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回 神鞭暗器稱雙絕 快馬揮刀會七雄

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長須漢子在他猛攻之下,不由自己的退了幾步。這一驚非同小可,暗自思量:「這廝的快刀也還罷了,他的內功竟似源源不竭,無窮無盡,久戰下去,只怕我是定要吃虧的了。」

「爹爹起初莫名其妙,說道:『你知道我在中原並無相識的朋友,十年來隱居漁村,更是孤陋寡聞,你卻要向我打聽什麼人?』

金逐流笑道:「尉遲炯的妻子祈聖因,外號千手觀音,你以前不知道么?」

尉遲炯說道:「這就是我那天穿的襯衫了,若不是他急於回劍招架,劍尖再進半分,我的身上已是添了三個窟窿了。」此事祈聖因都未知道,一看之下,不禁駭然失色。

接著笑道:「千手觀音的外號確實名不虛傳,燈光一亮,她攤開了手掌,我打她的三粒蠶豆,都在她的掌心之中。她說道:『想不到無雙侄女長得那麼高了,暗器功夫可著實不錯啊。』爹爹笑我班門弄斧,我羞得臉都紅了。」

祈聖因的短劍是自己擲出去的,而且並沒落地就回到她的手中;少婦的長劍卻是給她的暗器打落的。按照斗劍的術語來說,「撤劍」的當然是那少婦了。

林無雙噗嗤一笑,說道:「我只顧說閑話,可忘了正經的事了。」她在漁村長大,生活單純,不懂世故,說到高興之處,活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金逐流和史紅英都是不由得心底里暗暗歡喜她,想道:「若不是親眼見到,真想不到這樣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會有這樣高明的武功?」

林無雙繼續說道:「爹爹說,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尉遲炯笑道,我找了十年,才知道你們躲在這裡,你以為是湊巧的嗎?林大哥,我這次固然是特地來拜訪你們,但也是順便要向你打聽幾個人的。

金逐流聽得有趣,不覺笑道:「祈聖因為人面冷心熱,她一定傳授了你幾手暗器的功夫了吧?尉遲炯可還是那股粗豪的脾氣,怎的把你的蠶豆全都吃了。後來怎樣?」

尉遲炯本身馬賊出身,騎術更為超卓。長須漢子的三個師侄,騎著馬從三方面同時向他衝來,有一匹馬還是從他對面來的,眼看就要被圍在垓心,尉遲炯不慌不忙的一提馬韁,猛地一聲大喝,胯下的坐騎躍起一丈多高,竟然從對面那人的頭頂躍了過去,嚇得那個人滾下馬來。

祈聖因開他玩笑道:「說不定是你的同行,想來光顧我們。」

金逐流道:「牟宗濤已經進京去了。我在徂徠山也曾和他交過手呢。」當下將前後碰見牟宗濤和林無雙的事情,告訴尉遲炯夫妻。祈聖因聽得林無雙在華山絕頂比劍勝了桑青,甚為歡喜,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這話真是說得一點不錯,江湖上添了你們這一班少年豪傑,今後又有一番熱鬧了。」尉遲炯道:「你的師侄林道軒就要做天理會的總舵主了,你知道嗎?」

金逐流等回觀取了行李,便即下山。此時正是朝陽初出的時分,從山上下來,又是一番奇景。放目遠眺,只見西南方的秦嶺,群峰列障;東北方的黃河恍如天際而來!渭水一線,橫貫秦川平原。腳下白雲繚繞,千仞萬削的群山浮沉隱現在縹緲的雲氣之中。

尉遲炯本是關東馬賊出身,善於相馬,一見馬幫的來勢,不覺吃了一驚,說道:「這七匹坐騎都是千金難買的駿馬,這些人想必也一定不是尋常的馬幫了。」

竺尚父給尉遲炯、金逐流二人送行,臨行前竺尚父想起一事,說道:「逐流,我忘記告訴你,伊克昭盟是信白教的,那兒的大喇嘛名叫宗達·完真,是白教法王的大弟子,白教法王和令尊是老朋友,這宗達·完真也曾見過令尊。憑著這點淵源,你到了伊克昭盟,不妨去求見他,說不定可能得到他的幫助。」

唰唰連聲,白刃耀眼,扶桑七子之中已有好幾個人拔出劍來,那長須漢子喝道:「我們自有我們的身份,管他胡說些什麼,我們也得沉住了氣,不可胡來!」

說話之間,這隊人馬和他們的距離已是越來越近,尉遲炯只道他們是要趕過前頭,於是遂閃過一邊,給他們讓路。

林無雙道:「我和他們在關外結識的時候,我年紀還小,那晚才是第一次見到祈聖因的暗器功夫。」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佳日,尉遲炯夫妻在冀北道上並轡賓士。他們是受了小金川義軍首領蕭志遠的委託,到保定去和天理會聯絡的。

