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六章 埃加城

7月20日,清晨六點,雅基塔、米娜、麗娜和兩位小夥子正準備離開大木筏。

喬阿姆·加拉爾雖然不想上岸,但是在妻女的懇求下,這一次他決定放下手頭繁忙的工作,陪同她們前去遊覽一番。

托雷斯不想遊覽埃加,馬諾埃爾對此很高興,他非常討厭此人,而且總是不失時機地表露出來。

至於弗拉戈索,埃加令他感興趣的原因和塔巴亭加的可不一樣,後者與這座小城相比,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鎮而已。

埃加卻是一個擁有一千五百名居民的首府,這裡居住著一個大城市(相對於本地區來說)的行政部門的所有頭面人物,包括軍隊指揮官、警察局長、民事法官、刑事法官、小學教員,以及民兵部隊的各級指揮官。

雖然可愛的小夥子在埃加城實在無事可做,但是他仍然決定進城,因為麗娜要陪小姐一道去;但是,在即將上岸的時候,他還是順從麗娜的請求留下了。

「弗拉戈索先生?」她把他拉到一邊說。

「什麼事,麗娜小姐?」弗拉戈索問。

「我想您的朋友托雷斯不想和我們一道去埃加。」

「是的,他可能呆在船上,麗娜小姐,請您不要將他稱為我的朋友。」

「可是是您建議他搭渡大木筏的,在他本人想到這點之前。」

「是這樣,實話對您說吧,我想我那天幹了件蠢事!」

「那麼,我也實話對您說,我不太喜歡這位托雷斯先生。」

「我也不喜歡他,麗娜小姐,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他。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當時對他的印象並不怎樣!」

「您見過這位托雷斯?在哪兒?什麼時候?難道您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嗎?也許我們由此可以知道他是個什麼人,尤其是他從前是幹什麼的!」

「不……我想想……很久以前嗎?在哪個國家?在什麼情況下?……我想不起來了。」

「弗拉戈索先生?」

「麗娜小姐!」

「您必須呆在船上,在我們不在的時候監視托雷斯!」

「什麼!」弗拉戈索大聲說,「不能陪您去埃加,一整天看不到您!」

「我求您了!」

「是命令嗎?」

「是請求!」

「好吧,我留在船上。」

「弗拉戈索先生!」

「麗娜小姐!」

「謝謝!」

「用握手來謝我吧!」弗拉戈索說,「這是應該的!」

麗娜把手伸給了這位誠實的小夥子,他握住姑娘的手,久久不放,凝視著她可愛的面龐。因此,弗拉戈索沒有上獨木舟,而是留在木筏上,暗中監視托雷斯。托雷斯意識到眾人對他的反感了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他自有道理不去理會這個。

從停泊處到埃加城約有四古里。獨木舟中有六個人,外加兩名划船的黑奴。來去共八古里,要走好幾個小時。雖然空中籠著一層輕雲,但是氣溫還是高得讓人倦慵無力。

幸運的是,一陣涼爽的微風從西北吹來,這意味著只要風向保持不變,就可以在苔菲湖上順風航行。甚至不必搶風航行,也可迅速地到達埃加,回程也會同樣快。

小舟的桅杆上扯起了拉丁式風帆。由貝尼托掌舵,麗娜最後一次示意弗拉戈索密切監視托雷斯,然後,小舟便啟航了。

只要沿著湖的角岸航行便可到達埃加。兩個小時後,小舟停泊在港口。埃加從前是聖衣會修建的傳教團駐地,1719年形成城市規模,後由加瑪將軍將其歸徹底收歸巴西所有。

他們在一處平坦的沙地附近下了船。這裡不僅停泊著幾隻本地船隻,還有幾艘二十二桅縱帆帆船,它們將沿大西洋海岸航行。

兩位姑娘進入埃加城後,不勝驚異。

「唉呀!這城可真大!」米娜驚嘆道。

「這麼多房子!這麼多人!」麗娜嘆道、她睜大眼睛以便看得更清楚。

「我也有同感,」貝尼托笑著說,「一千五百多位居民,二百多幢房屋,其中還有幾座樓房,二三條街道,真正的街道,將房子隔開!」

「親愛的馬諾埃爾,」米娜說,「小心我哥哥!他在嘲笑我們,因他曾經到過亞馬遜省和帕拉省的幾座更漂亮的城市!」

「那麼,他也得嘲笑他媽媽了,」雅基塔接著說,「因為我必須承認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地方!」

