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歲月消磨嗟白髮 心思多少為金釵

金逐流喝道:「你躲不了啦,出來!」話猶未了,只聽得「呼」的一聲,一根碗口般粗大的鐵杖已是向著金逐流劈頭打下。

金逐流手急眼快,一個「黃鵠沖霄」,身形平地拔起,把冰魄寒光劍接到手中,說道:「大哥,借你的劍一用。」雙劍霍霍展開,方圓數丈之內,都在冷氣寒光籠罩之下。殺得彭巨嶸等人近不了身。

忽聽得一聲陰惻惻地冷笑,屏風後面陡然跳出一個人來。這霎那間,陳光照幾乎驚得呆了,跳出來的這人不是他的霞姑,竟是個雞皮鶴髮的老婦。

那老婆婆給金逐流點了麻穴,身子不能動彈,但還可以說話,說道:「你不給我解穴,我怎麼可以拿解藥給你?」

金逐流答道:「你爹爹肯讓步,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我也不用再多說啦。」

殊不知這老婆婆雖然是年老體衰,但內功的造詣,卻並不在金逐流之下。邪派中有一種逆行經脈的功夫,能解任何一家的點穴,剛才這老婆婆故意東拉西扯,為的就正是要混得足夠的時間來施展這種邪派奇功。

陳光照想要抵抗,手腳已是不聽使喚,眼見這老婦人的指爪堪堪就要抓到他的頂門,金逐流忽地一躍而起,縱聲笑道:「你這毒藥雖然厲害,要想害我,卻還不能!原物奉還!」中指一翹,一條水線從他指尖射出。原來金逐流假裝暈倒,暗地裡卻在默運玄功,把喝下去的毒茶從指端迫出來,噴出來的水線還是熱騰騰的。

老婆婆這一驚非同小可,她識得毒茶的厲害,身上雖有解藥也不能讓它射著眼睛,百忙中連忙使個「鐵板橋」的身法,腰向後彎,雙手按著船板,身形儼似一座板橋,水線從她面門上方射過。這麼一來,她當然也是無暇再抓陳光照的了。金逐流一躍而上,先把陳光照拉過一邊,塞給他一顆藥丸,說道:「這是碧靈丹,快快服下。」

這老婆婆也委實了得,金逐流只是慢了一慢,她已一個筋斗翻轉來,喝道:「好小子膽敢戲耍老娘!」十指齊伸,發出爆豆似的聲響,指甲突然暴長几寸,就像十把小刀,向金逐流插下。原來她練的是「鳥爪功」,指甲可以當作兵器使用,平時可以捲起來的。

金逐流一個「盤龍繞步」,避招還招。他的天羅步法雖然精妙,但在小船之中卻是施展不開,饒是他閃避得快,只聽得「嗤」的一聲,衣裳已是給那老婆婆撕去了一幅。老婆婆得理不饒人,左臂一彎,長指甲側面劃來,幾乎觸及金逐流的喉嚨,金逐流聞得一股淡淡的腥味。

金逐流道:「什麼怪不得?」

船中能有多大地方?不過片刻,只聽得乒乒乓乓的一陣響,屏風推倒,船艙的板壁一塊塊裂開。那老婆婆在金逐流拳風掌勢的籠罩之下,已是沒有迴旋的餘地!

陳光照心裡有點疑惑,心道:「看看有什麼打緊?」金逐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不必疑惑,我是想你專心運功御毒。既然這個盒子里裝的是個啞謎,這個啞謎只有抓著那個老妖婆才能揭開,咱們就無謂多費心思了。」

但陳光照是中了毒的,功力已經大大減弱,他用了冰魄神彈,自己也禁不著寒冷,雖還不致暈倒,也打了幾個乞嗤。

金逐流大怒道:「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敢逞威風!」雙掌斜飛,直欺到那老婆婆的身前,「嗤」的一聲,把那老婆婆的衣裳撕破,連緊身的棉襖都扯了下來!老婆婆一掌遮胸,叫道:「臭小子,你、你好無禮!」金逐流笑道:「你這麼一大把年紀,難道還怕我調戲你不成。嘿,嘿,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今晚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實話,否則還有厲害的給你嘗呢!」

金逐流口中說話,手底毫不放鬆,把那老婆婆迫得狼狽不堪。陳光照心中不忍,叫道:「她是霞姑娘的奶媽,金兄,請你手下留情!」

彭巨嶸是少林派的嫡傳弟子,功力不在金逐流之下,但卻應付不了金逐流的快劍。金逐流以閃電般的劍法迫退了彭巨嶸,說道:「陳大哥,你緊跟著我!」一招「夜戰八方」劍光四面展開,立即帶了陳光照從缺口衝出。

金逐流喝道:「把解藥給我指出來,我看在陳大哥的份上,可以饒你。」

陳光照說道:「我當然信得過霞姑是個好人。我也曾向爹爹說過,我說霞姑雖然擅於使毒,我卻從未見她害過好人。毒藥就像刀劍一樣,都是可以用來殺人的。在好人手裡拿來殺壞人,那又有何不可?」

