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駝隊

正如德沙雷先生在俱樂部集合上所說的那樣,從他設想的探險回來後,工程會有序又有效地恢複,加貝斯灣里的水將最終通過在加貝斯脊狀隆起上開鑿的新運河被引出。但是,在這以前,還必須在現場核實所有留下來的舊工程,為此,最好走遍整個傑里德地區,沿著最初運河的遺迹直走到它在拉爾薩鹽沼的出口,沿著第二條運河的遺迹一直走到它在邁勒吉爾鹽沼中的拉爾薩鹽沼的出口(這條運河要穿越把以上兩個鹽沼分隔開的一些小鹽沼),然後,在與一個在比斯克拉招募來的工人縱隊會合後沿著邁勒吉爾鹽沼轉一圈,並確定撒哈拉海各個港口的位置。

為了開發國家讓與法國海外公司的這25

0公頃土地,並且為了能贖回這個公司已進行的工程,以及留在施工的建築旁的重要材料,一個強大的公司在總部設在巴黎的董事會的領導下成立了。看來公眾對新公司發行的股票和債券表示熱烈歡迎。交易所使這些股票和債券的市價保持上升勢頭,這表明公司的領導者在重大交易和最有利的公共工程上獲得金融方面的成功。

由此可見,這一事業——20世紀最偉大的事業之一的未來,在各方面是有保障的。

作為新公司領導人的工程師恰恰就是這位作報告的人,他剛剛對在他以前就已實施的早期工程的進展情況作了研究。要了解這些工程的現狀而打算進行的探險活動必須由他帶領。

德沙雷先生有40歲,中等身材,與其說他固執,不如說其判斷力強,講話通俗,頭髮剪得像刷子,留著橙黃色的鬍子,抿著薄嘴唇,眼睛有神,目光專註。肩膀寬,四腳粗壯,厚實的胸膛中的肺,像在一個空氣流通的大廳里裝置的一部壓縮機自在地運轉,這表明一種健壯的體格。在精神方面,這位工程師像他的體格一樣堅毅。他來自一流發電站,他的首批工程就引起對他的注意,這是他循著命運之路走的迅疾的一步。此外,他的思想歷來講究實際。他具備深思熟慮、有條不紊、嚴謹的精神,如果大家願意承認這些修飾詞的話,他不相信任何幻想。有的人這樣談論他:一種局勢或一件事,不管機會好與壞,他都進行精確的計算,甚至「推算到第十位小數」。他把一切數字化,把一切都納入方程式,終有一天他會拒絕一個人有想像力。這簡直就是一個數字人、代數人,這種人負責撒哈拉海這樣重要的工程定能取得圓滿結局。

再有,自從德沙雷先生對魯代爾上尉的規劃方案作了冷靜的和仔細的研究之後,他就聲稱方案是可行的,這是因為它已實施了,他毫不懷疑,在他的領導下,無論在材料部分還是金融部分,都沒有任何計算錯誤。「既然德沙雷參加,認識這位工程師的人願意重新開始工作,事情就好辦了!」而一切都能確保他們不互相欺騙。

德沙雷先生想沿著未來之海的周邊走,想證明沒有什麼會阻止水經第一條運河流向拉爾薩,並經第二條運河流向邁勒吉爾,想證實陡峭的河岸和海灘容納這28億噸水量的狀況。

由於他未來的合作者的高級管理人員必須像工程師們或新的工程承包人(這些人中的許多人和重要人物不可能自那時起就呆在加貝斯)一樣了解來自老公司的數據,為避免今後職權的衝突,首席工程師決定不帶走人員尚缺的公司的任何成員。

但有個僕人,一個侍者,確切說是「勤雜工」,因為他為這一稱法辯護,儘管這個人不是國內的,或也並不比「符合規定的人」更好,還是跟隨著工程師。弗朗索瓦先生,一絲不苟、有條不紊、可以說是「軍事化的」——儘管他從未服過兵役,的確很適合於他的主人。他身體健康,吃苦耐勞毫無怨言,十年以來,他服侍著工程師,精疲力盡對他是免不了的。他很少說話,但是,他之所以節制說話,是為了思維。德沙雷先生認為,他是一個十足審慎的人,就像一件完美而精密的儀器。他樸素、守口如瓶、作風正派,他必須天天刮鬍子,他既不蓄頰髯,也不留鬍子,即使在最困難的處境里,他也不忽視這種每天的活動。