「那麼,你們要小心了,媽媽,小妹,」貝尼托說,「因為如果到了馬納奧,你們會心醉神迷的,如果到了貝倫,則要暈過去!」

「不用擔心!」馬諾埃爾笑著說,「遊覽了上亞馬遜地區的幾座城市後,她們會逐漸習慣這些人今嘆賞不已的東西的。」

「怎麼,你也這樣,馬諾埃爾,」米娜說,「怎麼說話的口氣也象我哥哥?你也嘲笑我們?」

「不,米娜!我發誓。」

「讓這些先生們笑去吧!」麗娜說,「看哪,小姐,這些建築多漂亮!」

的確非常漂亮!這一帶的房屋或者用土砌成,或者刷上了白石灰,大部分屋頂都覆蓋著茅草或棕櫚葉,在一座小巧的桔花盛開的果園中間,有幾幢石屋和木屋,它們的游廊、屋門和百葉窗都塗成生硬的綠色。還有二、三幢民用大樓,一座軍營和一座奉獻給聖苔萊斯的教堂,相對於伊基托斯的小教堂而言,它可謂是一座大教堂了。

然後,回首眺望苔菲湖,美麗的風光,盡收眼底。湖面四周,鑲嵌著一片片可可林和阿賽依樹林,樹映水中,水平如鏡,距對岸三里之遙的是風光如畫的諾蓋亞村,可以隱約望見村中掩映在沙地上古老的橄欖樹林中的幾座小屋。

還有另一件事使兩位姑娘驚訝不已,這完全是女人特有的驚奇:這就是埃加婦女優雅美麗的服飾,並非奧馬斯或者米拉斯印地安婦女那種原始的裝束,而是真正的巴西婦女的裝扮!的確,城中官宦巨賈的妻女們的裝束打扮都模仿巴黎風尚,稍嫌過時和造作。這裡距帕拉有五百多古里,而帕拉與巴黎又相隔幾千里。

「看啊,小姐,看,這些美麗的太太們穿的裙子多漂亮啊!」

「麗娜快瘋了!」貝尼託大聲說。

「這些服裝如果穿戴得體的話,就不會這麼可笑了!」米娜說。

「親愛的米娜,」馬諾埃爾說,「你即使穿著樸素的棉布裙子,戴著草帽,也比這些帶著無邊軟帽,穿著縐邊裙的巴西婦人們好看、得體。這種裝束既不屬於她們的國家,也不屬於她們的民族!」

「如果你喜歡我這樣打扮,」米娜說,「那麼沒有任何人值得我羨慕了!」

但是,既然來了,不妨看看。他們在大街上閑逛,見到的小攤比商店多;他們又來到廣場散步,遇到不少紳士淑女,他們的歐洲裝束真要令人窒息;他們還在,一家飯店(勉強稱得上飯店)中用了中飯,這家飯店的烹調手藝令人強烈地懷念起大木筏上可口的家常便飯。

飯菜全是用各種手法烹調出來的烏龜肉。飯後。加拉爾一家最後一次來到湖邊欣賞美景,但見落日的餘輝將湖面鑄成金色;然後,眾人回到獨木舟上,對這座僅用一小時便可參觀完的城市有點失望,它遠比不上想像中的華美,而且在炎熱的街道上散步使人疲倦,這些街道還不如伊基托斯濃蔭覆蓋的小徑美麗。但是好奇的麗娜則不然,她的興緻並不比來時少。

眾人各自在小舟上就位。風向仍是西北,隨著夜幕的降臨,風也涼爽起來。小舟出發了。他們沿著早晨來時的路返回,此湖的湖水由黑色的苔菲湖供給。據印地安老人講,苔菲湖的西南方向可以通航,需走40天。晚上8點時,小舟回到停泊處,靠在大木筏旁邊。

麗娜將弗拉戈索拉到一旁,急不可待地問:

「弗拉戈索先生,您發現什麼可疑的事了嗎?」

「什麼也沒發現,麗娜小姐,」弗拉戈索回答,「托雷斯一直呆在屋裡看書,沒有離開半步。」

「他沒進主人的房間或是飯廳嗎?我就擔心這個。」

「沒有,他離開屋子的那段時間,一直在船首散步。」

「他散步時做什麼了?」

「他手裡攥著一張舊紙片,仔細端詳著,嘟噥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這些也許並不像您想像的那樣無關緊要,弗拉戈索先生!他讀的,寫的,還有這張舊紙,可能都有名堂!這個讀書寫字的人既不是教授也不是法學家!」

「您說的有理!」

「咱們一起繼續留心他吧,弗拉戈索先生。」

「永遠一起監視他,麗娜小姐。」弗拉戈索說。

第二天,即7月7日,太陽一出來,貝尼托便授意駕駛員啟航。

在從阿爾那伯灣上的兩座小島中間穿過時,有一陣子,可以清晰地望見六千六百尺寬的加布拉河河口。這條重要的支流通過八個河口注入亞馬遜河,彷彿注入某個海洋或海灣一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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