金逐流道:「伯父不許你和她談婚論娶?」

金逐流掌舵划船,他是在大風大浪中駕船慣了的,使出了看家本領,小舟疾如奔馬的向前駛去。不消多久,已是到了對岸。

那女子說道:「我不是怕這幾個小賊,只因他們是六合幫的人,我不想和六合幫結下冤讎。但你既然出了手,我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說老實話,如果你剛才不出手懲戒他們,等到今晚,我也會用我自己的法子結果他們的。」她沒有說出是什麼「法子」,但陳光照也可以猜想得到,她多半是要暗中下毒,這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們。

陳光照道:「好,你帶我去見霞姑吧。」金逐流道:「這老妖婦善會騙人,陳大哥,你可不能就信她的鬼話。待我先給她一點厲害嘗嘗。」陳光照終是不忍,攔住金逐流道:「你已經點了她的穴道,她這一大把年紀,也夠她受的了,何必再把她難為?」

陳光照一片好心,攔住金逐流,不料那老婆婆忽地磔磔怪笑,金逐流叫道:「不好!」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剛剛把陳光照推過一邊。那老婆婆已飛出了裙邊腿,把瓶子盒子全都掃了落水。跟著「卜通」一聲,人也跳下去了。原來金逐流剛才是用獨門手法點了這老婆婆的穴道的,他以為用了獨門的點穴手法已是足以制伏這個老婆婆,所以並沒有施展重手。這也是為陳光照給她求情的緣故,金逐流恐怕用了重手法,這老婆婆禁受不起。

金逐流笑道:「我的姬伯伯就是一個小偷,我不會看輕綠林出身的。所以我並不覺得她的家世有什麼『特別』。就只怕她說的不盡不實。」

金逐流為什麼不讓這張八字給陳光照看呢。這裡面有個原因。因為這是一張「合婚」之用的男方的八字,男方不是別人,正是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

大明湖雖燃不似海中的波濤洶湧,但也並非死水一池。金逐流潛下水底,好不容易才找著一隻盒子,其它的東西卻不知給水流衝到什麼地方去了。

陳光照道:「本來我一直沒有想到這一層的,但經過了今晚之事,我猜想恐怕也只是為了這個緣故了。要不然她不會那樣的。」

那老婦人看了金逐流一眼,見金逐流躺在船上,一動也不能動,不由喜出望外,心道:「聽說史白都和文道庄都曾敗在他手裡,我只道這小子十分了得,卻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連陳光照都比不上。」

彭巨嶸撮唇一嘯,柳樹叢中。伏兵齊出,黑壓壓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彭巨嶸哈哈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姓金的小子,看你還跑得到哪裡去?」

金逐流道:「你靜坐運功吧,不要忙著說話。我找到一隻盒子,就不知是不是解藥。」

金逐流打開那隻盒子一看,不覺「咦」的一聲叫了出來。陳光照忍不住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金逐流拿出一對龍眼核般大小的夜明珠,陳光照笑道:「霞姑這個奶娘私房倒是不少。」

陳光照又驚又怒,叫道:「霞姑娘,你出來,我死也要死得明白!」此時陳光照亦已覺得頭昏目眩,他強自一振精神,「砰」的一聲,推開那兩扇屏風。

陳光照掏出冰魄神彈,喝聲:「打!」攻上來的三個壯漢給冰彈打著,奇寒透骨,渾身發抖,金逐流轉過身來,一個掃堂腿,把這三條大漢踢出數丈開外。

陳光照好生詫異,說道:「你會解毒,想必也會武功,為何你忍受得那些賊人調戲?」

金逐流喝道:「暗箭傷人,算哪門子的好漢!」彭巨嶸冷笑說道:「誰叫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怕傷了貴友,那就乖乖的把劍給我拋了。我們的弓箭不射手無寸鐵之人。」言下之意,即是要金逐流繳械投降。

陳光照一想不錯,今晚之事整個就是啞謎,難以索解的地方太多了。「但願我能夠活得到見著霞姑,讓我知道真相。」陳光照心想。這麼一想,他也就安下心來運功了。

叫化子人多做事快,不消片刻,已是斬下柳枝編成擔架,抬起了陳光照就走。王泰道:「金少俠,我和你說幾句話。」金逐流放慢腳步,王泰走到他的身邊,悄悄說道:「你這位朋友是……」金逐流道:「他名叫陳光照,他的父親你一定知道的,就是——」話未說完,王泰已連忙問道:「可就是蘇州陳大俠陳天宇的公子么?」原來王泰見了那把冰魄寒光劍,已是猜到陳光照的來歷。

一念慈悲,變生意外。金逐流無暇攻敵,先搶解藥,跟著就跳下水去。他是在海島長大的,水性當然不錯。

激戰中田峻一招「藤蛇纏樹」,攔腰劈打。藤蛇棒是硬中帶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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