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空棺疑案

謎底就要揭開了,楊門六弟子都把眼睛盯著快活張,留神聽他說話。

雲紫蘿以足跟為軸,身形一轉,腳尖在地上划了一個圓圈,柔聲說道:「寶寶別怕,聽媽的話,坐在這兒,不要哭,也不要跑。」把孩子放在圈子當中,說道:「誰敢踏進這圈子之內,可休怪我立下殺手!」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望向楊大姑母子的,齊世傑「哼」了一聲,楊大姑則仍是意態悠閑地袖手旁觀置若罔聞。

快活張繼續道:「這封信是不能當著他的妻子交給他的,於是我只好仍然在屋頂躲藏,偷偷窺探。

快活張道:「首先我要向你說明的是,這次我到令弟家中,並非是想偷他的東西。」

楊大姑道:「這個我知道。我弟弟家中也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偷。」

楊大姑道:「不錯,這事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小張?不是我不信你,只因這小賤人委實是太可疑了!」

楊大姑道:「這人是誰?」

兩個本來是半斤八兩,鼓旗相當,如今一個有了顧慮,一個卻是全力進攻,雲紫蘿哪裡還能打得過楊大姑?

楊大姑身兼兩派之長(她丈夫生前也是一派武學宗師)這一招「鐵鎖橫舟」,正是她融合兩派之長,別出心裁的一招妙手。妙在守中寓攻,敵人只要稍為冒進,就要給她的掌力震傷。她這一招是蘊藏有三重力道的,破了一重,還有一重。除非敵人的攻力比她高出太多,否則決計攻不破她的防禦。

快活張道:「我找到了令弟的卧房,房中卻只見一個女人,她正在嘆氣。」

楊大姑道:「這女人自必是雲紫蘿了,她嘆氣作甚?」

快活張道:「我也不知她嘆氣作甚,但見她嘆氣之後,就打開了一幅畫圖。這幅畫圖後來倒是給我偷出來了。」

快活張走了之後,閔成龍說道:「真相已經大白,請問師姑,下一步棋,咱們應該如何走法?」

只見白衣如雪,長裙曳地,衣袂飄飄,雲紫蘿手攜愛子,緩步出林,她穿的還是那一身孝服。

落英掌法必須和十分高明的輕功配合,雲紫蘿練有一套「穿花繞樹法」,身似行雲,步如流水,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和落英掌法配合,正是相得益彰!剛才雲紫蘿因為要分神照顧愛子,不敢使出這套掌法,如今大膽使用,果然立即反客為主,不過數十招,就反奪先去,搶得上風!

楊大姑道:「不錯。你怕什麼?一切有我擔當。」

但雖然如此,總是雲紫蘿吃了虧。楊大姑一個照面搶了上風,正所謂「得理不饒人」,登時就似暴風驟雨般的向雲紫蘿攻去。由於她的掌力是剛柔並濟,時如驚濤拍岸,時如柳絮輕揚,而剛柔之間又可以互相變易,看來她這一掌打下是陽剛掌力,忽然又會變為陰柔,雲紫蘿摸不清她的虛實,只有連連後退。

雲紫蘿罵道:「你、你、你,世上竟有你這樣狠毒的姑姑!」楊大姑聽了她的惡罵,心裡暗暗好笑。

快活張見楊大姑果然是言而有信,說過不要他的就交還給他,於是越發放心,繼續說當晚的情況:「我這封信是要交給楊武師的,卧房裡不見他,我也就無心聽他的妻子嘆氣了。跟著我找到了他的書房,這回見著他了,可是一見之下,卻嚇得我半死!」

「本來我是非給她捉著不可的了,幸虧就在此時,楊武師忽地叫道:『紫蘿回來,是咱們的老朋友託人捎信來了。』

楊大姑飛跑過來,齊世傑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剛好在母親面前落下。楊大姑看見兒子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淡淡說道:「雲紫蘿,算你尚還識相。」

「找到了他的書房,只聽見裡面又有人嘆氣,我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在屋頂倒掛身子,偷偷向屋子裡張望,看一看這個人是不是楊武師。大姑,你猜我見著了什麼?」

楊大姑心急如焚,嗔道:「你究竟見著了什麼怪事,趕快說罷!」

快活張道:「當真是一件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怪事,令弟站在一張桌子上,屋頂的橫樑懸有一根長繩,繩子是已經打成了圈套的,我望進去的時候,正看見令弟把頭伸進套圈,雙足懸空,搖搖晃晃地吊起來了!」

閔成龍罵道:「胡說八道,我的師父無緣無故怎會自尋短見!」岳豪也罵道:「說謊!那晚鬧賊過後,我師父還親自出來和翠花這丫頭說過話,他怎能是投環自盡的?」

快活張板起臉孔冷冷說道:「你不相信我就別問我。我又沒說你的師父是當場身死。」

楊大姑知道快活張不會對她說謊,溫言勸道:「小張,你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說下去吧,我相信你。」