不言而喻,由法國撒哈拉海洋公司首席工程師組織的探險,如果不採取預防措施,是不能成功的。他和僕人單獨冒險穿越傑里德,德沙雷先生確實很冒失。眾所周知,在這個游牧人來來往往的地區,由駝隊進行聯絡是不太有把握的。儘管如此,公司還有一些看管不好的或沒看管的,總之分散各處的舊設施,以及幾處已建起來、人員已撤離多年的保安哨所。人們怎麼會忘記阿迪亞爾及其匪幫對這些設施的侵犯,而恰恰是這個可怕的首領,在被捕和被監禁後,在等待正義審判之前,卻溜之大吉,並從這個地區消失了。他想繼續搶劫嗎?這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此外,目前的局勢大概對他有利。在阿爾及利亞和突尼西亞南部,阿拉伯人很少,更多的是傑里德地區的定居者和游牧者,這些人毫無反抗地接受實施魯代爾上尉的方案。方案的實施使拉爾撒和邁勒吉爾地區的許多綠洲消失。儘管這些綠洲的所有者得到了補償,但是總之,在他們看來不合算。肯定地說,他們的一些利益受到了損害,這些土地所有者一想到他們肥沃的土地就要消失在來自小沙洲灣的海水下,他們就產生深仇大恨。而現在,這件事的新情況想必妨害了這些部落的習慣,另外,必須統計隨時準備恢複過冒險搶劫駝隊生涯的圖阿雷格人的人數。當鹹水湖和鹽湖地區之間沒有道路了,當自古以來走遍沙漠前往比斯克拉、圖古爾特或加貝斯等城市的卡非拉人不進行貿易了,他們將變成什麼?可能會有一個由雙桅縱帆船、三桅小帆船、單桅三角帆船、雙桅橫帆船、三桅帆船等有帆船或輪船組成的船隊,配上當地穆斯林教徒和水手,在奧來斯山脈南部從事商品的運輸工作。圖阿雷格人想怎樣襲擊他們呢?這會使靠海上劫掠或搶劫為生的部落頃刻間毀滅。

這樣,人們將明白,一場隱隱約約的騷動已在這個特殊的人群中曼延。他們的教主慫恿他們造反。有許多次,受雇來開鑿運河的阿拉伯工人遭受過分激動的匪幫的突然襲擊,而必須求助於阿爾及利亞部隊的保護。

伊斯蘭教的隱士們佈道時說:「這些外國人根據什麼理由把我們的綠洲和平原變成大海?……為什麼他們企圖把大自然造化的東西破壞掉呢?……地中海還不夠大,他們才想把我們寬廣的鹽湖地帶加進地中海!……既然這些基督徒願意,就讓他們到這裡航行吧,假如這就是他們的樂趣,我們,我們是土地的主人,傑里德是供卡非拉人經過用的,而不是供船通過的!……應該在大海入侵併淹掉屬於我們的故鄉,我們祖祖輩輩的故鄉之前,消滅這些外國人……」

這些一直擴大的騷動,在破壞法國海外公司的活動中可以撈到好處。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工程放棄後,騷動似乎平息了。但是,大海對沙漠的入侵,仍然縈繞在傑里德居民的腦際。自從圖阿雷格人在阿拉德南部劃分了土地以來,他們認真地維持著相互的聯繫,就像從麥加返回的穆斯林或朝覲者那樣,他們很自然地把他們的埃及教友喪失獨立歸咎於開鑿蘇伊士運河,喪失獨立對於所有人來說,仍然是一種成見,這種成見與穆斯林的宿命論是不協調的。自從有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以及眾多阿拉伯的、波斯的和土耳其的故事作者的其它作品以後,這些被丟棄的設備以及它們令人驚異的器械,如裝著異型操縱桿的巨型挖泥船,伸著巨大手臂的挖掘機——人們完全有理由把它們比作龐大的陸生章魚,在當地隨時編出的、令子孫後代一直喜歡的故事裡,扮演著神奇的角色。

這些故事,使大海入侵這件事像魔鬼附體一樣縈繞在當地人的腦海,重新勾起老人們的回憶。

然而,在我們到達之前,在阿迪亞爾被捕前,他不止一次地與其同夥對這些設施進行各種各樣的侵犯,這毫不奇怪。

因此,工程師的這一次探險,是在北非騎兵護衛隊的保護下進行的。探險受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的指揮,除了選擇這兩位指揮官外,很難有更好的選擇。他們了解南方,並且出色地完成了對阿迪亞爾及其匪幫的艱苦的戰鬥,現在他們必須研究今後要採取的安全措施。

阿爾迪岡上尉現在剛剛32歲,正處在風華正茂的年齡,他智勇雙全,他膽大,但並不魯莽,他在非洲這樣的氣候下非常習慣於吃苦耐勞,這在歷次戰鬥中已得到無可辯駁的證明。這是個十全十美的軍官,有活力的軍人,以當兵為職業的軍人。況且,現在是獨身,甚至沒有近親,他視軍隊如家,視同志為兄弟。在部隊里,大家不止是尊敬他,人們愛他,至於他手下的人,既表現出友愛,又表現出感激,他們效忠於他不惜犧牲生命。他可以完全信賴他們,因為他可以向他們提出任何要求。

關於維埃特中尉,足可以說他像上尉一樣勇敢、精力充沛、意志堅定、不知疲倦,是個出色的好騎兵,在以前的探險中,他的這些品格已得到證明。這是一個非常靠得住的軍官,出身於一個富裕的企業家的家庭,在他面前,前途似錦。他畢業於索謬爾初等騎術學校,不久就獲得了高級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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