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願拼熱血酬知己 誤解芳心斷俠腸

史白都怒道:「反了,反了!好呀,你不服我的管教,我只能用家法懲治你了!」掌力催緊,雙掌盤旋飛舞,登時把史紅英打得手忙腳亂。史紅英的功夫是哥哥教的,她所使的鞭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哥哥意料之中。

金逐流心裡想道:「大哥知道我的住址,不知他會不會和紅英來此找我?」李南星、史紅英的輕功都僅是略遜於他,文道庄、沙千峰這些人是後來才去幫忙史白都追趕他們的,故此金逐流料想他們定能脫險。

帥孟雄想不到李南星竟敢用了這個「兩敗俱傷」的手段對付他,又驚又怒,連忙運氣護著了心房,追上前去,喝道:「我非斃了你小子不可!史幫主,不是我不買你的面子,這小子實在太過可惡!」

巷口正有一個巡邏的兵士走過,金逐流不願聲張,於是逾牆而入。進了內院,只見客廳燈火猶明,紗窗上現出四個人影,戴均戴謨父子之外,還有一個老頭一個少年。戴均與那老頭正在下棋,戴謨與那少年在旁觀戰。少年面朝外坐,相貌與戴謨相似。金逐流看見這少年不是李南星,心中有點失望,想道:「這少年想必是戴均的第二個兒子,這老頭卻不知是什麼人?」

金逐流從牆上跳下,身輕如葉,落地無聲。但那老頭已經驚覺,隨手抓起一枚棋子,頭也不回,反手就打出去。打的是金逐流脅下的麻穴。黑夜之中,認穴竟是不差毫黍。金逐流心中一凜:「這老兒的本領倒是不弱,今早我出去的時候,戴均要我早些回來,會見一個客人,敢情就是這個老兒?」

金逐流剛剛接下那枚棋子,戴均已在笑道:「唐兄,這位就是我所說的金少俠了。」那老兒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得罪,得罪!金老弟莫怪,我以為是史白都來找老戴的麻煩呢!」

兩人各懷心事,卻不知都是誤會了對方的意思。正在他們心事如麻之際,忽聽得蹄聲得得,前面塵頭大起,有六七騎官軍迎面而來。而後面的史白都也已追上來了。史白都的輕功只是比他妹妹稍遜一籌,但氣力悠長,若是長途競跑,史紅英還是跑不過他的。

金逐流報告了大鬧壽堂的情形。戴均說道:「尉遲炯還是當年大鬧天牢的雄風,我卻已經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惜他匆匆來去,我未能和他見上一面。要不然兩位老朋友同日不約而來,今晚之會就更難得了。」當下給金逐流介紹那位老頭,說道:「這位唐傑夫大哥是我幾十年的老朋友,我特地叫小兒上西山請他來的。」

金逐流在陳天宇家中作客之時,曾聽得陳天宇說過許多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其中就有唐傑夫此人在內。金逐流向他行過晚輩之禮,心裡想道:「陳叔叔說他是四川的暗器名家,卻怎的也到了北京來了。」

戴均笑道:「金老弟,說來也真是你的運氣。這位唐大哥在家納福,十幾年足跡不出四川。這次卻湊巧到了北京來了。他是上個月來的。下榻西山卧佛寺。卧佛寺的主持四空上人是小兒戴猷的師父,也是唐大哥的方外之交。我本來要他住在這兒,他嫌這裡不及卧佛寺的清凈。今天要不是沖著你這塊玄鐵,他還不肯來呢。」

唐傑夫笑道:「你這老兒好做不做,為了避仇,居然詐死。要我來給你守靈么?」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史紅英是知道帥孟雄此人的本領不在她哥哥之下,也知道她的哥哥正是要迫她嫁給此人。此際陌路相逢,不由得大吃一驚。

唐傑夫道:「玄鐵是稀世之珍,我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都還未曾見過呢。豈能不來開開眼界?金老弟,說老實話,我這點手藝,只怕糟蹋了你的玄鐵。你放心得下嗎?」

李南星跨上馬背,說道:「史姑娘,你善自保重,我去了!姓帥的,我可不領你的情,你別以為今日放了我,我就可以和你化敵為友!」

戴均笑道:「你們兩人都用不著客氣。老實說,普天之下,只有你唐大哥才配鑄這把寶劍。而唐大哥見了這塊玄鐵,你金老弟若是不給他代為鑄劍,他也要技癢難熬,非搶了你這塊玄鐵來鑄不可!」

唐傑夫笑道:「你真是說到我的心坎兒里了。」

帥孟雄苦笑道:「何必出此下策,我依你的話,放了這小子如何?不過,你總得……」

戴均道:「這個不用你說,我早已給你準備好了,我這裡有個地窖,我已裝了一個鼓風爐,大鐵鎚也給你打了兩個。等下你去看看合不合用?」

帥孟雄叫道:「不可,不可!看在我的份上,別傷了你的妹妹!」口中說話,身形已是向著李南星再度撲去。本來,他的衣襟給李南星刺穿了三個洞,心裡也未嘗沒有幾分怯意,但聽了史白都說他妹妹「偏向外人」的說話,不由得妒火如焚,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

金逐流見戴均為他如此費盡心力,心中十分感激,但卻也不禁有些悵惘。

他鑄這柄寶劍,是準備送給李南星的,如今李南星與史紅英卻已不知何往,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尋來?