尉遲炯心裡暗暗好笑:「如果他們真是馬賊,那就活該他們倒霉了。我正好換過一匹坐騎。」

尉遲炯巴不得他們動手,到了一處僻靜之處,便與妻子突然停止下來。看他們怎樣。只見那些人兩列散開,對他們夫妻採取了包圍的態勢。

尉遲炯縱聲大笑道:「朋友,你們可走了眼了!」(意思是嘲笑他們眼力不夠,來打劫一個不值一劫的人;但也可以解釋為他們看錯了人,在太歲頭上動土。)

為首的一個長須漢子怔了一怔,說道:「你不是尉遲炯么?」

且說尉遲炯夫妻見了林無雙的父親飛魚島主,講了那日和扶桑七子交手的經過之後,飛魚島主又驚又喜,驚者是扶桑派的七名高手,竟然聯袂來到中原,喜者是老朋友幸虧得以安然無事,當下嘆了口氣,說道:「老朋友雄風如昔,可喜可賀。但想不到他們初到中原,竟然就會投靠朝廷,你給他們一點挫折,也是好的。」

那少婦心高氣傲,只道以自己的本領,來到中原,縱然不能縱橫天下,折服鬚眉,至少在中原女子之中,是無人可以與她匹敵的了,不料她碰上了「千手觀音」祈聖因,自己竟然討不了半點便宜,還給她殺得連連後退,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始知從前乃是坐井觀天,不知天地之大。

其中一個少婦道:「衛哥,他說什麼?」原來她不懂得尉遲炯說的「鷹爪孫」是什麼意思。

那個被她喚作「衛哥」的男子說道:「我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相信總不是好話吧!」另一個男子答道:「哼,他說我們是朝廷的走狗。」

原來「扶桑七子」來到中原,和俠義道沒有交上,就給薩福鼎的手下知道。他們就這樣糊裡糊塗的受了薩福鼎的籠絡。

金逐流笑道:「昨晚月色很好,我們不想辜負名山,故此特地出來觀賞華山夜景,倒叫道長為我們擔驚了。」他是恐怕說出昨晚之事,清虛觀的道士更要吃驚,是以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不過有一樣心思卻是他們七個人共同的,他們自以為是以「高人」身份受薩福鼎的「禮遇」,並不認為自己是朝廷的鷹犬。

「我以為他們一定會倒下去的,不料蠶豆打了出去,忽聽得那男的說道:『唔,味道不錯!』那女的卻贊道:『好俊的暗器功夫!』我大吃一驚,連忙拔出劍來,就在此時,忽聽得爹爹說道:『雙兒,不許動手!來的可是尉遲兄嫂么?』那男的笑道:『不錯,是老朋友來看你了。林大哥真好眼力,一別十年,我還以為你認不得我們了呢。』爹爹亮起了燈,我才認出是他們夫婦。」

尉遲炯縱聲大笑:「你們不是走狗是什麼!嘿,嘿,我尉遲炯這口快刀專殺走狗,三五七條,十條八條,來得越多越好,省得我多費精神!來呀,來呀,快來呀!」

金逐流笑道:「路是人走出來的,摔跤爬起來再走好了。有什麼可以害怕的?重擔子倘若大家都不肯挑,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你爹爹是天理會的開山堂舵主,留下的擔子,你不挑誰挑?」

石衛說道:「不錯,區區一個尉遲炯也值得大家搶著和他動手嗎?宗師叔縛起一條手臂也足夠對付他了。」搶著上去的那幾個人不禁都是面上一紅,同時退下。

金逐流吃了一驚,說道:「天理會總舵竟然也給他們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心想:「天理會高手甚多,若不是碰上扶桑七子,決不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

那長須漢子淡淡說道:「尉遲炯,你也忒小看人了。你敢和我打賭么?」

尉遲炯道:「打什麼賭?」

祈聖因道:「那也不見得!」唰的一鞭便打過去。桑青疾削三劍,劍勢如虹。一鞭換三劍,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但以出手的迅捷而言,卻是祈聖因稍勝一籌了。

尉遲炯哈哈笑道:「那我倒是歡迎之至,我還未曾見過這樣闊氣的馬賊呢。倘若他們真是馬賊,我倒想重新入伙了。」

長須漢子道:「我讓你們夫妻齊上,只要你們贏得了我這口手中長劍……」

尉遲炯大怒道:「放屁,你是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夫妻聯手對付?」

林無雙道:「他們本來想陪我到華山的,但因為有更緊要的事情,第二天就動身到大涼山去了。」

尉遲炯平生走南闖北,幾曾受過人如此頂撞?但因他豪氣干雲,倘若碰到氣質與他有點相似的硬漢,他也是會另眼相看的。是以他受了這長須漢子的奚落,倒也並不發怒,反而哈哈一笑,說道:「聽你所言,你倒是自負得很!好,你自信贏得了我,就划出道兒來吧!」

長須漢子道:「你們夫妻兩個,我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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