閔、岳二人訕訕地不敢作聲,快活張氣平了這才繼續說道:「我正想下去救他,就在此時,忽聽得啪一聲,一枚銅錢從窗口打進來,恰好割斷了那根粗繩,楊武師還未跌落地上,就有一個人衝進來將他抱住了。這個人就是他的妻子云紫蘿。」

月黑風高,鉛雲低壓,好像要壓到了墳頭。在楊牧的墳前卻有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午夜的幽林。

主意打定,雙掌齊出,突然又是「金剛六陽手」的殺手絕招!而且是用了七分陽剛的力道。

「只見雲紫蘿替丈夫解開繩子,哭道:『牧哥,你為什麼要拋棄我?』楊武師道:『我是和你鬧著玩的。』他是剛剛投環就得妻子解救的,故而歇息片刻也就可以說話了。

「雲紫蘿說道:『哪有這樣鬧著玩的?是不是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這樣懲罰我,你老實告訴我吧!』

「楊武師低聲道:『這幾年來你始終不肯離開我,我已經是心滿意足,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會怨你?我只是想我不該再拖累你了,唯有這個辦法最好,一來,我可以解脫,二來你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楊家。』雲紫蘿道:『不,你不知道我其實是並不想離開你啊!』楊武師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有難以言說的苦惱!』雲紫蘿道:『那也該好好的和我商量啊,為何要自尋短見?』楊武師道:『我還未曾說完呢,我這樣做,一半是真,一半是假。』雲紫蘿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一點也不明白。』

「我也是一點也不明白,自殺就是自殺,怎能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我正在側耳細聽,忽聽得楊武師道:『紫蘿,你和什麼人一起來?』雲紫蘿道:『只是我一個人,你為何如此問我,難、難道你、你疑心——』說猶未了,楊武師就叫起來道:『那你趕快出去看,看看那個人是誰?他是早你片刻來的,我聽得出他現在還未跑掉!』

「楊武師在尋死的時候,居然能夠發覺我的來到,真是武學卓絕,名不虛傳,可是這卻令我為難了。我必須把這封信送到他的手中,但又不能張揚出去,怎麼辦呢?

「心念未已,雲紫蘿已經出來搜索,我人急智生,趁她跨出房門的當兒,立即把這封信包了一枚銅錢,從後窗拋進去。

楊大姑忙道:「可以給我看嗎?」

但武林中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例,出嫁的女兒,除非是得了父兄的允許,否則是不能將娘家的武功傳給兒子的。當然,倘若是舅舅收了外甥為徒,那又另當別論。

雲紫蘿和楊牧做了將近十年的夫妻,對楊家的金剛六陽手當然是十分熟悉,但不料楊大姑使出的金剛六陽手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時間,想不出該當如何破解,登時就給楊大姑搶了上風。不過,因為雲紫蘿本身的武學也是極為深湛,楊大姑想在急切之間勝她,卻也不易。

楊大姑冷笑道:「想不到雲紫蘿還有這一手高明的暗器功夫,連我也給她瞞過了。」

雲紫蘿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寶寶,你跟姑姑回家吧。」突然吻了吻兒子的雙頰,立即便把兒子推開,掩面飛跑。兒子的哭聲像一支支利箭刺入她的心坎,她恐怕一停下來,就難以再走,累及兒子。只好儘快飛逃,不敢回頭一望了。

快活張說完之後,眾弟子面面相覷,正合上一句俗話:「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最小的兩個弟子宋鵬舉和胡聯奎是一派茫然,好像剛剛從惡夢中醒來,猶有餘悸,不知所措。四弟子范魁是半信半疑,因之也是茫然若夢。三弟子方亮是個善觀風色的人,一對眼珠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心裡想道:「反正有大師哥在前,用不著我來出頭。」大弟子閔成龍和二弟子岳豪則是各有各的算盤,盤算怎樣才能夠從這件事中,取得自己最大的利益。

眾弟子面面相覷,大家都把眼睛望著楊大姑,誰也不願爭先說話。楊大姑冷冷道:「成龍,你以為怎樣?」

閔成龍說道:「師姑明鑒,我看此事已是不用懷疑,師父之死,定然是雲紫蘿下的毒手了。」

楊大姑點了點頭,快活張卻忍不住搖了搖頭。

楊大姑道:「小張,你已經親眼看到了雲紫蘿偷展畫圖的秘密,親耳聽了他們夫妻的說話,雲紫蘿分明是另有私情,而且已經是給我弟弟知道的了。你還以為她不是兇手嗎?」

楊大姑只求得回侄兒,當下只好把「她是殺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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