一天、兩天、三天……金逐流每一天都在盼望他們,卻總不見他們來到。不知不覺過了七天,那塊玄鐵已是煉得爐火純青,寶劍就將鑄成了。還是不見他們到來。

李南星與史紅英到了什麼地方呢?他們怎麼樣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金逐流在戴家等得心焦,暫且不表。回過頭來,且先說說李、史二人那日的遭遇。

清者自清濁自濁,雖然兄妹也成仇。

帥孟雄毫不放鬆,一個「陰陽雙撞掌」接著又是「鴛鴦連環腿」,打得李南星只有招架之功。帥孟雄搶了上風,這才說道:「管他是什麼人,先把他拿下再說!哼,他膽敢殺害我的隨從,我就斃了他也不為過!」原來帥孟雄看見李南星和史紅英同在一起,他是想娶史紅英為妻的,焉能不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就斃了李南星?

史紅英鬆了口氣,驀地心頭一動,瞿然一省,停下了腳步,回頭一望,說道:「金逐流呢?他逃出來了沒有?」

李南星道:「我看見他已經跑出來了的,卻不知他跑到哪裡去了?不過,你大可放心,他的本領比我高明,你的哥哥又不是去追他,他一定可以脫險的。」

文道庄跳下馬來,一拍馬臀,把那匹馬趕到李南星身邊,憤然說道:「好,看在帥將軍份上,便宜了你這小子。」

李南星也覺得有點奇怪,說道:「或許他是跑去找尉遲炯了。你和他早已相識的嗎?」

史紅英道:「他叫你做大哥,你們是結義的兄弟吧?我和他相識還不到一個月呀!」

史紅英因見李南星已經飛馳而去,戒備不免稍微鬆懈。哪知史白都趁她說話分神之際,突然就搶了她的匕首,把那柄匕首向李南星擲去。史紅英失聲驚呼,但「哎呀」兩字剛剛叫出,史白都已是點了她的穴道。正是:

史白都冷笑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哼,你如今翅膀硬了,要想飛了是不是?我且看你飛不飛得出我的掌心!」史白都生怕妹妹說出更不中聽的話來,話未說完,一掌就盪開了史紅英的銀鞭,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來抓他的妹妹。

李南星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古人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交情的深淺本來就不在於時日的短長,你說是不是?」

說時遲,那時快,帥孟雄已經飛騎來到,「嘿嘿」地冷笑道:「好小子,打得好歹毒的暗器,可惜碰上了我,你這點伎倆又能奈我何哉?好,先叫你吃我一鞭!」人未離鞍,提起馬鞭,唰的就是一鞭向李南星打下。李南星一劍削出,喝道:「給我滾下馬來!」

殊不知李南星一點也不知道她和金逐流之間的事情,當然更不知道他們兩人早已是心心相印。他不是替金逐流試探的,而是為他自己試探。

他見史紅英臉泛紅潮,不由得心中暗喜:「嗯,看來她是已經懂得我的意思了,下一步我應該說些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史白都已然趕到,叫道:「且慢動手!待我先問一問這個小子。喂,你這暗器的功夫是誰教給你的?你和天魔教可是有甚淵源?」

李南星叫道:「我沒受傷,你別擔心!」史紅英心中一寬,拔出一柄匕首,立即截斷一段鞭梢,脫出了哥哥的掌握。史白都眼看就可抓著妹妹,不料卻給她用這個法子逃脫,不由得大怒道:「好呀,你一心向著外人,我還要你這妹妹何用?這小子沒傷,我先叫你受傷,傷了你我再給你醫好。」

李南星卻不接過馬韁,說道:「史姑娘,這、這太委屈你了!」史紅英道:「你不要管我,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日史紅英逃出薩府,李南星仗劍給她斷後,且戰且走,出了城門,不消多久,已把追兵甩在背後。回頭望去,遠遠的就只見史白都一人追來了。史白都的本領雖然在妹妹之上,但輕功則稍有不如;但由於他在那岔路口曾經遲疑片刻,雙方的距離就更是越來越遠了。

史紅英又驚又喜,說道:「咦,你也會用這種歹毒的暗器?」原來李南星所發的暗器名為「毒霧金針烈焰彈」,史家也有這種暗器,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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