,說不得也只好把她一併帶回去了。但這個雌兒你們可得給我!」老三笑道:「人還未到手,你就和我們爭了。」老四說道:「還有一個宋騰霄呢,也得著落在孟元超的身上找出了!」

孟元超心念未已,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宛如繁弦急奏,就在這瞬息之間,雙方的刀劍已是接連碰擊了十七八下!

四虎中的老大喝道:「你們少啰唆!反正都跑不了的,你們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要知滇南四虎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不能不保持一點身份。

孟元超心上的一塊石頭方始放了下來,暗暗為小師妹喝彩,心裡想道:「原來小師妹已練成功了穿花繞樹的輕功身法,這身八卦刀法則不但得了師父的衣缽真傳,而且能夠加以變化了。如今她只是稍嫌功力不足而已,論到刀法的輕靈,只怕我還比不上她呢。看來即使她勝不了滇南四虎,大約也不至於落敗了。」

老三老四是同一時間向呂思美髮動攻擊的,老三先到一步,和呂思美交上了手,老四跟著也來到了。

呂思美長刀一立,短刀在老三面門一晃,老三隻覺耀眼生纈,不由自己地遲了一步。呂思美便似蜻蜒點水般從他身旁掠過。

老四喝道:「給我躺下!」黑黝黝的兩支判官筆雙點呂思美兩脅的「期門穴」,呂思美冷笑說道:「吹什麼牛!」只聽得「當」的一聲響,長刀削過,老四的衣袖給削去了一幅,碎布飛揚,化成片片蝴蝶!原來呂思美這一刀用的是「絞刀」刀法,看是一刀,其實刀鋒已是轉了無數次了。

但隨著那「當」的一聲發出之際,只見火花飛濺,呂思美亦是腳步踉蹌的斜竄出七八步之外,方始穩得住身形。原來她的刀法雖然精妙,氣力卻不及對方。

說時遲,那時快,剛才退下的老大老二,又再撲上來,老二手中多了一條軟鞭,呼呼風響,捲起一團鞭影;老大仍然不用兵器,但雙掌連環劈出,亦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呂思美雙刀護體,四方遊走,宛如一葉輕舟,在波濤洶湧,巨流急湍之中,起伏迴旋,飄搖不定。

孟元超本來已經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了,此時又不禁暗暗為師妹擔心起來:「這滇南四虎果然是各有擅長,名不虛傳!怪不得冷鐵樵叫我碰上他們,不可輕敵。我剛才對他們的估計,只怕還是犯了輕敵的毛病。」

孟元超忙道:「小師妹,這一場我可不能讓你插手。」

滇南四虎都是手腳長,比呂思美高出了一個頭都還不止。這四人居高臨下,陡地同時出招,喝一聲:「著!」焦電的軟鞭霍地捲來,使的是「枯藤纏樹」的招數,纏打呂思美的腳踝。焦風劍走輕靈,一招「撥草尋蛇」,劍鋒斜削,斬她雙腿。焦雲的一對判官筆點向她的前心,雙筆交叉,筆尖對準了她胸口的「璇璣穴」和「乳突穴」。焦雷更是厲害,一掌向她的天靈蓋打下。

鞭、劍、筆、掌,三件兵器,四種打法,呂思美的上盤(天靈蓋)、中盤(胸口)、下盤(雙足),都已在對方的攻擊之下,這形勢真是驚險絕倫!

孟元超道:「好,都答應你。」話是這樣說,呂思美若然遇險的話,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孟元超把金刀掄圓,一招「長河落日」,潑風也似的劈將出去,護師妹,防敵攻,段仇世一掌推開卜天雕,給他化解了這一刀之危;一掌划了一道圓弧,作勢佯攻呂思美,把孟元超的金刀引過一邊,隨即躍後數步,哈哈大笑。

孟元超這才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完全放心了。心裡想道:「我只道我是對敵人估計不足,卻原來對小師妹也是估計不足。她的輕功確是高明,對方的焦電焦風,雖也不錯,比起她來,卻還差了老大一截。對方倘若這樣的繼續和她打下去,縱然她取勝不易,卻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焦雷的輕功本來就不及呂思美,如今又挾著一個人,當然更是跑不過她,剛剛跑過雲紫蘿藏身的那座假山,就給呂思美追上。

孟元超放下了心,站在一旁靜靜的欣賞小師妹的輕身法,呂思美越轉越快,但刀法步法絲毫不亂,就像翩翩起舞一般。偶而幾記快刀反擊敵人,身手又是矯捷之極。孟元超看得心曠神怡,想道:「矯若游龍、翩若驚鴻,這八個字拿來送給小師妹,這就再也恰當不過了。可惜騰霄不在這兒,否則給他看見了小師妹練成功這套穿花繞樹的身法,他不知道要多高興呢?」

孟元超大吃一驚,正要出手,忽聽得呂思美一聲笑道:「不見得!」身形一飄一閃,衣袂飄飄,已是從鞭劍雙筆的交叉縫隙之中穿過,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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